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采访间的门时,沈怡看着屋子里的一排排专业器材,黑压压的人头和摄像机,屋子里原本忙碌的每个人都不约而同把目光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是紧张的、不适的,甚至还有些想逃。
虽然她之前拍过视频课,但阵仗远没有现在专业,更何况这次拍摄的背景墙上有"醒醒教育"的大Logo,她肩上的担子太重,一不留神,就是满盘皆输,万劫不复。
"沈总,您好,我是卫宣社的主持人蒋萱,负责今天的采访。"
沈怡尽量笑得温柔,伸出手跟她握了一下:"您好,今天的采访拜托您了。"
"沈总,客气。"蒋萱把她引到了椅子上坐下,同样温柔地笑着,"我们五分钟之后开始,您先适应一下环境。"
"好,谢谢。"
蒋萱打量着她,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虽然有一张冷面皮,但看起来还算有礼,不像是外界盛传的那样暴戾。
短短一天时间,沈怡已经彻底被妖魔化了。
"第一次面对镜头吗?"
"对。"
"紧张吗?"
"还可以。"
说话间,孟醒背着书包抱着电脑推门进来了,一块进来的还有孟父请来的公关公司的人,帮他们审核会在官方账号上发布的文案和图片。
"怎么了?"
尽管沈怡没出声音,可孟醒还是通过嘴型看出来了,她摇摇头,指了指摄像机后面的位置:"我坐这里。"
沈怡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笑了一下,刚才怦怦乱跳的心脏瞬间就平复了,脸上的表情也自如了很多。
采访间里因为新闻上绯闻女友的推门而入而变得气氛诡异,蒋萱看了一眼主编,又转过头笑着看向沈怡:"有什么不能聊的吗?"
"没有。我今天坐在这里就是回应所有的问题。"
"恋情呢?"
"可以,但很抱歉,这是我的私事,可能不会聊很多。"
"好,那我们采访开始。"
一声打板之后,双方便进入了状态。
孟醒根据采访的进度开始找相关的辅助性证据,编辑文案,在公共账号上对目前公众质疑的每一个点进行诸条回击。
"您说早已经和家人断绝关系了,迫使您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是?"
"日积月累的结果。家庭极度重男轻女,我费尽周折才读到了高中,结果没想到却被他们影响了高考,高考后,他们又逼我嫁人,我反抗不能被锁在家里用皮带毒打至昏迷两天,当时多亏朋友来得及时,不然我就死在客厅里的一个小帐篷里了,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后,住了将近一个月的院才完全恢复。
我跟他们断绝关系并不是外界盛传的六亲不认,而是无法忍受、不得已的决定。"
"您去报复了吗?他们在采访中说您趁着天黑回家打断了他们的腿、还威胁他们不许说出去,威逼他们签断绝关系的协议,要不然就杀了亲弟弟,这是否为真?"
