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沈怡开始翻箱倒柜,可她却越找越郁闷。
孟醒敷着面膜进来,伸腿踢踢坐在地上的人:"宝贝,翻什么呢?"
"我之前送你的那个心脏项链,情侣款的那条,好多年不戴了,放哪里了?"
"哦……"孟醒也没有头绪,漫不经心地回道,"扔了吧。"
沈怡怒目圆睁,一下就从地上"蹿"了起来。
"扔了?为什么要把生日礼物给扔了?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都留着呢,一直都有好好保存,你为什么给扔掉?"
"那……"孟醒对这样的指责心无波澜,云淡风轻地反击道,"你把我之前送你的内裤找出来,这些年我送了你那么多条,全部都找出来,你先找出来,我就把项链找出来。"
"内裤是快消品,项链不是。"
"怎么不是?哪里不是?快消品不是礼物吗?是礼物为什么不好好保存,你就是不珍惜我送给你的礼物!浪费我的心意!把我对你的爱意放在地上糟蹋!怎么会有你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气死我了!我以后再也不送你礼物了!!"
沈怡又气又恼,说又说不过,气得爬到床上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先反客为主了!你好好说,项链放在哪里了?"
孟醒伸腿把她从自己身上蹬了下去,疑惑地不解地问道:"找那个干什么?"
"那两条项链是定制的,是我自己画的草图,我也想给安安定制一条,借鉴一下当时的设计。"
孟醒长长地"哦"了一声:"给我也弄一条戴戴。"
"去你的!项链放哪里了?"
孟醒无视她的一本正经,继续嬉皮笑脸地要求道:"给我也弄一条戴戴。"
"好好好!给你也弄一条!满意了吧!"
"还行吧……"
孟醒瘪瘪嘴起身,一边继续她刚才的翻箱倒柜,一边半真半假地抱怨:"反正你现在心里也没有我了,我想要条项链都得沾安安的光……"
沈怡翻身下床,腻腻歪歪地贴过来:"不是,你是最重要的,我最爱你了。"
"最爱我?哪里最爱我?"
"每一处。"
"每一处是哪一处?"
"每一处就是每一处,你找项链,我给你按摩,用实际行动表明我爱你。"
孟醒没阻止她的动作,笑着回头瞥她一眼:"你怎么这么没皮没脸的。"
"我不是一直好心给你按摩吗?"
"也就是说你承认自己一直没皮没脸?"
"我怕你脸皮薄,不好意思,就把脸皮都给你了,全部给你了。"
孟醒挑眉轻笑:"怪不得伍微她们总说我色,原来是你脸皮加成的缘故。"
"随她们怎么说,反正只有我能亲到你。"
沈怡低头在她的颈间亲吻,让孟醒的翻找工作不得不自动降速。
一阵突如其来的笑声打破了此刻的温馨。
沈怡不满地睁眼:"笑什么?"
孟醒低头看着她不安分的动作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谁能想到现在整天想着如何吃我豆腐的人曾经是柳下惠呢,而且柳下惠一当就是将近四年,真能装啊。"
"什么四年?就算我能撑四年,你也撑不了吧。"
孟醒"嘶"一声,拿着桌上的一本书回头敲了她一下:"高中啊,每个寒暑假你都抱着我睡……"
她转身点点沈怡的双手:"安安分分地放在我的腰上,不会往上伸,不会往下伸,你讲实话,有没有多想过?"
沈怡否认地摇头:"天地良心,从来没有过。那时候那么小,怎么会有其他多余的想法,就是觉得抱着你睡很舒服,很有安全感,你有想法吗?"
"怎么可能没有!"孟醒又在她的头上敲了一下,"你抱得那么紧,尤其是夏天,要不是信任,我真的怀疑你故意骚扰我!"
