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荣的丹药很快就制好送来给褚柒。
她将丹药交到褚柒手上之时道：“这个瓷瓶里一共十五粒药，每日一粒，辅以药浴。若你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传信给我，只要情况允许，我都会赶过来。”
“多谢。”褚柒笑道。
“我们好歹也相识一场，你不必客气。”青荣摇头。
“青道友真是个好人。”褚柒忍不住称赞一句。
青荣闻言神色一滞，笑容有些发涩：“我算不得什么好人，算了，我明日就会回天缘剑派，你保重。”
褚柒有些诧异的看着青荣匆匆离开，还在思考哪句话说错了，才让青荣忽然间心情低落。
青荣给的丹药吃了几日，褚柒就开始做噩梦，几次半夜惊醒，出了一身冷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梦中的内容。
褚柒失眠了。
他能察觉身体一些难以治愈的暗伤在恢复，修炼速度也比前几个月快了不少，但眼眶却越来越黑。
褚柒懒洋洋地坐在长廊的栏杆上，眯着眼睛，在树荫遮蔽下乘凉。
孟裳瞧见了，就笑：“大师兄，你怎么坐这里？”
现在孟裳修为比褚柒高，走近了褚柒也没发现。
褚柒被孟裳忽然出声吓得身形一晃，他摸摸胸膛：“凝霞，是你？吓我一跳。”
“大师兄，你这眼底乌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谁打了两拳。”孟裳揶揄。
“别提了，自从吃了青道友的疗伤丹药，我就没有一天睡过好觉。”褚柒现在身体生机充沛，精神萎靡不振。
一睡着，就开始做梦，偏偏还记不住梦里都是些什么，只知是经历了一件很可怕的事，吓得他都不敢闭眼入睡。
孟裳撇嘴：“天缘剑派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若不是你的身体需要调养，我都不想天缘剑派再有人进山门。”
褚柒挑眉：“天缘剑派的人得罪过你？这么讨厌他们？”
孟裳道：“倒是没有得罪过我。但得罪师父和你也不行，我就是讨厌他们。”
其中，天缘剑派最让孟裳讨厌的当属时愿。
孟裳是个典型的剑修，比较直来直去，不喜欢琢磨复杂难辨的事。她只有一点，就是很了解师父、师叔和师兄弟，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站在自家人这一边。
她即便有些时候不明真相，却心怀赤诚，永远相信该相信的人。
这一点和褚柒很像，也很容易吃亏。
褚柒闻言笑出声：“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单凭好恶行事？”
“身为剑修，就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孟裳理所应当道。
直觉有时候比千思万虑都靠谱。
她向来如此。
“好好好，你说得对。”褚柒宠溺地微笑。
“大师兄，你很想恢复记忆吗？”孟裳突然问。
“总不能忘记一切，心安理得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终归是要想起来的，不如早一些。”褚柒想了想回答，“失去一部分记忆，就像是完整的苹果被啃掉一口，心里难免有些缺憾。”
“我不喜欢之前大师兄的模样，我很害怕大师兄有一天会离我们而去。”孟裳想起过去，心里就有些难受。
“身为剑修，怎么能选择逃避？”褚柒笑道，“凝霞，我答应你，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我都会维持初心，不会再堕落。”
“大师兄，人有时会身不由己。”孟裳担忧。
即便如今的褚柒已经鼓足勇气，可等真正面对的时候，谁又说得准呢？
就像是修士们滋生心魔，彻底变成魔族或者毁灭，难道就是修士们自己愿意的吗？
有时候往往事不遂人愿，情不由心控。阴差阳错，方才步步陷落。
“顺其自然罢。”褚柒轻笑。
夜里，褚柒泡完药浴，披好衣服准备休息，他从白色瓷瓶里倒出最后一颗丹药，送进嘴里。
躺在床上不多时，便觉乏累，眼皮打架，不知不觉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梦中迷雾散去，场景变换。
……
这日凌绯没有胃口，褚柒便出门去给凌绯买些酸梅，碰巧看见有人卖糖葫芦。
褚柒走过去刚付完钱，就察觉附近有妖兵的踪迹。
褚柒顾不上取糖葫芦，火急火燎跑回镇上的小院，喊道：“阿绯，妖族追兵来了，我们快走！”
这十年来，他们每隔一两年就要换一个住处，就是为了躲避妖族视线。
去年，四位妖王之间意见不和，互殴，打死了凌绝。如今东方妖域的妖王之位又空置下来，新妖王还没选出来。
凌绝空有一腔精明的算计，却还不等施展，就因为实力不够，败在另外三大妖王的绝对武力之下。
南方妖域、北方妖域、西方妖域的妖王都想吞并瓜分东方妖域。
东方妖域的大妖联合到一处反抗，不愿意轻易归顺。
此时一部分大妖想起凌绯，想让她回梦浮川登上妖王宝座，接手东方妖域这个烫手山芋。
现在梦浮川的妖王宝座被三个妖王盯着，怕是谁坐谁死。
