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时愿怕褚柒接受不了凌绯的死,更怕……褚柒知道真相恨自己。

就算要告诉褚柒,也不是现在,至少再等等,找到一个能让褚柒接受的方法。

理智上,时愿知道一切已经不可挽回。

然而内中心,种种矛盾的情绪交织下,他竟然卑劣的为凌绯的死感到窃喜。

时愿一直以来竭力保留的自持,也随着凌绯的死一寸寸崩裂。

与世隔绝几天之后,褚柒开始焦躁,连猫也不撸了,就站在外面等人来。

终于在这天中午,等到了时愿。

时愿拿着盛着褚柒的午饭和药碗的食盒走入结界,将食盒放在房间的桌案上。

褚柒连忙跟着坐在案前,激动道:“你终于来了,最近发生什么事了?这里被结界罩住,我都出不去。”

“有妖族伪装成弟子潜入门派,我们还没找到潜入者,担心乱起来有危险,为了保护一些人,就先用结界封闭他们住处。”时愿淡然回答。

“果然是出了事,我就说最近很奇怪,送饭送药的小弟子都不说话。妖族潜入是跟我和阿绯有关吗?是不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褚柒忧虑。

“你不要多想。”时愿将热粥和小菜放在褚柒面前。

“阿绯怎么样?”褚柒关心地问,“我能去看看她吗?”

“她所在的客舍也封闭了,不能随意出入,你们暂时见不到。”时愿坐在褚柒对面,眸色沉沉。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褚柒端起粥吃了一口,有些不自在。

时愿错开眼神,语气不变:“你最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可以带来给你。”

“想要的东西?”褚柒搅动着手里的粥,“我想吃烤鸡。”

养伤这段时日,吃的都是清粥小菜,少盐少油,索然无味,他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来只烤鸡,应该不过分吧?

“你现在养伤,不好沾油腻之物。”时愿不赞同。

“就要一个鸡腿。”褚柒伸出一根手指,打商量。

“不行。”时愿拒绝。

褚柒有些失望,烤鸡都不行,那还能要什么?

时愿瞧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轻咳一声:“你好好养伤,明天给你带。”

“真的?”褚柒不敢置信,向来都严肃固执的时愿竟然肯改变主意。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真的。”时愿点头道。

他还不至于连一只鸡腿的承诺都抵赖。

“谢谢时师兄,你真是个大好人。”褚柒桃花眼笑得弯成月牙。

褚柒的信任,让时愿心里产生一种难言的愧疚。

“倘若,我做错了事,你还会觉得我是好人吗?”时愿忍不住问。

“时师兄这么好的人,做错事也肯定是无心的。”褚柒想了想说道。

“若算不得无心之失,伤害了别人,又该如何?”时愿脑海中闪过凌绯的死,试探般问出口。

“这……”褚柒有些疑惑地挠头,“这也要看是什么事,只要不是什么生死大仇,就有机会被谅解。”

毕竟有些伤害可以化解,有些却很难。

“说的也是。”时愿了然。

凌绯之死,无论如何都很难被原谅。

这就像是一根刺,如今被隐藏在薄薄的纸张之下,一旦被戳破,就会将人扎的鲜血淋漓,痛苦难言。

时愿此刻心中思绪无数。

既然早晚都要痛苦,他为何不能任性一次呢?

就这一次,他不顾一切,放下心中的道义,放下所有的自我约束,去占有自己想要的。

时间就这般一天一天过,时愿偶尔回来跟褚柒说说话,但多数时候都只有一声不吭的小弟子出现。

直到有一日,青荣来了。

青荣替褚柒诊过脉,点点头:“恢复的不错,后面的药汤换成补药,用不了半年就能恢复如初。”

褚柒知道自己恢复的好,心里高兴,随即又担忧结界外的情况:“青道友,不知道外面的潜入的妖族可抓到了?”

青荣有些诧异:“妖族?什么妖族?”

“就是半个前伪装成弟子潜入天缘剑派的妖族。”褚柒以为她没听明白,描述的更仔细。

“我并未听闻有妖族伪装成弟子潜入天缘剑派。”青荣道。

“没有?不可能。”褚柒道,“若非如此,为何要用结界将四周围拢起来?”

难不成是青荣长期待在药寮不出门,不知道这件事?

不应该。

“我不知。”青荣摇头,“不过,这里只有经过时师兄允许的人才能进来。或许并不是外面危险,只是单纯不想让里面的人出去呢?”

褚柒心里有些发慌,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若是真的没有妖族潜入,时愿为何要这么做?

褚柒连忙问青荣:“阿绯在外面还好吗?”

青荣面色复杂:“凌娘子已经失踪一段时间,你竟然不知?”