"我才不是……幸好你比较克制,忍了那么久才动手,不像现在……"倒打一耙的沈怡变本加厉地将两只手都伸进去轻轻掐了一下,"一点儿自制力也没有……"
"你有?"孟醒下撇眼角示意她的手。
她理直气壮地点头:"有,我只是给你按摩而已,对身体好的。"
孟醒不屑地"嘁"了声,转过身一边翻找一边跟她逗趣儿:"你要是把我摸兴奋了,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我让你哭得嗷嗷叫!"
"呸!我再怎么滑0也是猛1,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孟醒惊讶地转头:"你还记得自己是猛1?"
"一直都是!"沈怡把她脸上的面膜揭下来扔了垃圾篓里,用脸蹭干净了她脸上的精华,又堂而皇之地凑到她的面前,"拍拍脸。"
"蹭我的精华!把你脸给打肿!"
孟醒反手在她的脸上没轻没重地拍着,沈怡虽然被拍得龇牙咧嘴,可还是靠在她的肩膀上,时不时地抱怨一声。
项链最后还是在抽屉的小角落里被找到了。
沈怡拿着那条银色的心脏项链在书房里坐了好几天,考虑着该怎么做给安安的这条项链。
门吱呀一声响了,小孩儿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口,略显狼狈,身后跟着一串水渍。
"妈妈,鸡翅把整桶水都倒在我头上了,它坏,我再也不跟它玩了。"
"水倒你头上了?"
沈怡疑惑地走过来,在闻到腥味的那一刻大事不好地抱着小孩儿跑到了厨房,一地狼藉,两条原本活蹦乱跳的鱼正在厨房的地上挣扎跳跃,一个浅蓝色的塑料桶躺在案板上还往下滴着水,自知闯祸的鸡翅湿漉漉地站在门口呜鸣着装可怜。
晚上下班时,她买了几条活鱼放在了案板旁边的塑料桶里养着,打算等过两天元旦的时候杀了吃。
没想到……
"你俩可真行……宝贝、孟醒、宝贝……"
在卧室看书的孟醒听到动静后不解地走了出来:"怎么了?"
"装鱼的塑料桶洒了,你带着安安和鸡翅去洗澡,我收拾收拾厨房。"
"洒了?怎么洒的?鱼还活着吗?没跑吧?"
小孩儿来了兴致,开始滔滔不绝地告状,欺负鸡翅不会讲话。
"我想跟小鱼玩儿,就让鸡翅给我把鱼拿下来,结果它刚跳上去就把桶推倒了,小鱼打到了我的头,水也全洒到我身上了,它坏!"
鸡翅好像有话要说,可刚呜鸣两声就被安安一巴掌拍在脊背上:"你坏!你不许说话!"
孟醒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把理直气壮的小孩儿领过来,点点她的额头:"你让鸡翅帮忙,反过来还怪人家。"
"我让鸡翅把鱼捞出来,可它不听话,一直在推桶,然后一桶水就全部都洒在我头上了……"
"鸡翅从来没执行过如此艰难的任务,第一次总是生疏一些。"孟醒笑着把鸡翅从门边叫过来,一手领着湿漉漉的安安,一手拉着十分委屈的鸡翅,认命地带着它们往浴室走,"真是天降大任,一晚上洗两次澡。"
"妈妈,什么叫天降大任?"小孩儿仰着头问道。
"就是你要执行很重要很重要的任务。"
"哦,那鸡翅捞鱼是不是天降大任?"
"对它来说,算是吧。"孟醒笑着回道。
小孩儿却当了真,一本正经地指着蔫头耷脑的大狗狗:"鸡翅,虽然你这次很坏,可下次不许了,否则我就不让你执行天降大任了,知道了吗?"
鸡翅在她身上拱蹭了几下,他们又成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沈怡把厨房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遍之后,推开了浴室的门,伸手在浴缸里捞了一抹泡沫点在安安的鼻头。
"下次再想拿高处的东西,别让鸡翅去了,鸡翅够不到。"
小孩儿乖巧地点头:"妈妈,那我一会儿可以跟小鱼儿玩吗?"
