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沈怡威胁了一道之后,任皎明显收敛了很多,再也不在背后议论跟沈怡相关的任何事情了,老老实实地和她当起了一对普通同事。
她跟沈怡关系并不亲密,可却比大多数人都要了解她,亡命徒是招不得的,尤其是惹怒了一次之后。
所以她聪明地选择了退缩低头,以求自保。
风光归来的伊杨年过四十,可她甚至比四年前出国时还要明艳漂亮,连平常极注重保养的孟醒跟她一比都显出老态来,更遑论科室里的其他人。
这四年,她在国外过得极其逍遥,不缺钱,不缺工作,重要的是,她一想到四年后扬眉吐气的时刻,连做梦都能笑醒。
郑彦曾经建议过两人离婚,承诺帮她移民国外,帮她在国外购置一处房产,可伊杨不愿意。
一是她的根在国内,异乡虽然逍遥,但免不了总是会生出一种孤独感来;二是郑彦虽然承诺给了她房产,但是股权以及各项投资全部都保护得很好,一旦离婚,她压根就分不到多少东西,也不能再以夫妻的名义跟他要不菲的生活费。
她已经过继出了一个孩子,不会再做任何的赔本买卖了。
所以她以一副王者的姿态归来了,再也不会像四年前一样在意任皎说她学术造假的事情。
她用了四年的时间丰富了自己的履历、学历,还有拿得出手的学术论文加成,虽然离不开金钱的助力,可她想那又怎么样。
今时不同往日,放眼整个科室,比她资历老的没有她学历高,比她学历高的资历又不够,更何况她有省级课题、顶级期刊、海外留学进修的三重保障,单拿出一项,就够碾压大部分人了,可她有三项。
任皎看到她之后,往常的趾高气扬也全部都通通不见了,科室里的年轻人一批接着一批,更新换代速度快到让她自顾不暇。
她拼了命晋升才保全住自己的位置,面对野心勃勃且胜券在握的伊杨,再心有不甘也得懂得风向,也必须得见风使舵。
"伊伊姐,欢迎你回来,从国外回来的人就是不一样,比出国前还要漂亮迷人,真是容光焕发啊,让人移不开眼。"
伊杨轻蔑地看了一眼拍马屁的任皎:"月亮可真不是国外的圆,本以为咱们国家的护理学科起步相对较晚,想去国外取取经,可去了之后才发现咱们附属医院的水平已经达到国际一流水平了,所以我能这么容光焕发是骨子里自信的结果。"
她的官腔官调让任皎面如土色,可却让其他人很受用,她迅速用丰富的专业经历和强大的背景笼络了护理部的同事,一改四年前孤立无援的状况。
沈怡看着张扬骄傲的伊杨,心底的防备又多出几分来。
她的思绪被一阵铃声打断了,刚接通就传来了孟醒的声音:"宝贝,吴姐刚刚打电话来说安安被我妈接走了。"
"嗯……"
沈怡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
虽然孟醒不让她爸妈插手安安的生活,可老两口却置若罔闻,经常把安安接回他们的家里住,来家里看安安更是轻车熟路,隔三差五,有时恨不得一天一次,给安安带玩具,买衣服,买零食,要什么给什么,说什么听什么,百依百顺,宠溺无比,而安安又什么都不懂,日复一日间跟老两口的关系也变得非常亲密。
孟醒为难地再次开口:"今天安安生日,我们得去我妈家给她过生日。"
"知道了……"
电话挂断之后,沈怡晃晃发晕的头投入了工作中,既然无法改变,也只能醒着头皮面对了。
傍晚时分,孟醒拿着蛋糕打开了房门,听见声响的安安蹦蹦跳跳地就跑出来了。
可孟醒一看到她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小嘴上脏乎乎的一圈奶油,围兜上滴落的冰激凌逐渐氤氲开,小手上黏黏的看起来很不干净。
"带她去洗干净。"
"好。"
她等沈怡两人进了洗漱间之后,脸色黑得如同阴云过境。
"妈,你怎么又给她吃冰激凌,那么凉,吃多了又开始肚子疼!"
