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愿跟着剑修回了人域,把时素和李远死讯告诉了剑修。他眼中燃烧着仇恨:“我总有一日要杀妖王仇。”
“我是天缘剑派掌门首徒,名为贺旻,你可愿意拜我为师?”剑修问道。
时愿当即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他如今还不明白天缘剑派首徒的弟子代表什么,但也知道贺旻绝不简单。
时愿自从拜师贺旻之后就每天只知道修炼,等待变强之后去报仇,对其他的人或事都不感兴趣。
他像是在妖域耗光了所有的感情,对谁都不冷不热,缺乏人情味,也没有多少同理心。
时愿答应过时素要做一个好人。
尽管从小生活环境中见过太多的恶,让他对善意的理解不深刻,他仍旧坚持摈弃心中的恶念,让自己更好。
他对自己求严苛,事事都要做到最优秀。
也因此,哪怕他有妖族血脉,天缘剑派仍有不少人都对他芳心暗许。
时愿从来没有把心思放在情情爱爱上,对所有的示好都视而不见。
直到,在他三百岁时遇见了褚柒。
那时候褚柒不过二十岁,莽撞而纯粹,闯入了他洗澡的温泉,还嬉皮笑脸不知所谓。
褚柒笑容灿烂,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不同于天缘剑派规矩守礼的弟子,让人看一眼就被吸引住。
时愿从没有见过像褚柒那般教人心中悸动的人。
褚柒就像是天生长在阳光下绿茵,时愿则像生长在阴暗峡谷中奋力追逐的光明的松柏。
时愿渴望的光明好似都落在了褚柒一个人身上,才让褚柒的清澈的眼睛和温暖的笑容里都带着光。
因为褚柒的出现,时愿素来平静的内心第一次凌乱了。
这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觉,让他发自内心的排斥。
原以为以只是偶然间碰见,不会再相见。
未曾想,贺旻为了见故人去了一趟酒灵剑派,就把时愿这个徒弟也拉到了酒灵剑派。
时愿本不愿去酒灵剑派,不想因为无关紧要之人耽误修炼。
他面无表情,心里却别扭了半天。想要拒绝,不知为何还是老老实实跟在贺旻身边。
时愿又遇见了褚柒。
褚柒每天笑得像个傻子,跟在他屁股后面献殷勤。
如此热烈、赤诚和全心全意的喜欢,时愿从没有在其他人身上感受过。
时愿如同过往拒绝别人那样冷漠地拒绝褚柒,但褚柒比任何一个追求者都锲而不舍。
时愿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知道自己每次看到褚柒的笑都会胸腔震动心烦意乱。
他便以为这种心烦意乱,这是厌恶一个人的表现。
时愿唯一的目标就是去妖域复仇,他不想浪费工夫在任何人身上。
褚柒的纠缠耽误他修炼,就是妨碍了他的路。他对褚柒的态度也格外不假辞色。
直到,时愿在碧水潭斩杀魔蛟,他以为自己被黎霜所救,便许诺可以答应黎霜一件事。
黎霜携恩图报,要和时愿成亲。
天缘剑派重承诺,时愿就答应了。
那日褚柒拿着避水珠来天缘剑派,时愿果断地拒绝了褚柒。
褚柒离开天缘剑派时失魂落魄,时愿想,从此以后褚柒定然就不会再纠缠自己。
果不其然,从那以后,时愿很久都没见到褚柒,也没有再听到过褚柒的消息。
第二年春天,贺旻去酒灵剑派做客,原本时愿不该去,可还是跟着贺旻去了。
时愿没有见到褚柒,询问过后,才知道褚柒去凡间历练。
他第一次心里因为一个人产生空落落的感觉,但尚未明朗自己真实的感情。
时愿年年随贺旻去酒灵剑派,可一连很多年,都没有再见到过褚柒。
时愿之前吃了碧水潭的蕴灵果,治好了身上的伤,还涨了百年修为,境界突破。后来耗费不少时间又炼化了魔蛟内丹,再次修为大涨。
正巧东方妖域传出凌苍要闭关突破境界的消息,时愿便知晓这是一个绝世良机。
凌苍暴虐成性,杀害无辜无数,这次大的境界突破必然不易,说不定会有雷劫。
时愿戴上面具,杀上梦浮川就花了不少时间。
他放出地牢里所有的人族奴隶,希望能救下这些被囚禁了不知多久的奴隶。
凌苍化为黑龙破关而出,冲入云霄,迎上滚滚雷霆。
不出意料,凌苍被雷劫击至重伤。
时愿手持利剑,从天而降,灵力灌注,一剑斩下,当众斩落了凌苍巨大的头颅,将其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顿时,血如雨瀑从天而降。
时愿沐浴血雨,大仇得报,无比畅快。
凌苍一死,所有人族奴隶身上的禁制被解开,他们不再被束缚。然而,所有人族奴隶最终都没有逃走,这些人已经没有了求生的**,在获得自由之后选择了自裁而亡。
这一天,梦浮川遍地尸骸。