"没有。
第一,我当时在医院里养病,根本就起不来床;
第二,断绝关系的协议不是我威逼他们签的,而是我妹妹的爷爷奶奶在得知我的遭遇后,从中协调的结果;
第三,口说无凭,我会把当时所有的协议以及我的住院证明都发到网络上,让公众来评判。
最后,我想说的是我病好之后立刻就离开了那座城市,以为能够逃离地狱,可被家暴久了的人会出现应激反应,压根就不敢提那座城市,晚上做梦还会时不时地梦到那些被毒打的日子,现如今被逼着旧事重提,还占用了大家的时间,实在是抱歉。"
沈怡越说越难受,她实在不是个能把自己的过往如此坦诚地讲给大众听的人,那相当于把血肉重新撕开,让人们看看她心里久除不去的顽瘤。
可她还必须说下去,说自己是如何长大、如何在初中毕业后叛逃出家、如何挣生活费和学费、如何在高一开学那天挣脱魔掌、如何错过高考、如何被逼婚、如何被毒打、如何跟自己心中的恐惧、梦魇作斗争,说到最后,她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只好喊停了。
她说的时候非常冷静,连个泪花都没闪,可实际上心里闷得像压了一座山,连呼吸都不顺畅了,不得不叫停了采访。
叫停之后,她不停地抚着自己的胸口,扶着墙试图找个支撑,不至于让自己当着这么多人出丑,可这几乎是痴人说梦,她的腿不停地在发抖,甚至忘记了该怎么去呼吸,还没等孟醒跑过来抱她就撑不住吐在了现场。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接受采访的,对不起……"孟醒慌不择路地一手抱着她,一手拿着纸巾给她擦嘴,不停地道歉,不停地责怪自己。
沈怡失神地躺在了孟醒的怀里,眼神空洞,浑身冰凉,整个人好像被抽干了水分的萝卜一样,软塌塌,皱巴巴。
"你给她喝点水。"
蒋萱把水递给孟醒,眼里有同情、有可惜,更多的是震惊,震惊她到底是怎么在这些腌臜事中活下来的。
孟醒痛哭着接过水,把水喂到她的嘴边:"喝一点,就喝一点,宝贝,乖啊,就喝一点……"
但那点水怎么喂也喂不进去,喂多少吐多少,急得孟醒开始慌张地大叫:"你为什么不会喝水了,救命啊,你为什么不会喝水了,救命啊,爸,爸,救命啊,弟弟,弟弟,救命啊,救命啊……"
郑彦和孟父一块冲了进来,拨开人群看到了抱着沈怡完全崩溃的孟醒。
郑彦仿佛又看到了高三暑假的那个晚上,当初孟醒就是趴在帐篷里面不停地尖叫,不停地求救。
那种绝望和窒息又回来了。
当时沈怡奄奄一息地躺在帐篷里,现在奄奄一息地躺在孟醒的怀里。
郑彦抱着沈怡冲出了人群,孟醒在后面一边飙泪一边努着头狂追。
沈怡在颠簸的奔跑中晕倒在了郑彦的怀里,晚上醒来时又听不到声音了。
"宝贝,你看看我……"
沈怡茫然地转头看到了眼睛哭得红肿的孟醒,豆大的泪珠猝不及防地就掉了下来,她心疼地抚着孟醒那双灵气漂亮的眼睛:"哭什么啊,傻不傻啊?"
"我不哭了,你也别哭,我真的不哭了……"
沈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又听不见声音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又摁了好几下,情绪彻底崩溃,惊慌地抱着孟醒大哭。
"我又听不见了,为什么我又听不见了,为什么错的不是我,偏偏要这么折磨我……"
"怎么会又听不见了,不是刚好吗?"
孟醒急得捂住了她的耳朵,隔了五秒后放开,如此反复几次后依旧没有好转,只能绝望地跑去叫医生了。
依旧是重复之前的步骤,输液、吃药、输液、吃药、康复、复发、康复、复发。
第二天一早,她依旧听不见,也不挣扎了,不强求了。
"宝贝,带我回公司吧。"
孟醒坚定摇头,把打好的字放在她眼前:"不可以,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一会儿还要输液。"
"我在路上输液,我必须得把昨天的采访做完,必须要看看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否则所有的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孟醒拗不过她,只得带着还在输液的沈怡回了公司。
公司的人没想到她能这么快回来,也没料到她会输着液回来,更没料到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开会。
"我现在听不见,我问什么,你们就打在电脑上拿给我看。"
众人惊讶地看着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沈怡没多说什么,像看不见众人的疑惑一样开始了今天的会议。
"陈惜,网上的舆论情况怎么样?"沈怡问道。
陈惜点点头,把早就整理归纳出来的情况放到了她的面前,又打了一行字。
"该放的证据全部都通过官方账号发出去了,舆论已经在反转了,我们的官方账号一夜之间涨粉两百多万,评论区也开始有了不同的声音。"
"几点发完的证据?"
"晚上八点半发完的最后一条。"
"卫宣社的采访放出去了吗?"
