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辛来被吓得汗毛直立连叫都叫不出来,大脑有几秒钟的空白。
周大爷见他不说话,接着问了句:“小来,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周……周大爷,你……你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忘了,小来,你能送我回家吗?我忘记我家在哪里了。”周大爷很不好意思,大半夜的麻烦别人。
只要忽略周大爷死灰的面庞,僵硬的四肢,他完完全全就跟活人没有任何区别。
辛来大脑完全宕机,感觉自己今晚要交代在这里了。
还没想出来怎么办,隔壁房叔叔回来了,看见辛来和一个大爷不知道在门口干啥,招呼了一声,结果大爷转过身了,把他吓一大跳。
房叔叔又是扯着嗓子叫人又是悄摸把辛来拉到身后,周大爷不知道怎么回事,站在原地没动。
辛来退到楼梯口拨通了警局的电话,小声交代了现场的情况,一开始还半信半疑的,直到发现周大爷的尸体确实不见了,于是立马出警。
渐渐的,动静闹得挺大,好多人出来看看怎么回事,看见本已死去的周大爷,瞬间炸开了锅,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还被发到网上。
有人质疑说周大爷原本就没死,只是休克了,立马又有人反驳,那也不能休克十天吧,况且法医不是还进行尸检了吗,这要怎么解释呢。
有湘西赶尸人看了视频跳出来说,人确实是死了,这是诈尸。也有巫婆说,周大爷是被鬼附身了,所以才不记得前尘往事。
总之,各说纷纭,一石激起千层浪。
警方介入后,迅速将周大爷带走检查。
周大爷全程都很茫然,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似乎很害怕,不敢靠近他,也不和他说话。
他隐约听见有人说他死了,死了吗?可他明明好好的站在这里。
各台新闻轮番报道,引起高度关注,大家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这件事还没有结果,全国各地惊现众多“死而复生”的人。
和周大爷的情况差不多,死因基本都是热射病,死后十来天又莫名其妙复活了,说话行动都像活人,并不是所有人都失去了记忆。
他们都有两个共同点:心脏不会跳动,不需要吃饭睡觉。
这只是目前人们所能发现的,那些“死而复生”的人,生理上应该不能再称之为活人,但是从社会意义上讲,又似乎是人。
一开始,他们被称为“异种”,他们被人类所驱逐。
后来他们称自己为“新人类”,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人类自我的进化,就是为了更好地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
人们恐惧新人类。
新人类的出现让一些敏锐的人感受到了潜藏的危机,各地逐渐出现了大量囤积物资的人。
这种新的变化似乎预示着世界正在向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转化,就在科学家们正在夜以继日的研究新人类产生的原因的时候,新的变化又出现了——在短短两天的时间内,温度一下子上升了5℃,天气变得非常非常炎热。
已经是一个正常人难以忍受的温度,政府宣布除政府特殊工作人员以外,全部的企事业单位都强制进行为期半个月的高温假。
如非必要,尽量不外出,一应生活物资由政府统一派送。
辛来就这样被困在了家里。一开始还挺高兴的,毕竟工作都转为了线下办公,可以有正当理由宅在家里。
但是没过几天他就发现现在外面的世界似乎变得非常危险,并且不知道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将各台的新闻反复的观看。以期待在其中寻找到蛛丝马迹。
然而事发突然,科学家们、生物学家们暂时都没有研究出什么正确的结果。
唯一有用的结论是目前包括西瓜在内的绝大多数植物都含有一种微量毒素,这种毒素是由土壤污染引起的。似乎正是这种毒素引发了人们基因的改变,在多重因素的作用下,最终产生了新人类。
所以政府派送的物资也多是面包、饼干、泡面、肉类,辛来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蔬菜了。
以前那么讨厌的食物,现在居然如此怀念。
这天辛来在家里闲的没事做,翻出了好久没打的篮球跑到阳台练习投篮。
没想到在走神间无意将篮球砸到对面阳台上去了,不止篮球掉进了阳台里,还打碎了对面阳台上放着的一盆小花。
辛来心头简直就是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然而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按响隔壁邻居的门铃。
那个篮球是辛来人生中第一个拥有的篮球,十分地珍惜。更何况还把人家的花砸到了,这附近只有他俩的阳台靠得最近,很容易就能知道凶手是谁。
他其实不是很清楚他隔壁住的是谁,因为从来也没有看见过人进出,但是阳台上又时常有不同的衣服晾着。
辛来从晾晒的衣服判断应该是一个独居男性,年龄未知。