很多事,就像是命中注定,但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是个怎样的结果。
就像一代妖王凌苍之死。
就像时愿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褚柒,是褚柒和凌绯在一起赏桃花的时候。
凌绯是凌苍和一个很像时素的姬妾生下的女儿。连梦浮川的妖族也不明白,为什么凌苍杀了时素,但后来身边所有女人都有时素的影子。
凌绯是梦浮川的小公主,凌苍的掌上明珠。
她长得和时素格外像,尤其是一双眼睛。
因为凌苍的的宠溺,凌绯这个妖王的女儿,从没有在梦浮川这个杀戮之地见过杀戮。
就连以前用人肉喂养的三头妖犬,就因为凌绯小公主不喜欢血,成了纯纯的看门犬,再也没吃过人肉。
凌绯比起妖族,有些时候说话做事更像是人族修士。
说来也讽刺,最厌恶人族的黑龙妖王凌苍,养出了一个最像人族的女儿。
时愿之所以没有杀凌绯不是因为什么手足情,只是因为冤有头债有主,杀了凌苍足矣,他不对无辜之妖动手。
可当凌绯站在褚柒身边,与褚柒言笑晏晏之时,时愿生出了杀凌绯的冲动。
只不过理智尚在,时愿克制住了恶念。
后来,时愿在酒灵剑派后山的小路上,劝褚柒不要和凌绯在一起,是为了褚柒好,也……心中存了私心。
褚柒还是跟凌绯在一起了,甚至宁愿离开酒灵剑派,也不离开凌绯。
时愿第一次心中有了嫉妒和痛苦。
褚柒作为新婚贺礼提前赠送的翡翠杯,时愿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时常拿出来睹物思人。
褚柒和凌绯成亲,时愿才真正明了,原来他一直都喜欢褚柒而不自知。
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时愿有了黎霜这个未婚妻。
褚柒有了凌绯。
时愿除非去抢亲,不然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褚柒和凌绯在一起。
时愿心中也产生过不顾一切,搅乱褚柒婚礼的想法。最终却克制住了,只是把自己和贺旻的礼物放在褚柒家门口就转身离去。
褚柒和凌绯在一起的画面,他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痛。
他只能默默祝福,把那来不及吐露的感情压在心底,永久封存。
十年之后,妖域动乱,凌绯怀孕。褚柒和凌绯被妖族追杀,时愿收到消息便马不停蹄赶去救人。
褚柒受伤,时愿想也没想就带回自己的院子修养,还把凌绯安排在距离自己院子较远的客舍。
时愿心里嫉妒凌绯嫉妒的发疯,却维持着平静,以一个师兄的身份待在褚柒身边,不敢表露心迹。
凌绯死后,时愿心中的**再也压制不住。
他为了留褚柒在身边,欺骗了褚柒。
其实,在凌绯死后不久,时愿就查到了青荣头上,从青荣口中得知了真相。
然而,告诉褚柒一切,褚柒就能原谅他对身怀六甲的凌绯见死不救?
不会,褚柒只会离他远去。
这时,对时愿最重要的不是凌绯的死,而是怎么才能得到褚柒。
有时候一件事,就是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走入了死胡同。
以至于后来褚柒彻底和时愿决裂,生出心魔,甚至对褚漠也很冷漠。
褚柒在逆转大阵失去记忆时,时愿还在魔域跟着褚漠。
时愿看着褚漠离开魔域之后,急匆匆地带着一行人,来到了酒灵剑派。
只为了亲眼确认褚柒完好无损。
他还特地从当年死去的那只雪团儿兄弟姐妹的后代中挑出一只一模一样的,带来酒灵剑派送给褚柒。
时愿想过也许褚柒永远失忆是最好的,但他知道褚柒不可能永远遗忘。
青荣替褚柒恢复最后的记忆,表面上是因为黎霜,实则是时愿的交代。
褚柒要知道凌绯死亡真相的时,时愿并没有直接告诉褚柒,而是让褚柒自己发现这迟来一百年的真相。
时愿要给褚柒一个亲睹仇人死亡,化解心中恨意的机会。
青荣给黎霜下同生蛊时愿早就知晓,甚至青荣要和黎霜同归于尽他也知晓。
时愿承诺青荣,会替她照顾天医族的人。
青荣才放心地和黎霜同归于尽,了结这一切。
这一百年,时愿对褚柒都心从来没变过。他学会了行事更加谨慎,以退为进,将自己在褚柒面前变得更和善,懂得了给褚柒更多的自由。
至少,褚柒不能拒绝和这样的他相处。
只要能有机会一点点靠近褚柒,他就心满意足。
他有无数的耐心,无论多少年,他都愿意等,等褚柒真正接纳他都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