"这是八月份,天这么热,化开之后吃的,你别总一回来就找茬。"
孟醒拿起桌上那杯化成水的冰激凌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靠在沙发背上依旧是没什么喜色。
"是你们承诺跟安安保持距离的,永远是说得出做不到。"
她理解孟母的担忧,理解孟母的苦心,理解孟母的辛苦和委屈,应该说,孟醒理解孟母的一切,可就是没办法和孟母达成和解。
"我怎么会生出你俩这么狠心的孩子,彦彦四年没回家了,每年都说忙,忙,忙,忙到连爸妈都不要了,你也总是剑拔弩张的,留我们两个老家伙守着这么大的空房子,现在连安安的面都不让见。"
孟醒看着她擦眼泪的动作又心疼又生气。
"我哪里不让你们见面了,是,我说是这么说的,可什么时候阻止过你们见安安,再说了闹成现在这样,不都是你们一步步逼的吗?现在又把错怪到我的头上,我这半辈子,除了吃这种夹生气就没别的事了!"
孟父神情尴尬地听着孟醒的抱怨,每次见面都是如此剑拔弩张,像是要把过去四十年的大事小事全部都翻出来。
"你吃夹生气?你还委屈上了?为什么要把安安给……"
"好了,我错了行不行?我不孝,不识好歹,没有良心,别再提安安的身世了,别再让那些陈年旧账伤害到无辜的孩子了!我再也不提了,求求你们也别总拿这个说事了!"
孟醒把水杯摔在桌子上,抱着手靠在沙发背上,满腹的牢骚、委屈甚至是恐惧在一瞬间涌上来。
洗干净的安安蹦蹦跶跶地跑出来扑到了孟母的怀里,三个人因为小孩儿的到来都换上了一张笑脸。
"姥姥,什么时候吃饭啊?妈妈说给我买了小企鹅的蛋糕,我特别喜欢企鹅宝宝。"
"现在吃。"
孟母捏捏她的小脸,抱着她坐到了餐桌前,其他人则开始布置餐桌,准备开始生日宴。
戴着生日帽的小孩儿站在凳子上,双手合十交握虔诚地闭着眼睛对着小企鹅许愿,旁边的大人们围在一起给她唱着生日歌。
她许完愿鼓起两腮大力地把三根蜡烛一口气吹灭了,兴奋地在凳子上蹦跳:"祝安安大朋友三岁大寿快乐!"
大人们先是一愣又捧腹大笑。
孟醒抱着疑惑不解的安安坐下:"大寿呢,是给上了年纪的人庆祝生日时说的,小朋友说生日快乐就好了。"
"可是妈妈又没有上年纪,她们为什么说给你祝寿啊?"
"那是妈妈朋友们的恶作剧,闹着玩的。"
"我也要闹着玩,祝安安大朋友三岁大寿快乐。"
孟醒无奈地拍拍她的头,接过沈怡递过来的一小块蛋糕,拿着叉子刚喂到嘴边就被拒绝了。
安安小大人似地从孟醒腿上跳下来,爬到了自己的凳子上,有模有样地拿了一个叉子,端过自己的餐盘认真地宣布道:"安安已经三岁了,可以自己吃饭了。"
"为什么三岁了就要自己吃饭?"孟醒问道。
"樱樱姐姐说三岁就是大朋友了,什么都可以自己做了,再让别人帮就会重新变成小朋友。"
孟醒微微偏头跟沈怡耳语:"这个樱樱,又开始胡说八道,张嘴就来,明明五岁的时候还打着滚让人喂呢!"