按了三下门铃,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
“您好,我是住您隔壁的邻居,我叫辛来。”门一打开,辛来就扬起大大的笑脸,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再生气,看见他灿烂的笑容应该也不至于揍他吧。
贺兰夏面无表情地看着辛来,黑漆漆的眼珠子看得辛来怪害怕的。
小小咽了下口水,辛来接着说:“是这样,我刚刚在阳台打篮球,不小心把篮球拍到你的阳台上了,还打碎了一个小花盆……”
“不用你赔。”辛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贺兰夏随即就想将门关上。
“哎,等等!”贺兰夏门关得急,辛来连忙将手臂伸到门缝里阻止,没成想贺兰夏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把辛来的手臂夹到了。
“啊!好痛!”辛来捂着受伤的手臂,蹲下来。
这个时候,贺兰夏没有再执着的想关上门赶走辛来了。
有那么大概五六秒的时间,贺兰夏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他就静静地看着辛来。
辛来不止没有得到道歉,始作俑者还愣在原地让他更加生气。
他抬起头骂道:“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就是故意夹我的是吧?”
辛来眼睛里一片雾蒙蒙的,泪水在眼眶里聚集,让他看不清贺兰夏的神色。
贺兰夏这才毫无波澜地说了句“对不起”打发辛来。
“你可以叫我别关门,没必要伸手,而且我说了打碎的花盆不用你赔。”
“可是我的篮球还在你的阳台!”我只是为了拿回我的篮球,根本不关心你那被养得奄奄一息的花好吗!
就在走廊呆了这么一会儿,辛来已经是汗流浃背了,贺兰夏看他手臂又疼,人也快被热晕了,于是把辛来扶进客厅,让他坐在沙发上。贺兰夏的力度不大,刚好能让辛来反抗不了。当然,辛来也没想反抗,他被热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根本没多余的神经思考别的。
辛来很懵地被扶进来,很懵地坐在沙发上,很懵地看贺兰夏背对着他找东西,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不过进来之后因为有空调,温度一下子变得很舒服,热意也慢慢散去,现在的地球,热起来真是要人命。
贺兰夏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小药箱,提过来放到茶几上,很自然地在辛来面前单膝跪地,轻轻抬起来辛来受伤的手臂。辛来皮肤透白,青紫的瘀伤看起来跟致命伤一样恐怖。
“骨头没事,就是被夹到了,有瘀伤,我给你揉揉,再涂点药。”
辛来眨巴眨巴眼睛,抿着唇看贺兰夏慢慢揉他的手臂。好奇怪,贺兰夏刚刚明明还是一副“你今天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管你”的死人样子,现在又很耐心地给他上药。
贺兰夏刚一动手,辛来就龇牙咧嘴,眼睛鼻子皱成一团,大喊着“疼!轻点!轻点!”。
贺兰夏停下手上的动作,“我都没有用力,这种瘀伤要尽快揉散开,才好得快。”
辛来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看了会儿,确定他没有骗自己,并不是在趁机报复,甚至从他漆黑的眼睛里莫名看出了一丝无奈。
贺兰夏用自己最轻最轻的力度处理好辛来手臂上的伤,等结束后,辛来一脸惬意,自己反倒搞出一身汗。
贺兰夏让辛来在这里等着,他去阳台给他捡篮球。
经过这半个小时的相处,辛来觉得贺兰夏虽然不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至少不是一个坏人。
一个人待在家里这么久,他好久都没跟活人聊过天了,此时放松下来,那话匣子是关不住了。
贺兰夏去拿篮球的这会儿功夫都一直叽叽喳喳地问问题。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贺兰夏,夏季的夏。”
“你很宅吗?我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你,你搬来这里多久了?”
贺兰夏不说话了,辛来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的继续问。
“唉,你说那些异种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会伤害人类吗?”
“不会。”
贺兰夏将篮球放到辛来手里,然后在辛来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辛来宝贝地把篮球抱在怀里。
“为什么不会?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大部分都还有意识,并不会攻击人类,也没有理由攻击人类。”
辛来点点头,贺兰夏的观点说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