而东方妖域另一半的大妖则认为，当初在梦浮川反叛定然遭到记恨，不能让凌绯有机会回梦浮川成为新妖王，应该赶紧找到凌绯，杀之以绝后患。
无论因为什么，东方妖域的妖族搜寻褚柒和凌绯的力度增加，被哪一方找到，都不会有好下场。
凌绯匆匆忙忙地大着肚子走出屋子，她怀胎六七个月，浑身灵力被孩子吸走小半，修为正处于低谷。
她有些无措：“妖族为何这般突然追来？”
他们刚搬到这个小镇不到一年，竟这般快被找到了。
“许是妖域情势有变所致，东西不收拾了，来不及了。”褚柒提着剑，拉着凌绯就往外走。
褚柒和凌绯贴了隐匿气息的符纸，带着帷帽，匆匆走在小路上。
“那两个，你们是谁？”身后忽然传来数名偶然经过的妖族喝问。
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身上也有淡淡的人族气息，这两个戴帷帽的竟然半点气息也无，十分可疑。
褚柒和凌绯头也不回，拔腿就跑。
“在这边！追！”
妖族追了过去。
其中一个妖族当即从怀中取出一枚竹筒，朝天空发射了一枚红色的烟花。
瞬间，看到信号的妖族都朝这个方向追来。
烟花绽放后，有封汇报褚柒和凌绯踪迹的传信飞往梦浮川。
妖族太多，围追堵截。
褚柒为了避免凌绯受伤，自己伤得不轻。
好在，还是逃出来了，没有被抓到。
四域发生什么大事，很容易就会在各处被传扬开。
这次妖族围堵褚柒和凌绯，褚柒受伤带着凌绯逃走的事，也不例外成了修士们议论的焦点。
君萧得到消息后，坐立难安。他闭上眼睛，扩大神识感应周围，果不其然发现酒灵剑派附近隐藏着不少大妖，伺机而动。
君萧和莫怀只要有一人离开酒灵剑派，大妖就会趁机对酒灵剑派动手。
妖族想断了酒灵剑派前去帮助褚柒和凌绯的可能。
就算不能灭了酒灵剑派，也要牵制住君萧和莫怀这两个酒灵剑派修为最高的人，让他们无暇顾及褚柒和凌绯。
君萧思前想后，只得向天缘剑派求助。
贺旻闭关，收到传信的是时愿。
时愿二话不说，就收拾东西要前去找褚柒和凌绯。
黎霜拽住了时愿衣袖，拦住了他：“景曜，褚染华又不是我们天缘剑派的弟子，更何况他和妖族搅合在一起，你这般关心做什么？”
“师父在闭关的紧要关头打搅不得。君师叔和师父交好，就算为了师父，我也要走这一趟。”时愿蹙眉看着黎霜，“再说，他也不算旁人。”
黎霜的双手不自觉紧握，面上却露出笑容：“景曜，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事情紧急，多个人多份力，不如我和你一起去？”
“不必了，我会带上其他弟子一同前往。”时愿断然拒绝，甩开黎霜的手，转身疾步走了。
黎霜愣在原地，被甩开的手还维持着拉拽的姿势。她眼眶发红，两行清泪流下来，：“褚染华，为何又是阴魂不散的褚染华？难道我真就比不上他？”
她和时愿成亲将近十年，时愿却一直和她分居各处，她到现在，连踏入时愿的房间都还需要经过允许。
成亲以来，时愿不是闭关，就是下山除邪。两人明明已经是夫妻，却见面更难。
时愿的态度也一直冷若冰霜，对她半分眼神也不愿意多施舍。
她以为只要用足够的耐心，足够的包容与温柔，总有一天会等到时愿回头，会让时愿发现她的好，结果一年又一年，距离越来越远。
她无计可施，却还要眼睁睁看着时愿对褚柒念念不忘，拿着翡翠杯睹物思人。
如今时愿更是听见褚柒有难，就迫不及待去找他。
她心中的痛苦和煎熬积累在一起，变成一种深入骨髓的怨气和嫉恨，要将她逼疯。
她的忍耐，渐渐要到达极限。
褚柒和凌绯被妖族追赶半月，身体的灵力几乎要耗空。
他们才在一个无人的破庙停下，还没来得及有喘息的时间，就见一只足足有两丈长的巨大三头妖犬一跃而下。
破庙原本就半露天的屋顶，土石瓦片簌簌，被三头妖犬砸塌陷了一角。
三头妖犬龇牙咧嘴，凶相毕露，口中流涎水，朝褚柒和凌绯狂吠。
“阿绯，你先跑，我杀了这只狗，随后追上你。”褚柒拔出长剑，挡在前面。
褚柒现在浑身是伤，灵力接近枯竭，想杀这么一头三头妖犬谈何容易？
若是不敌……
“我不走。”凌绯摇摇头，抽出鞭子，“无论生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随着震耳欲聋的犬吠，又有两个大妖闻讯赶到。
褚柒和凌绯灵力所剩无几，原本对付三头妖犬都费劲，如今又多了两个大妖。
毫无悬念，必败无疑。
“我们对妖域没有威胁，你们为何要紧追不放？”褚柒道。
“废话少说。凌绯，今日若你跟我们回梦浮川，我们就放过这小子，否则，你们都要死在这里。”其中一个大妖威逼。
凌绯看了看褚柒，又看了看两个大妖和三头妖犬，缓缓放下了拿着鞭子的手：“我随你们走。”
“阿绯，不可！他们没安好心！”褚柒心急如焚。
“我们和其他妖族不一样，打算拥护凌绯登上梦浮川王座，成为新妖王。”那个大妖哼笑。
“你们不过是要她成为替死的傀儡，我不同意！”这些时日，褚柒和凌绯早就听说了妖族内部情况。
凌绯现在回妖族，十死无生，说不定会被啃的渣滓都不剩。
“为了东方妖域，她即便死，也算死得其所。”那个大妖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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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