第8章 虚假的记忆(一)

阿梦回到出来时的那个教室,拿起自己的书包,打开那几本公司递来的offer,将考研的资料完好的装进自己的书包里,她刚刚来教室的路上,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放弃考研,选择就业。

背着书包,回到宿舍,放好书包里的东西,换了身舒服一点的衣服,用生活用品将书包填满,再带上几包泡面,阿梦走出校门,打了一辆黄色的出租车,依照记忆里的地址,去到了父母在左区居住的房子。

5栋13楼,一梯3户,爸爸妈妈所在的,刚好是那个采光性和通风性都还行的那一户。阿梦按照记忆里的密码摁了进去,打开之后,意外的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很整洁。

拉紧的窗帘没有一丝风吹的痕迹,房间却意外的散发出一种郁金香的香味,阿梦脱下鞋,小心翼翼的走进这个房间,昏暗的光线下,阿梦踏上这个房间的木地板,滑滑的,干净的映射着她扭曲的身形。阿梦拍拍脚底的袜子,踮着脚走进这间承载了太多的屋子。她用眼神,透过尘埃里的光芒,看着这周遭的一切,不敢触摸一丝一毫这里的物品,用黯淡眼睛对爸爸妈妈的生活,做着自己内心悲伤至极的礼拜。

双手放在胸前,静默十秒后,阿梦开始翻找家里大大小小的柜子,她想知道这间房子是父母租的,还是买的。

在床头柜里的一个盒子里,阿梦打开了那本房产证。

房主写的是爸爸的名字。

那阿梦以后就要在这里住下了。

带着一股子疑惑和热血,对冲着在这里发生的阴暗,就这样住下了。

阿梦简单的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把那几包泡面放在饭桌上,顺便把窗帘给拉开了。

阳光没有丝毫遮挡的就这样照了进来。

照亮了这间屋子的昏暗,照亮了阿梦四年以来的沉默,照亮了阿梦在左区新的目标,她一定要把这场荒唐查个明白。

第一天夜晚,阿梦在被窝里死活睡不着。

即便这里再怎么是爸爸妈妈曾经的家,也是一间凶宅啊,两条人命死在这里。阿梦闭上眼睛后,满脑子想的东西只有浑身是血的冰冷尸体,和这些年为了让自己清醒看的那些恐怖片里的鬼魂。

阿梦只能祈求黑乎乎的天花板能够让自己睡着,明天好以高一些的精神状态去找那些递offer的公司看一下,直接凭借这些offer成功入职,这样也就有了财富来源。

可是黑乎乎的天花板似乎并不想让阿梦如愿,阿梦眼睛里总能用眼白看到一些会动的东西,但当阿梦迅速定睛一看之后,又什么都没有了。

阿梦有点慌。

凌晨一点半,手机闹钟正式响起,阿梦呆呆地坐起来,坐在床上,困意突然就这么侵袭过来,阿梦无奈的摇了摇头,拍拍自己的脸蛋,还是站了起来,打开了卧室的灯。

阿梦换上自己穿过来的那件宽松衣服,简单洗漱过后,从家里骑着共享单车去到了自己上班的地方。

比平常还快了几分钟。

快递站的打工刚好到了工资结算的时间,阿梦趁这个机会提出了辞职,老板虽然不解,但知道她是左区大学大学生的身份,未来肯定不可能还继续在这个快递站里接着做的,所以在这个月的工资里多加了两百块。

“孟镤,以后加油。”

这是老板对阿梦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瞬间击垮了阿梦的防线。

在这个快递站点里,自己呆了四年,老板见证着自己的成长,在阿梦不切实际的记忆里,每一件扫描的快递里,阿梦用条形码找寻着来自家乡的温暖,用半夜递来的每一杯热水温暖着凉意。

阿梦对这个位置有着如右区一般的亲切感。

于是这句“加油”带着思念的情感,灌溉进阿梦已然干涸的田野。

只是它终究不是右区,它叫左区。

残忍而分明的分界线。

回到学校,阿梦先是回宿舍收拾自己的行李,再接着拿自己收到的offer,去和辅导员申请接下来的课用校外实习来填补,期末考试与往常一样,照常回来考。

反正也只剩一次期末考试。

辅导员看都没看一眼阿梦,直接在那张申请表上,写了自己的名字,让阿梦去楼上把表交给教务处的老师,给他们盖章签名之后,就可以自行离开了。

阿梦用手抓着自己放在门口的行李箱,在门口郑重地和辅导员鞠了一躬,说了一声:“谢谢老师。”

