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彻底形同陌路了。
她们明明都不想分手,可谁也不主动。
沈怡还是按照之前的节奏生活,上课、学习、运营网店。
她和伍微、陈惜在九月末时,就把初中全册的课程笔记上架了,借着大一一整年打下的基础、积累的潜在客户,搞了一个大的营销活动,成绩非常喜人。
孟醒也开始在课余时间找新的出路,她和家里断绝关系了,连带着所有的经济支持全部都退了回去。
虽然她还有些积蓄,但她已经把网店所有收入的那张卡退还给沈怡了,自己应得的那部分也混在里面了,她不会回去要,也不想要,于是就不得不提前做打算,独自去找生存下去的经济支撑。
于是她和韩奚,辩论社的一个同届但不同专业的同学,尝试做起了自媒体,做以黑暗料理为卖点的搞笑类博主。
孟醒会做饭,所以她负责把控全局,而韩奚一点儿也不会,就负责填充节目内容,两人合作的形式特别像说相声,韩奚负责逗,孟醒负责捧。
韩奚本来就住校外,有拍摄的条件,两个人写完拍摄脚本后,经常一起回去拍视频。
她学的是英语专业,课程相对护理专业来说会轻松一点,所以每到拍摄日,她就会跑到护理班来接孟醒,等她下课后一块回去拍摄。
“醒醒!”韩奚在教室外兴奋地冲着她挥手,“这里!”
沈怡只是认识她,但从来不知道两人的关系竟然这么熟悉亲密,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面色阴沉地看着兴高采烈的韩奚,快速起身截住了笑得灿烂无比地飞跑出去的孟醒:“你跟她什么关系?”
“你管我跟她什么关系!起开!”
“我不让你去!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关系?”
孟醒推开她,后退两步保持距离:“我们不都分手了吗?你管我跟谁在一起!”
“你俩在谈恋爱?”
“滚!少管我!”
孟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使出全身力气把她推到墙壁上,拉起等在教室外的韩奚跑走了。
撞在墙上的沈怡后背钻心地疼,同寝室的舍友过来把她扶正,最近沈怡总是和她们在一起上课吃饭学习,所以她们的关系早就瞒不住了。
“沈怡,那个人不会是她的新女朋友吧?”
“不知道。”
沈怡生硬地说完,背上书包就走了。
可失落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任皎,虽然她经红蚂蚁一事后老实了不少,但有现成的乐子她不可能不找。
她跑过来拦住了面色凝重的沈怡:“你也有今天?”
“我的今天也比你的今天强!挨揍没够的话,你就继续挡我的路!”
任皎咬牙切齿地让开了路,对着她的背影像阿Q一样冷嘲热讽。
沈怡在寝室楼下等了一夜,也没能等来拍视频拍到半夜累得瘫倒在韩奚家沙发上彻夜未归的孟醒。
第二天上课时,沈怡坐到了孟醒常坐的位置旁,看着哈欠连天的孟醒揉着眼睛走进了教室。
她抬头看到低气压的沈怡时,没好气地翻她一眼,转身坐到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
而沈怡又紧紧地跟了过来,坐到了她的旁边,把她堵到了座位里面。
“你一晚上没回寝室,在哪里睡的?跟谁在一起?”沈怡开门见山地质问道。
孟醒因为她的猜忌而怒火中烧,语气生硬无比:“你管我!我愿意跟谁就跟谁!我告诉你,你再把手伸这么长,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咱俩已经分手了!”
沈怡没理会她的威胁,继续逼问:“你昨晚跟韩奚在一块吗?一块睡的吗?你跟她在谈恋爱吗?她是你女朋友吗?”
孟醒被这一个接一个问题气得怒目圆睁:“别逼我动手打你!”
“你打……”
沈怡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突变,拿着手机跑出了教室。
“您……您怎么给我来电话了?”
“孩子,爷爷去世了,三天后出殡,你回家一趟吧。”
来电话的是沈家奶奶,她的声音苍老而又悲伤,像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一样,像个游荡的幽灵一般。
沈怡久久没缓过神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
“同学聚会喝多了,失足溺水了。孩子……你有空回来吗?”