褚柒乍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他用力地抓着青荣的手腕,心急如焚:“你说什么?阿绯失踪了?怎么可能?时师兄明明告诉我阿绯好好的。”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听旁人提起,你不妨问问时师兄事情的始末。”青荣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褚柒的抓住自己的手。

“时师兄在哪?我要见他!”褚柒激动道。

“我不知,你先松开我。”青荣说。

褚柒缓缓松开了握住青荣的手,有些神思不属:“抱歉。”

青荣抿唇,有些不忍:“我先走了。”

夜晚,房间的烛火明亮,褚柒没有睡,他静静地坐在桌案前一动不动。他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想就这般坐到了晚上。

时师兄骗他?

不,时师兄为什么要骗他?

他们无冤无仇,时愿还两次相救。

褚柒想不明白。

他想起以前总是追在时愿身后的日子 ,那时候时愿是很讨厌他,对他也很不耐烦。

褚柒一直以为自己放弃纠缠,两个人便能平静相处,成为互相信任的朋友。

后面相处确实渐渐友好,褚柒也很信任时愿,从没想过中间有什么问题。

可现在,褚柒迷茫了。

笃笃的敲门声传来。

褚柒抬头看向敞着的房门,便见时愿站在月光下,一身白衣,一如既往的沉稳内敛,纤尘不染。

褚柒倏然起身,走到时愿面前,抓住时愿的衣袖,急于求证:“时师兄,阿绯呢?今天青道友来说阿绯失踪了。”

“她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时愿平静回答。

所谓安全的地方有很多种,比如骨灰坛。

“安全的地方?”褚柒像是不认识时愿,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时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时愿坐在桌案前,从储物袋取出一壶酒,又取出两个翡翠杯:“先坐,慢慢听我说。”

褚柒怔了半晌,才坐到了时愿的对面。

他心中仍有疑虑,但他对时愿信任尚存。

桌子上的一对翡翠杯,正是十年前,褚柒送给时愿和黎霜的新婚贺礼。

时愿往翡翠杯里各倒了一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了褚柒面前:“尝尝。”

褚柒却只是坐在那里,并不动作。

时愿轻笑,端起自己的那杯一饮而尽:“喝完我就告诉你。”

褚柒闻言,也将翡翠杯中的酒仰头饮下:“你现在可以说了。”

失踪这样的说辞褚柒一点都不相信,他想知道凌绯的处境。

“染华,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从十年前开始,我就在为和你错而后悔。”时愿伸手握住褚柒的手,语气真诚,“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褚柒甩开时愿的手,冷静下来质问:“阿绯在哪?”

“今日是良辰吉日,我们喝完合卺酒,从此便合二为一,永不分离。”时愿没有回答褚柒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

能看出来时愿今晚很高兴,连平日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都不自觉带着笑意。

合卺酒没有用瓢,也没有用红线牵连,只是用褚柒送的翡翠杯,可那又如何?

他们之间,将来必定会牢牢的绑在一起,永远纠缠。

“时愿,你是疯了?开什么玩笑?”褚柒怒斥。

褚柒简直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这种话,竟然能从时愿的嘴里说出来。

荒唐至极。

“我们本该在一起,只不过中间走偏了路,如今不过是一切回归正轨。”时愿十分认真。

褚柒一怒之下,右手施加力道,直接将自己手中的翡翠杯捻成齑粉。他冷冷讽刺:“我们之间不可能,我已经有了阿绯,你死了这条心。”

“她成不了我们的阻碍。”时愿说道。

“她在哪?”褚柒执着追问。

时愿不回答。

褚柒气血上涌,怒气直冲脑门,起身过去伸手揪住时愿的衣领,厉声喝问:“告诉我她在哪?”

然而,下一刻,褚柒却忽然感觉有些无力,身形也有些不稳,直接扑进了时愿的怀中。

时愿顺手拦住褚柒的腰肢:“小心。”

褚柒挣扎,气的眼睛要喷火:“你竟然下毒?”

时愿没忍住笑:“没有下毒,是你酒量太差。”

这酒的酒劲大,不同寻常。

时愿知道褚柒酒量不好,却没想到褚柒的酒量差成这样。

用药不是时愿的作风,他也没想要灌醉褚柒。两人修为差距摆在那,犯不着用旁的手段。

时愿没有犹豫,将褚柒抱起放在床上,伸手解开褚柒的衣带。

褚柒推搡,胡乱地大骂:“你这个无耻之徒!滚!别碰我!算我瞎了眼,竟然没看出来你不安好心!”

“别乱动,我不想伤了你。”时愿轻声安抚。他此刻的眼神深沉的可怕,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第一次,自然是要我们都清醒地看着。”

清醒地看着他们是怎么样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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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在师门人嫌狗憎
连载中辰晏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