"卫宣社本来想昨天发的,但被我给拦住了。"孟父说完又想起她听不见了,于是低头在电脑上开始打字,"昨天咱们发了太多的证据,热度又被顶到了高点,再发采访就是浪费资源。我用合同中否决条款做了交换,他们同意再拖一会儿发,截止时间是今天上午十二点。"
沈怡抬手看了一眼表:"八点半……叔叔,麻烦您去通知卫宣社的人们,采访继续,另外跟他们说明我的情况,提前做好问题提纲,别耽误时间。"
“好。”
郑父出去后,会议还在继续。
"黄菡,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一小部分退课的家长的情绪被安抚住了,不再强硬要求退课了,学生的情绪也还算稳定,教学部那边正常上课,只是今年几个班的招生情况都不好,经过这件事之后,之前的意向客户都心生退意了。"
"继续维护意向客户,千万不能放弃,等我……"沈怡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期,"还有三天出今年的高考成绩,等出了成绩之后正好借着这个热度宣传一把,把学历造假的事情盖过去!"
"好,线下这边你放心。"
"谢谢。今天的会先这样,各部门负责人多上心,辛苦。"
沈怡抬头看了一眼马上就要见底的输液瓶,碰了碰坐在旁边的孟醒:"给我拔下来吧,我去准备一下采访。"
"马上就输完了。"
"就一点了,不输了,我心里着急。"
"好吧。"
孟醒给她把针起下来,陪着她一块回了办公室,眉宇间是遮不住的担忧。
沈怡心疼地看了孟醒一眼,低头从抽屉里拿出化妆工具来,举着眉笔冲着孟醒笑笑:"有没有小宝贝给我化妆?"
孟醒看着她疲倦、虚弱,可以称得上是强弩之末的笑容心里像被针刺一样疼,她低着头接过眉笔坐在了椅子上。
沈怡一把把她拉起来,让她坐到了自己腿上,双手环着她的腰,仰头亲亲她的下巴:"都会过去的,现在不是都在变好吗?舆论在变好,口碑在变好,公司也在变好。"
"可是你不好,特别不好,特别特别不好。"
孟醒的泪滴在她的脸上,她虽然听不见也知道孟醒有多难受,有多煎熬,比自己更甚。
"不哭了啊,不哭了,等这件事了了,我就和醒醒宝贝一块去上学了,一块上课,一块写作业,一块去图书馆,一块去逛街,一块去玩,整天黏在一起,过我们一直期待过的日子。
宝贝,你看,我们是有期待的,是有希望的,所以不要为这一时一刻的困境而难过了好不好?"
孟醒哭着点点头,从化妆包里拿出工具来给她化了个淡妆,她知道沈怡不愿意示弱,不愿意以一个疲倦、憔悴、虚弱的形象出现在媒体前。
收拾好的沈怡又推开了采访间的门,无视了那些探究、好奇、八卦的目光,目不斜视地走到主持人蒋萱身边,主动跟她握了握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愧疚地说道:"不好意思,突发性耳聋,听不见声音了,还得麻烦您一会儿把问题写在板上。"
昨天蒋萱旁观了一切,本以为采访也就到此为止了,可没想到她今天主动接受采访,而且看状态比昨天还要冷静,但眼里的疲惫是遮不住的,心里很是担忧:"怎么会这样?"
孟醒举着手机给她看蒋萱说了什么。
沈怡礼貌地笑笑:"老毛病了,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发病,抱歉,耽误采访进度了。"
"您客气了,谢谢您的坚持。"
卫宣社准备好之后,采访便正式开始了。
孟醒坐在主持人的身后举着一个白板,提醒沈怡主持人说了什么。
"您之前说自己成绩很好,好到什么程度?高考时缺考一门,之后没想过复读吗?"
沈怡遗憾地浅笑了一下:"我高中时是全校第一,能考到680多分,当时被他们拦在考场外的时候,只觉得人生无望,也想过复读,不过高考那个暑假被打到住院一个月,就不愿意在海丰待了,因此没去复读。"
"听说您重新参加过高考?什么契机让您重新选择了高考呢?"