"歪打正着,正好让安安早点独立。"
孟醒无语地瞥了她一眼,反正一提到"独立"的问题,她就非常坚定地支持。
刚才吵闹着要吃饭的安安,拿着叉子吃了两口蛋糕之后就没兴趣再吃别的东西了,靠在椅背上拿着买蛋糕赠送的企鹅玩偶玩儿。
沈怡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又吃了不少零食,起身盛了一碗番茄鱼茸汤,端着小碗喂到了她的嘴边:"宝宝,来,喝一点点汤。"
小孩儿摇头,躲开了勺子。
"我吃饱了,不吃了。"
"是安安最喜欢的番茄汤,酸酸甜甜的,很好喝,尝一下。"
"姥姥做饭的时候已经让我尝过了。"
沈怡拿着勺无奈地继续哄:“宝宝,小朋友变成大朋友更要多吃点东西了,要不然会饿饿,饿了就会重新变回小朋友。”
“可是樱樱没有说饿了会重新变回小朋友,是不是樱樱姐姐没有告诉我呢?”
“宝宝,把汤汤喝完,妈妈带你去找樱樱姐姐问问。”
安安丝毫没有要吃饭的的意思,反而思绪飘飞。
“妈妈,樱樱姐姐说自己每天都很饿,所以肯定是装成大朋友的小朋友,安安从来不会饿,所以一直一直是大朋友,对不对?”
“这么想也有道理,可是大朋友更要吃饭了,来,宝宝,喝一点点汤,就喝十口,妈妈给你数着。”
“妈妈,我一会会儿再喝,安安大朋友现在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想,喝完汤汤就会忘了。”
安安张着漂亮的眼睛认真地思考,就是不肯张嘴吃东西。
沉浸在思考中的安安根本就不听沈怡说什么,怎么喂也喂不进去,在这样的场合沈怡也不好当着两位老人的面强喂,沈怡因为这样的无效的拉扯脸色已经难以克制愤怒了,可又不好发作,孟醒伸手碰了她一下。
"别喂了,晚上饿了再给她做一点。"
沈怡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把碗放在了桌上,闷着气吃完了那顿本就压抑的晚餐。
晚上回家时,沈怡把睡着的安安放到了树屋里,坐到了正靠在沙发上发呆的孟醒旁边。
"宝贝,不能再让安安这么无节制地吃零食了,每顿饭都不好好吃,现在她看到饭就发愁,这样下去不行。"
孟醒本就心情烦躁,现在听到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更加不耐烦了。
"你怎么老是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什么时候就无节制了?小孩子喜欢吃零食再正常不过了,我小时候就总吃零食,现在不也很健康,不也长这么大了?她喜欢吃,就让她吃,再说了,咱们给她买的零食又不是什么三无产品。"
"我不反对她吃零食,只是她现在不吃饭……"
"哪里不吃饭了?就是难喂一点,你不愿意喂我来喂!一天天地揪着这点事喋喋不休!"
孟醒生气地拂袖而去,把沈怡盘算很久的话全部都给堵了回去。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安安拖拖拉拉地抱着小熊爬到了凳子上,捧着小碗象征性地喝了两口粥就推开了,在沈怡严肃又隐忍的注视下轻车熟路地一溜小跑来到零食柜面前,可这次她没有如愿以偿。
昨晚沈怡辗转到半夜睡不着觉,凌晨三点终于忍不住了,起身拿来了工具箱,把没有上锁的零食柜全部都装上了锁,没有她的允许,谁也打不开。
小孩拽了两下没有拽开,又跑到其他放零食的地方转了一圈,依旧是很失望,什么都没有找到。
沈怡对着蔫头耷脑的小孩儿招招手:"宝宝,过来吃饭。"
小孩儿用力地摇头,跑到还没有发现异常的孟醒身边,爬到了她的餐椅上,搂着她的脖子耳语:"妈妈,我想吃熊熊饼干。"
"自己去拿。"
"柜子锁起来了,没有熊熊饼干了。"
"锁起来了?"