"可以,要穿上防水的小围裙,只能玩半个小时,玩完就睡觉。"
"好。"
沈怡又点点她的鼻头,走到淋浴区拍拍孟醒的肩膀:"我管鸡翅,你去把安安抱出来吧,等她泡上瘾又不愿意出来了。"
"别倒手了,你去管安安吧。"
沈怡回头看了一眼正坐在浴缸里吹泡泡的小孩儿,又看看拿着莲蓬头浑身湿透的孟醒,突然对着安静过头的鸡翅笑出了声。
"鸡翅也只有在你给它洗澡时才这么安静。"
孟醒得意地拍拍鸡翅的背,像是恐吓:"敢动一下就给我试试看,我骂得它三天抬不起头来。"
"不仅三天抬不起头来,未来一个月都得绕着你走。"
"去你的!"
沈怡呵呵笑着把在浴缸里玩得正欢的小孩抱出来擦干,带着她来到了塑料桶前。
小孩儿俯身趴在水桶前,小手伸进了水里,而桶里的两条鱼因这突如其来的入侵而迅速骚动起来,小孩儿并没有拿出手,而是在喃喃自语。
"我想是跟你们一块玩儿,没有恶意的,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鱼儿们渐渐因为她没有攻击性的动作而逐渐稳定下来,甚至有一条鱼游到了她的手边,鱼嘴轻轻碰了碰她的小手。
安安兴奋地瞪大了眼睛,可胳膊还是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安静:"妈妈,它们是在亲我的手,不是在咬我对不对?"
沈怡的左手撑在脸上,默默看着眼前的场景,面带笑意地摇摇头:"是在亲安安,跟安安表达善意。"
"我就知道。"
小孩儿的兴奋没有持续多久,尽管两条鱼都一块围拢在了她的手边,鱼嘴不断地轻吻在她的手上,她因为这种亲昵而忧心忡忡。
"妈妈,为什么我觉得它们不是在亲我,是在向我求救,让我不要吃它们,它们很害怕。"
沈怡僵住,慢慢地把手从脸边拿开,往水桶里看了一眼,两条鱼围在她的周围,鱼尾不停地摆动着,把水搅动得阵阵涟漪。
她之前给安安从食物链和营养学的角度解释过人为什么要吃动物肉,可当时并没有让她看到还活蹦乱跳的动物,现在她看到了,把它们当成了朋友,那套大人很容易接受的理论对于她来说就如同谎言,难以接受,而且沈怡也说不出口了。
"安安想怎么办?"
"我想养它们,我不吃它们。"
沈怡看着桶子里的鱼犹豫又为难:"宝宝,这是人工养殖的鲤鱼,家养的话活不了很长时间的。"
"那我就去把它们放了……"
安安在沈怡反应过来之前,跑到卧室里拿着自己的电话手表拨出了一个电话,等沈怡过来时,电话已经接通了。
"姥爷……"
孟父听着这边的哭腔,不明所以,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回来过元旦的郑彦,瞬间紧张起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宝宝,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认识了两个小鱼朋友,它们很可爱,我不想吃它们了,姥爷你带我去渔场把它们放了吧。"
孟父喜欢钓鱼,也经常带着安安去渔场钓鱼,所以小孩儿在想到放生的那一刻首先想到了孟父。
孟父心里也平静了一些:"宝宝是想把小鱼朋友放生啊?"