"我有这个实力。昨晚我的团队发过了,去年我在带了两个冲刺班的情况下,高考考了705分,我有这个实力,所以不甘心放弃。"
"这跟您创办醒醒教育有限公司有关吗?"
终于问到了公司的相关问题。
沈怡微微一笑,眼神稍微亮了一点:"有关。我高中用了三年不到的时间,从班级中游一路考到全校第一,高中毕业后,又用了三年的时间把自己的成绩稳定在700分左右。我想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想鼓舞、帮助那些成绩没起色的孩子们,高考是人生的跳板,只要把握住机会,谁都可以进名校,谁都可以实现鲤鱼跳龙门。"
问题依旧在继续,沈怡把谈话的重点全部放在了公司上,从办学理念、办学宗旨,到公司的几个课程班的设置以及教师配置,俨然做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广告。
"网传,您有一个自高中起就在谈的女朋友,听说公司的名称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情况属实吗?"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孟醒,孟醒感觉到这些目光时难为情地红了脸,抬头又看到一本正经的沈怡,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两句,低着头把这些目光当作不存在。
"感情问题是我的私人问题,我不做过多回答。公司名称并无太大的悬念,是我们公司出资最多的股东决定的。"
蒋萱看着平静的沈怡,临时起意加了一个问题。
"您生在长在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环境里,网上又广为流传着一张您和女生的接吻照,且不谈您的感情生活,我想问的是这种环境让您的观念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您是否因此产生了厌男的情绪?"
这个问题是沈怡从未深入思考过的,她也被问得一愣,沉思片刻后才做了回答。
"这种环境带给我的伤害是不可逆的,但是却让我更加成熟,能够更加理性地看待社会人男、女这两个性别、群体之间的关系。
我认为男、女所享有的权利、社会资源在现代社会的语境下依旧是不平等的,女性需要更加努力争取平权,争取平等的权利,部分男性需要自省,需要放下傲慢,正确地看待并且积极承认女性所创造出来的社会价值。
男性和女性并不应该成为对立面,也不存在孰优孰劣之分,女性和男性从落地的那一刻就应该是平等的,来到世界所享有的一切权利、义务、诉求、机会也应平等,不应该被轻视、打压甚至漠视。
另外,无论我伴侣的性别是男是女,我都不厌男,从来没有过,我深受重男轻女这种陈腐思想的毒害,所以不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这场采访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最后终于要收尾时,沈怡突然拦住了要说结束语的蒋萱。
"不好意思,请稍微等一下,我有个事情想借你们的平台宣布。"
所有人不明所以地看向沈怡,又看向孟醒,他们以为要承认恋情。
可沈怡又不是公众人物,公开承认恋情有什么用呢,除了给两个人带来困扰,什么都带不来。
而且她不觉得这是件多浪漫的事情,孟醒也不想出这个风头。
她们都只是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仅此而已。
她想说的是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非常感谢卫宣社的采访,让我能有一个发声的渠道。
在此我谨代表醒醒教育有限公司向妇女发展基金会捐赠人民币五十万元,用以帮助长期处于弱势地位的女性朋友,希望所有的女性诉求都能被看到,女性价值能被重视,女性权益能被保障。
杯水车薪,希望我以及醒醒教育有限公司能够成为这条公益路上的一份子,也希望更多有余力的人能够贡献自己的一点力量。"
全场怔了几秒钟,然后便是经久不息的掌声。
沈怡虽然听不到,但看大家的动作也知道是什么场面,什么意思,不知为何,突然就心头一暖,热泪盈眶。
蒋萱给她递了一张纸巾,在提示板上又写了一个句话。
"昨天和今天的两场采访,都甚少看到您的情绪波动,能在采访结束时看到这一幕,实在是让我出乎意料并且特别感动,谢谢您。"
沈怡笑着把眼眶里眼泪擦掉,又难为情地笑了一下,嘴角的小梨涡终于显出来了,那么漂亮,那么耀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失态了。应该是我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给我的力量,谢谢你们给我一个发声的渠道,谢谢你们给我走出这段噩梦般遭遇的信心和决心。"
蒋萱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成熟的却又幼稚、执拗的人,心头升起一股不忍,她应该还没意识到这个举动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困扰,怎样的议论。
于是她低头又写了一个问题。
"我了解到您的公司是个创办两年左右的初创公司,已经因为这件事声誉受损、举步维艰了,经营状况非常不乐观,那您为何想要在这个时候这么高调地进行捐款呢?您不怕被议论吗?"