她不解地看向沈怡,沈怡也不否认。
"昨晚上我把零食柜锁起来了,以后不吃饭就不许吃零食。"
安安撇嘴要哭,可被沈怡一眼给瞪回去了,转身抱住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孟醒撒娇:"吃完熊熊饼干就吃饭饭……"
孟醒压住心中的火,她们约定过,不当着孩子的面吵架拌嘴。
她抱着不停撒娇的安安坐在自己腿上,又重新给她盛了一碗饭,拿着勺子喂到嘴边:"先吃饭,吃完饭我带安安去拿熊熊饼干。"
安安探着头往小碗里看了一眼,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大概一厘米的手势:"安安肚子小小,吃不了这么多,吃这些就饱了。"
"别讨价还价,赶紧吃。"
这顿饭吃得还算容易,小孩儿感觉到了桌上的压抑氛围,乖乖地坐在凳子上把那碗饭吃了下去。
吃完饭后,沈怡遵守约定跟着两人来到了零食柜前,开锁之前强调道:"一天只能拿两瓶牛奶,两包饼干,两块肉脯坚果,一块糖,多吃水果,多吃饭。"
她规定的这些量只是安安一上午的量,小孩儿听到之后自然是不满意的,但还没等她说话就又听到了沈怡毋庸置疑的声音。
"安安,拿不拿零食,不拿我就把柜子锁上了啊。"
"我不拿了!"
安安一跺脚,生气地转身跑回了房间,沈怡把零食柜重新锁好,拽住要追上去的孟醒。
"吴姐看着安安呢,我们出去聊聊。"
"我不跟你聊!"
沈怡搂住孟醒,率先服了软:"我错了,不该不跟你商量就往零食柜上加锁,对不起。"
孟醒挣脱开她的束缚,无视了她的服软。
"沈怡,安安才刚满三岁,你就算不想让她吃零食,一步一步慢慢引导不行吗?为什么要突然一下把所有的零食锁起来,这样真的很讨厌你知不知道?"
"我也想慢慢来,可每次吃饭,她象征性吃两口就开始推碗,说不吃就不吃了,三岁的小孩正是养习惯的时候,这种不好的习惯该改就得改,越拖越不好改。"
孟醒不同意她的这个说法,不同意她说的每一个字。
"我觉得你在小题大做,并且我认为小孩子只要饿不着,不吃油炸生冷之类的垃圾食品,吃饼干还是吃米饭,喝饮料还是喝小米粥,都是一样的。"
一直压着火的沈怡再次爆发了。
"什么一样?哪里一样?正餐和零食是不一样的,肉蛋奶、蔬菜、米饭馒头等正餐所能提供的营养能量是小孩长身体所必须的,零食只能也必须作为辅餐存在。这些基础知识你不懂吗?你学了这么多年的医学知识都学去哪里了?我真的搞不懂你在坚持什么,又在犟什么,在这个问题上,你真的有点矫枉过正了!"
"是我矫枉过正,还是你过于迂腐,你去看看我给安安买的零食,去看看营养成分……"
沈怡挥手打断了她,极严肃地开始反驳她。
"咱俩说的不是一件事情,我说的是正餐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你不用费力证明你挑的零食多有营养,安安现在连吴姐精心准备的那些辅食都不肯吃,你真的认为这样下去行得通吗?我只问你,零食到底是辅餐还是正餐?"
"好,你跟我玩逻辑是吧?!"
"我只希望我们能够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希望你能够正视自己的问题。"
孟醒被她逼问得哑口无言,也没办法回应这个问题,毕竟她心里非常清楚正餐和辅餐的区别。
她只是不想看着安安每次吃饭的时候都那么抗拒,吃饭应当是件快乐的事情,不应当那么勉强,所以她搜罗了许多可替代的零食,也让吴阿姨学了很多花样百出的儿童辅餐,希望能够让她快快乐乐地吃每一口东西。
可显然她的想法跟沈怡的观念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一个本应该闲适的周末就被一场争吵彻底给毁了,她们各做各的事情,谁也不肯妥协。
孟醒躺在安安的床上,抱着这个沮丧的小人儿轻轻摇晃着。
"宝宝,以后我们好好吃饭行不行?"
小孩儿难过地趴在她的身前,不解地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为什么妈妈要把柜子锁起来?"
"把零食柜锁起来是想让安安好好吃饭,想让安安健康地成长。"
"我不喜欢吃饭……零食比较好吃……"
"可是饭饭比零食有营养,能让安安健康地长大,长得强壮,健康。"
小孩儿已经听孟醒说太多遍同样的话了,可她就是不喜欢吃饭,只喜欢吃零食。
她趴在孟醒的身上忍不住抽泣起来:"小妈妈,我不喜欢妈妈这样做……"
"我跟妈妈商量以后不锁零食柜了,安安能不能答应小妈妈以后好好吃饭?"