"嗯……现在就去,姥爷你快点来,我们现在就去……"
"安安……"沈怡轻声阻止了她,"姥爷他们需要休息,而且小鱼朋友跟安安一样很怕黑,等明天再去。"
"那好吧……姥爷,你明天早上早早来,我们一块去把小鱼朋友送走。"
孟父笑呵呵地答应了。
挂掉电话后,安安又一溜小跑去客厅,把盛鱼的塑料桶搬到了自己房间里,坐在地毯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水桶里的鱼儿。
沈怡和孟醒一块依偎着坐在她的旁边,看着眼前这副场景有些头疼,她们害怕安安从此就不再吃鱼肉了,更害怕这是一个开端,从鱼肉延伸到猪肉、羊肉、牛肉等其他的肉类。
"等明天看情况吧。"孟醒忧心地叹道。
沈怡无计可施地点头:"好。"
第二天一大早,孟家父母在她们还未起床时就来了,老两口对于安安的要求向来是排在第一位,有求必应,百依百顺。
早起健身的沈怡听到门铃后,快速跑到房门口把二老迎了进来。
"叔叔、阿姨,你们先稍坐,安安还没起床,我去叫一下。"
孟母依旧是没什么好态度:"叫什么啊!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起。"
沈怡难堪地点头:"您……"
话还未出口,安安卧室里就传出一阵哭声,三个人包括刚醒的孟醒慌张地跑进了房间,只见安安坐在水桶旁边,身旁放了一张叠得四四方方且吸满水的毛毯,水桶里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水,小鱼儿已经翻了肚白。
沈怡一眼就明白了这个场景,第一时间抱起还坐在地上哭的安安:"宝宝,不伤心了,不伤心了,宝宝还记得昨天小鱼儿亲你的手吗?是跟你告别呢,谢谢安安把它们当成好朋友……"
小孩儿情绪激动地摇头:"不是不是,是我把它们压死了……我只是害怕它们冷,就给它们盖了毛毯,可小鱼被压死了……"
哭声越来越大,安安的自责情绪也越来越厉害。
沈怡抱着她在房间里不停地安慰。
"安安,你相信妈妈,小鱼儿不是你压死的,小鱼儿也会觉得冷,要是妈妈细心一点的话,也会给它盖上毛毯。小鱼儿死了,是因为它老了,必须要离开了……"
"不是……"
"真的,妈妈从来没骗过你,这次也是一样。"
沈怡把安安抱到书房里,把昨晚灵光乍现画出来的项链草稿摊在她的面前。
"两条小鱼儿托梦给妈妈,让我给安安画一条这样的项链,也想借项链告诉安安,离别只是暂时的,它们和安安永远是好朋友,永远感谢安安跟他们说话、游戏,最重要的是感谢安安给它们盖被子,让它们在夜里不那么冷了。"
草稿上是两只摆尾的小鱼一左一右地用腹鳍托着一颗三瓣心脏,本来是打算给安安当元旦礼物的,现在只能拿来应急了。
安安认真地低头看着那张草稿,确认纸上的两条小鱼是不是昨天在桶里活蹦乱跳的小鱼,在等待的过程中,一向冷静大心脏的沈怡竟然出了一层细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连带着孟醒摁在她肩膀上的手都不自觉地跟着有些颤抖。
她们不想让安安觉得是她好意但无心的行为直接害死了两条小鱼儿,在大人眼里,这只是两条会被烹制的食物,可在安安眼里,这是她的新朋友,昨晚刚亲吻了她的手,今天还要还他们自由的新朋友。
"妈妈,小鱼儿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沈怡松了一口气,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它们害怕打扰到安安睡觉,也害怕安安会舍不得它们走,所以来托妈妈跟你说。"
安安抽泣着点点头:"小鱼儿还说什么了?"
"它们说昨晚真的睡得非常暖和,谢谢安安,还说让安安不要伤心,能够和安安当朋友,即便只有一晚,也非常开心。"
安安靠到了沈怡的肩膀上,看着那张草稿纸还是非常悲伤。
"如果小鱼儿没有走远的话,妈妈让它们来找安安,我想再见见它们,问问它们叫什么名字。"
"好,如果有机会的话,但如果小鱼儿已经走远的话,安安也要从现在开始接受这件事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