“我……我……”
“孩子,你爸妈不敢对你怎么样了,我还是希望你回来看一眼,你要是实在没空,我也不难为你……”
沈家奶奶又跟她说了一会儿才把电话挂掉。
沈怡站在窗前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心里非常难受,因为她知道沈家爷爷奶奶不止一次地帮过她,她能成功地从那个家庭逃出来,多亏了他们的帮助。
即便她从来不称呼也不亲近他们,更无任何的血缘关系,但她不得不承认,沈家爷爷奶奶和沈括一样,在她的心里有非常特殊的位置。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特殊的关系,尤其是一位逝者。
想了好久,她还是决定回去。
她从教室后门溜进去,把课桌上的东西全都装进了包里。
“你干嘛去?”孟醒疑惑地问道,隐约觉得她很低落。
“网店有点事,我回去处理一下。”
沈怡不打算告诉孟醒去干嘛,趁着老师回头的功夫又猫着身子溜出了教室。
孟醒盯着她的背影出神,心里没来由地有些慌张。
沈怡花了一个多小时把假请好后,踏上了回海丰的高铁。
离海丰越近,她的心里越难受,越觉得无所适从,越觉得孤单。
踏上县城土地的那一刻,她甚至开始害怕,想要逃避这场跟她有关却又跟她无关的葬礼。
她逼迫着自己往那个多年没来过的小区走,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到小区门口时,她仿佛看到了平日里一脸慈祥的沈家爷爷,仿佛看到他正拍着自己的肩膀嘱咐。
天边仿佛笼罩了一层再也散不开的浓雾,明明她从不在雾下,可为什么雾下只有她一个人?
一个哭成泪人的小女孩搀着一位老太太自她身后走来,她回头看了一眼,立刻拔步横穿了马路,消失在这个熟悉的地方。
那是沈括和她的奶奶,两人神情悲戚,形销骨立。
她下意识地逃开了,就再也没有回去。
灵堂设在殡仪馆内,沈家奶奶已经把地址发给她了。
她就坐在殡仪馆的正对面,坐在一个用大红色油漆刷着“吉店出租”店面台阶上,场景看起来有些讽刺。
她并没有注意到这种反差,就一直坐在那里看着街对面,看着沈括再一次搀着沈家奶奶进去,再也没出来过。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她还是坐在台阶上,眼神直直地看着殡仪馆里的人进进出出,脸色憔悴,脚边堆了很多烟头,手里还夹着一根未吸完的烟。
她已经很久没碰烟了,可今天上午去买明天葬礼上穿的衣服时,忍不住就拐进了商场里买了几包烟。
她不喜欢烟,可此时此刻也只有烟能让她平静下来。
孟醒就在她愁眉不展时来了一个电话,她看了一眼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没有接,片刻后发了一个“在忙”的短信过去。
那边只消停了半个小时,就又打来了电话,而且是一个接着一个。
是孟醒的风格,打不通就一直打,直到打通为止。
“怎么了?”沈怡尽量装得平和。
“你已经两天没来上课了,去哪里了?”
“我有点事情,处理完就回去。”
“你现在哪里?”孟醒就是觉得不对劲。
“我在出租屋里。”
“给我开门,我就在门外呢。”
沈怡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现在真的很忙,等我回去再说,先挂了。”
电话挂掉后,孟醒的心里立刻方寸大乱。
她觉得一定出事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一定出事了。
她问遍了经常跟沈怡在一起的同学,问了伍微她们,可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去干嘛了。
她找遍了沈怡所有能去的地方,越找心里越乱,最后又只能一遍遍地给沈怡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便是孟醒的声泪俱下。
“你去哪里了,我找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你,你回海丰了吗?你回海丰干嘛?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孟醒,我没回海丰。”
“那你在哪里,我去找你!那天上午你的脸色很差,一定出事了,你现在肯定就在海丰,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回去!我坐飞机回去!”
孟醒激动地挂断了电话,她伸手拦了一辆车,片刻没耽误地直奔飞机场。
而沈怡却慌了手脚,她太清楚孟醒的性格了。
“孟醒,你现在在哪里?这么晚了,你不要乱跑!”
“我回海丰啊!你现在什么不告诉我!什么都不和我说!我讨厌你!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沈怡听着孟醒震耳欲聋的声音,焦躁地不停在原地踱步。
“别哭别哭,先别哭,先听我说。”
“我不要听你说!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了,你还说会一直喜欢我,都是骗人的!你一直在骗我!一直都在把我当傻子骗!!”