小孩儿沮丧地点头。
中饭的时候,安安偎在孟醒的怀里,拿着小勺在饭碗里戳戳捡捡,每吃一口都像是吃毒药一般艰难。
孟醒把小勺从她手里拿过来,夹了两根菜叶放在小勺上:"吃点菜菜。"
"吃完菜菜能吃熊熊饼干吗?"
"可以。"
安安为难地张嘴吃了下去,心不在焉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也尝不出什么味道来,满心满眼都是即将到手的饼干。
沈怡看着坐在零食柜前欢天喜地挑零食的两个人,心里堵得难受,无奈之下,她抄起车钥匙出了门,直奔医院用工作充实自己。
这是她唯一释放压力的方式。
沈怡前脚出门,安安后脚就跑到了孟醒的身边,轻声要求道:"以后小妈妈保管零食柜的钥匙行不行?"
"你只要好好吃饭,什么都行。"
安安噘着嘴抱着饼干桶跑到了阳台,沮丧地趴到了正在午睡的鸡翅身上,这是唯一一个不会对她提出任何要求的朋友。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沈怡还没有回来,刚把安安哄睡的孟醒抬头看了一眼钟表,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什么时候回来?"
沈怡就在地下车库,趴在方向盘上沮丧又低落。
"出来,我们去喝一杯。"
孟醒依偎在鸡翅的身上,冷冽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听到这句久违的话时突然觉得很孤单、很难过、很委屈,自从有了安安,她们已经很少有二人世界了,出去喝酒更成了稀罕事,两个人一直在妥协,为了更好的生活在妥协,可总是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思及此,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我不跟你喝,你欺负人!"
沈怡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快步跑了上来,打开门时,孟醒往这边看了一眼,又倔强地转回了头。
她跑过来从身后环住孟醒:"走了,走了,出去喝一杯。"
"不去,不跟你喝。"
"我错了。"
沈怡转到身前吻住她,孟醒从一开始的挣扎到伸手抱住她,到最后又把她的嘴唇咬得红红的,看起来马上就要出血了。
她抱起呜呜咽咽的孟醒出了门,坐到了之前常去的一个小酒馆里,点了她们常点的酒,她们喝得又快又急,压在心里的那些话也如同开了闸门一般,一股脑全部都倾泻出来了。
"我不是不知道正餐和零食的区别,只是每次喂安安吃饭,尤其是一顿饭吃一个多小时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吗?她不想吃饭,她不开心,我不愿意让她那么为难……"
沈怡何尝又没看到这些,她们在为同一件事情忧虑着,深深地爱着同一个人,只不过态度和方式不一样而已。
她坐到孟醒旁边,把她的满脸泪擦去,思虑重重。
"九月份安安就要上幼儿园了,现在不吃饭倒是无所谓,可上了学之后怎么办?没有零食吃了怎么办?再者她本来就身体弱,不吃饭更容易生病了。我给零食柜上锁确实做得过激欠考虑,可我真的很害怕安安依赖上零食。"
孟醒长叹一声,双手插进了头发里,焦虑又痛苦。
这件事并不用多说什么,只是看看她们是否能够狠下心来。
深夜的街道上,两个都染上醉态的人并肩走在街上。
孟醒仰头看着夜幕,片刻又低下了头,微微侧身挽住了沈怡的胳膊:"把零食柜的钥匙给我,这是我跟安安的约定,她好好吃饭,钥匙我来保管。"
沈怡点点头,从兜里把零食柜的钥匙从钥匙串上卸下来给她,低着头神情悲伤地问了一句:"安安不喜欢我对不对?"
"她爱你。"
"我知道,可是她怕我。"
"可是她爱你,我也爱你,你知道爱有多重要,多坚不可摧。"
孟醒深深地吻住她,在昏黄的夜色下温柔地抱着她,拥抱她的失落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