“没事。”辅导员看着面前的屏幕,轻轻说了一声,“孟镤,加油。”

“加油。”

阿梦拉着行李箱,回头,离开了辅导员办公室。

辅导员在自己的位置上,透过微微张开的门缝,看着阿梦的背影,直到她进电梯,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孟镤,一定要加油。”

随着电梯门的关闭,阿梦越想越觉得奇怪,自己明明在记忆里搜寻不到任何关于和辅导员有联系的画面,为什么她会和快递站的老板一样,带着意味深长的语气,和自己说“加油”呢?

这股意味深长里,到底带了怎样的绝望,非要用“加油”这两个与喜庆完全不挨边的字来寄予希望?

阿梦苦笑的走进下一个楼层,把表格交给教务处的老师,离开了这个学校。

接下来的她,到底会不会在这个异样的城市里,找到自己的归属呢?

阿梦摇摇头,在路边等待着车辆的到来。

自此与这所学校,这所把自己硬拉进来左区生活的学校,便没什么关联了。

阿梦倔强的盯着大门上被阳光照射的刺眼的烫金校名,漆黑的瞳孔里,最后一次染上如此强烈的阳光了。

出租车哗啦啦地在城市之间游走,繁忙的交通上充斥着喇叭的声音,立交桥上下的红绿灯延长了光线,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的路口。等待的间隙,不管透过哪一扇窗,用哪一束光线,能看见的,只有钢筋水泥,银白玻璃,还有并不清澈的蓝天。

阿梦第一次有时间细细观察左区的环境。

她努力地回想右区的风景,一览无余,小鸟在蓝天白云间栖息歌唱,活力的绿色与灿烂的黄色交错,学校和对面自己家的小区是右区为数不多的高楼,透过教室的窗看过去的那阵喜悦又翻滚出来。阿梦突然好想念右区。

想念右区那种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

人啊,果然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什么伤感就都冲上了头,把内心那股本就不高涨的热情又快要磨平。

阿梦摇摇头,笑笑。

赶上这午休时间回家,也太不上趟了。

阿梦在这条公路上,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回到小区门口。

接下来就是收拾、洗漱,阿梦穿着睡衣,躺在床上,闻着被子里还散发着的妈妈香味,再加上昨晚实在没怎么睡,马上就进入了她的梦乡。

枕边的闹钟被阿梦无意识的按掉,而等她有意识的时候,阿梦猛地睁大眼睛,一把抓过床头还在充电的手机,15:34。

阿梦噌的一下坐在床上,完了完了完了,跟公司那边定的时间是16:00,自己不能在第一天就整迟到这一出吧,虽然offer在手,但也不能在还没入职的时候就耍大牌啊!

阿梦把自己垂下的头发一把薅起来,堆到脑袋后面,把衣柜打开,飞快地换上自己为了面试买的的正装,用素颜霜胡乱抹了几下脸,赶紧跑下楼,运气还算好的在一分钟内叫到一辆车,在这个不是晚高峰的时候奔向她的第一选择公司。

15:58赶到的楼下,16:00坐上电梯,16:03赶到的会议室。

里面已经有老总在等待了。

阿梦轻轻拍自己的胸脯,深呼吸了好几下,终于在16:04的时候,和坐在会议室里的老总说了第一句话:

“你好你好,我叫孟镤。”

“嗯,你好。”坐在那里的人一动不动,阿梦尴尬的收回了自己伸出的手。

他接着说到:“请坐吧,孟小姐。”

“好的好的。”

“第一次见面就迟到4分钟,想问一下是怎么回事?”

阿梦屁股还没坐在椅子上,就突然被问到这样一个问题,她慌张的立刻站起来,想着怎么圆这样一个行为:

“不好意思,我为我的迟到行为道歉。”阿梦深深的朝对面的老总鞠了一躬,“我刚刚在公司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间会议室,所以迟到了四分钟,实在抱歉。”

阿梦说完这个谎话,牙齿和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抖。

她在尽力控制。

谁也不知道下一句对面那个气场森严的人会说出什么样令人咂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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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人卦
连载中吴籽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