“我喜欢你,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是我错了,这段时间冷落你了,对不起,对不起,宝贝,你现在在哪里?太晚了,你不要乱跑,很危险。”
孟醒在她的安抚下情绪稍微好了一点点了,抽抽搭搭地看着车窗外:“我在出租车上,马上就到飞机场了。”
沈怡就知道是这样,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
“宝贝,你现在先回去,时间太晚了,没有合适的航班了。”
“那我就坐高铁回去。”
“太晚了,高铁站停运了。”
“那我就坐火车回去!师傅,改去火车站。”
沈怡又急躁起来:“你知道我在哪里啊,你就坐飞机,坐火车!乖啊,赶紧回去,我这边一处理完就马上回去。”
“我不管!!!我就是不管!!!我觉得你在海丰,你就在海丰,我就要现在回海丰,没有飞机,没有高铁,没有火车,我就打出租车回去!!!我讨厌你!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我讨厌你讨厌你!!!我现在就打出租回去!!师傅,去……”
“不要打出租!”沈怡实在是没办法了,鞭长莫及,只能顺着孟醒的意思来,她打开购票软件看了一眼,“我给你买11点40来临水县的火车票,我会去火车站接你,不要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了!”
“临水县?”刚刚急躁的孟醒平静了一点,挥手擦干了眼泪,心里十分疑惑,“你去临水县干嘛了?”
“等你来了,再跟你细说,别乱跑了啊。”
孟醒抽泣着点头:“那你不许挂电话,你要是挂电话我就去打出租车!”
“我不挂。”
沈怡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招了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
深夜的火车上,两人的通话在中途突然断了,因为孟醒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而她又没在火车上找到充电的地方,其实她也没带充电器,于是她就只能坐在车厢里看着关机的一点儿用处都没有的手机掉眼泪,最后生气地把手机摔在了车厢里,五分钟之后,又哭着趴在地上从座位底下把手机捡了出来。
六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天也已经蒙蒙亮了。
孟醒一出站就看到了站在出站口等待的沈怡,立刻就飞扑过去抱住她。
“都怪你!都怪你!我手机没电了!也找不到充电的地方。”
孟醒打了她两下后,立觉不对,沈怡身上的烟味非常非常重,争先恐后地往她的鼻子里钻,她惊恐地推开沈怡,又想起上次她一身烟味时的时候。
“你身上怎么又有这么重的烟味儿?你又去打人了?又去打谁了?为什么整天动手打人?!你怎么变得这么暴力?!”
“我没有打人。沈括的爷爷溺水去世了,我心里难受。”沈怡抱住眼前这个痛哭焦躁的人,压抑了两天的情绪终于能够释放出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难受,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也不想跟他们有任何牵扯不清的关系。”
孟醒始料未及,来不及反应,震惊地抱着她,不停地在她的头上轻抚:“可是你还是回来了。”
“我不能不回来。”
“我知道,我知道……”
孟醒紧紧地抱着她,心疼地温声安慰她,明明自己脸上的眼泪还没有干,可只要沈怡需要她,她就能立刻强大起来。
她知道沈怡的心里有多么难受,有多么纠结,甚至还有愧疚,以及丝丝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
两人回到宾馆时已经快七点了。
“宝贝,去洗个澡吧,我们收拾一下该走了。”
沈怡叹着气点点头,该来的总会来,无论多么抗拒都会来。
她换了一身黑色的秋季连衣裙,胸口别了一朵白色的菊花,眉头难展。
“走吧,我陪你去。”
“嗯。”
孟醒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陪她一起走到了殡仪馆对面,又站到了那家“吉屋出租”的房子前面。
沈怡突然停住了脚步,她又坐回了那家店铺的台阶上。
“孟醒,我不去灵堂吊唁了。”
“为什么?”