沈怡又笑了,笑得坦荡、直率、真诚。
"我不怕!因为这可能是我平生热度最高的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这件事的讨论度之所以能够这么高,一定有它背后的社会痛点在,我既然作为一个矛盾体被推到了公众面前,就应该直面最核心的问题——女性权益和女性地位。
这是一个很宏大的问题,也是一个很弱势的问题,所以我不能浪费这次的热度,说我作秀也好,说我哗众取宠也罢,五十万我会一分不少地捐赠,等公司渡过难关之后,也会持续性地关注这个社会问题,欢迎社会各界监督、批评、指正。"
蒋萱赞许地点头,继续追问:"您为什么不怕?"
沈怡脸上的表情更坚定了,掷地有声。
"因为我的背后站着千千万万个拥有正确价值观的女性还有男性,因为我始终坚信一句话——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中——我相信大家,也感谢大家。"
蒋萱站起来带头鼓掌,走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待掌声结束后又退回到主持人的位置上,握住了她的手:"谢谢您,谢谢您站出来,谢谢您的勇气、善良以及坚持,祝您和醒醒教育有限公司长运当红。"
沈怡听不见说的什么,可凭着直觉断定一定是祝福的话,她得体地笑着回应,结束了这场采访。
采访间的门打开之后,门外站了一圈人,刚才这些人都趴在采访间的门口听着,现在他们站在两边迎接她,看到她出来了还开始欢呼和鼓掌。
沈怡一向是不适应这样的场面,她难为情地摆摆手,红着脸催促道:"谢谢大家,赶紧去工作,别在这里围着。"
"沈怡,你可真厉害!"
沈怡眼疾手快地躲到了孟醒的身后,躲过了热情扑过来的伍微。
她站在孟醒后面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尽量端庄严肃:"你们真的别这么热情,再怎么热情我也听不见,抓紧去工作,等这件事过去了,我请大家去吃饭,现在快点去工作,快点去,别围着我,真的别围着我。"
孟醒张开手臂护住沈怡,冲这帮人挑挑眉,凶巴巴的样子又出来了:"她听不见,不许为难她,我现在要带着她回办公室休息,谁都不能打扰她。"
"好吧,真没劲……"
大家伙瘪瘪嘴散了,沈怡轻松地呼了一口气,推着孟醒快步回了办公室。
接受完采访之后,她一身轻松,连带着心里都轻松了很多,可她依旧是睡不着。
孟醒感受到了她的躁动,偏头吻吻她的脸:"怎么了?"
"宝贝,我想下去找那对夫妻说两句话。"
"你听不见,怎么说?你想让他们看出来你听不见吗?"
沈怡笑着摇摇头,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我能通过他们的嘴型、神态判断出来他们说什么。其实我宁愿自己又聋又瞎,我看见他们的脸就想吐,听见他们的声音就恶心。"
"傻宝贝。"孟醒晃晃她的手,把手机放到她眼前,"你的眼睛是为了看我,看这个广阔的世界,你的耳朵是为了听我的声音,听这个精彩纷呈的世界,不是为了他们,更不可以为了他们舍本逐末。"
"我好爱你啊,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遇到你。"
沈怡笑容深及眼底,搂着她的脖子慢慢靠近她,轻轻地吻住她,轻吻变成深吻,一切都终将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