“在这里送吧。”沈怡靠在孟醒的肩膀上,忍着喷涌而出的眼泪,“昨天我看到那对夫妻进去了,万一在这种时刻发生冲突就更难以心安了,让他安安静静地走吧。”
孟醒伸出手搂住她:“好。”
沈怡看着殡仪馆里的人来人往,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神情也就更加悲戚了,她把整颗头都埋在了孟醒的身上。
“其实这根本就不是我真实的想法,我就是不想去。我就是个特别差劲的人,我把那对夫妻的腿给打断了,虽然我不想承认,可他们是我的父母,没有一个人会这么做,现在我还不愿意去对我有恩的人的葬礼,我知道自己该去,可是我不想去,我知道我自己特别冷血,特别无情……”
“不是的,宝贝,宝贝,宝贝,听我说。”孟醒把她的脸抬起来,擦去她的满脸泪水,“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有多么无所适从,心里有就够了,你不想去灵堂,不代表你没有心,如果只有去灵堂吊唁你才会觉得安心的话,我陪你进去。”
“我不去,我不想去……”
孟醒双手环住她,把她包在自己的怀里:“宝贝,我一直陪着你,不要害怕,不要孤单,我一直陪着你呢。”
沈怡抱着她一直没有抬起头来,直到一行人从灵堂出来。
沈父走在前面抱着沈家爷爷的照片,沈括和沈健一左一右地跟着,后面跟着长长的送行队伍,悲恸的哭声从街对面传过来。
沈怡抬头看了一眼,赶紧起身,对着那个长长的送行队伍行注目礼。
沈家奶奶被沈母搀扶着出来,她在低着头的送行队伍间无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恰好就看到了街对面的沈怡。
她手臂微举,对着沈怡招了一下,一如既往的慈祥。
沈怡看到后,眼泪突然喷涌而出,对着她深鞠一躬,转身跑走了,边跑边哭,哭了一路。
她觉得她辜负了沈家爷爷奶奶的恩情,她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忘恩负义的人。
回到卫京的出租屋时,沈怡几近失声,倒在床上立刻就昏睡过去了。
梦梦醒醒中,已经是三天过去了。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起身走到了客厅,找了一圈才发现孟醒正在厨房里做饭。
她快步走过去从身后环抱住孟醒:“不许走了,……”
“我本来就一直没走。”孟醒转过身轻抚她的头,“沈括的奶奶这两天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回一个吧。”
沈怡低下头,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摇摇头:“我不想。”
“不许!必须回一个电话,这是礼貌!”孟醒推着她来到卧室,把电话放到她的手里,“你想让我陪着你打这个电话,还是我出去?”
“我不打。”沈怡又盖回了被子里,片刻后被子里又传出闷闷的声音,“如果沈括奶奶再打过来,你就说我睡着,接不了电话。”
“你能睡一辈子吗?”孟醒钻进被子里抱住她,在她的脸上碎碎地亲吻,“你去参加葬礼了,这是你对亡人该做的事情,现在该去回个电话,这是你对活人该做的事情,我陪你一起打。”
“我不想打,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沈怡情绪激动地把她推出被子,直接给推到了床下。
她始终觉得愧疚,她根本就不敢面对这件事,不敢面对亡人,不敢面对活人,最不敢面对的还是自己。
“你必须打!”孟醒把她从被子里拽出来,“已经睡了三天了,还打算睡多久?”
“我没有在装,我就是没有力气,就是想睡觉。”
“我没有说你装!”她撑住又要往床上躺的沈怡,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沈怡给拱出了卧室,“不能再睡了,再睡就真睡出毛病来了!去打电话,我保证你打完电话后就会有力气了。”
“你为什么要逼我!我说了不打就是不打!”
沈怡非常抗拒,她又想往卧室里逃,可孟醒拼命地跟她纠缠,她这三天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很快就落了下风。
沈怡缩在沙发里,依旧在逃避。
“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跟自己过不去,一直为难自己?”
“我没有,我说了,我只是太累了,我要休息一下,等休息好再处理这些事情。”
“好,我陪你一块休息,等你休息好我们再谈。”
孟醒躺到了她的怀里,像往常一样搂着她的腰,贴着她的身体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
沈怡反常地背过了身,不让她抱,也不搂她。
“你不让我休息,我很累,特别累,这么累你还一直逼我。”
孟醒靠过来又抱住她:“我不想看你为难自己啊。”
“我没有为难自己,我就是个很冷漠、很冷血的人,我已经对不起亡人了,不想再让活人寒心了。”
“你没有对不起亡人,你心里有他,他在天上能感觉到的。”孟醒拿手遮住了她的眼睛,握着她的手放在了心脏处,“宝贝,他在你的心里,如果你一直这样自责下去,他会伤心的。”
孟醒的手心里逐渐湿润了,一开始是细雨,最后就变成了急雨。
黄昏时分,沈怡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拿着手机走到阳台边,打通了那个让她恐惧愧疚的电话。
“喂,孩子,是你吗?听你同学讲,你回去之后就生病了,一直起不来床,现在好点了吗?”
沈家奶奶的声音苍老而又悲伤,即便是掩饰,也无法完全逃过有同样心情的人的耳朵。
“我没事了,让您费心了,您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人老了就是一阵风,注定要吹走的,只不过有些风停留的时间久一点,有些风停留的时间短一点。孩子,我能想开,你也得想开点,别为难自己。”
“嗯,我会的,对不起,您要珍重身体,节哀……”
沈怡尽量克制自己的哽咽,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被安慰的那个,明明电话对面的人才是最痛入骨髓的。
“傻孩子,不伤心了啊,我们都好好过。”
“我知道了,谢谢您。”
一个电话,就让沈怡稍稍宽了心。
她依旧愧疚,但这件事起码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