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有没有受伤?”
苏凌夜还没等进门就听到了严霖关切的声音。
“没什么事,也没有很久。”
“真的没事?让我检查一下。”说完严霖就要上手,被苏凌夜一手按住。
“我真没事,进去吧,一点事都没有。”
“那你衣服怎么换了?”
“喜欢就顺手买了一件。”
严霖虽然有所怀疑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把苏凌夜带回了房间。
让苏凌夜坐在床上,问道:“怎么弄的。”
严霖没有疑问,是肯定了苏凌夜受了伤,也猜到了个大概。
“什么怎么弄的?“
“你的伤。”
“不小心弄上的。”
“是伊蒂莱,对吧。”
苏凌夜叹了口气,说道:“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我想听你跟我说实话。”
“... ...”
“疼吗?”
“你来试试?”
“上过药了?”
“上过了,没什么事了。”
苏凌夜和严霖相视,沉默不语。
“就不能跟我说实话吗?我怎么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呢?”
苏凌夜见他这么说,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告诉你?告诉你有什么用?像你这种冥顽不灵,游手好闲官家大公子又能帮得了什么?即使你现在开始改变了又怎么样?没人会等你长大,你也就只会说说罢了,说白了,就算今天他杀了我,你也没有任何办法。”
严霖静静的听着苏凌夜的斥责,没有反驳。
他又能反驳什么呢?他说的句句属实,如果不是招惹他苏凌夜也不会受伤,如果今天他杀了苏凌夜,他也确实没什么办法。
有什么用呢,他真的就是一个空有一个好身份的废人,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人。
“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和你道歉我什么都做不了。
“对不起有什么用,如果不是你当初来招惹我,我也不至于摊上这些事,也不会受伤。”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严霖一遍又一遍的道歉,显然没有把苏凌夜的话听进去。
最后苏凌夜实在听不下去了,才冲着严霖说道:“不用道歉,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对不起我真的有在努力了,我想保护你,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
是了,比起之前严霖确实改变了不少,开始认真习武,学会打理内务,会看账册,已经是有了极大的改变了。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可有些事不是尽力就能做好的。”
“我明白,我都明白。”
“你知道现在朝廷上都在议写什么吗?他们都在上奏折说严将军膝下世子无能,难当大任,要求严将军退位让贤,不知道多少人在使绊子。”
“你,你什么意思。”
苏凌夜不语,严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苏凌夜话里的意思。
严将军这次凶多吉少了,可严霖还是没有继承大任的资格,不管在哪一点上,只要严将军在战场上有一点失误,就会被人参一本,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有机可乘。
苏凌夜看出了严霖眼里的慌乱难得这次没有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对于一个世子来说,最基本的就是学会调整好最记得情绪。
没有人都像父母一样惯着他,没有人愿意带一个孩子。
说明确些,苏凌夜就是想利用严将军的势力来联合推翻当今帝王。
如果严霖再这么自暴自弃下去,严将军在朝堂上的威严会越来越少,越来越没有分量。
直至被收回兵权,真的退位让贤。
如果真的变成这样,苏凌夜的计划就会被打乱,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我... ...”严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也知道因为自己的烂摊子害了不知道多少人。
“都来不及了,严将军如今已经到了战场,刀剑无眼,又会有多少人觊觎他的位置,你知道吗?”
严霖当然不知道,他也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情,也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些。
“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嫉妒眼红,给严将军使绊子吗,严将军一世英明都毁在了你手上。”
是了,苏凌夜打心底的敬佩严肖彬,拿他当做榜样,当做英雄,可那样一个人却有一个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儿子,真是家门不幸。
“我... ...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你从来都是没心没肺,好像所有事都与你无关一样。”
“我... ”
严霖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下头,想出声反驳,可... ...好像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他真的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苏凌夜说的都是事实,但是这种事被毫不掩饰的说出来,还是让严霖感到难堪。
“我都知道,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做不到像我爹和阿姐那样,我做不到。”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努力过,你只会用这种说辞说服自己,觉得自己不行,这是你自己放弃自己不是别人放弃了你。”
“... ...”
“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想,这世上就不会再有大燕国,早就灭亡了。”
“可是... ...”
“没有可是,能放弃你的只有你自己,你的出身就决定了你这一生注定要有所作为,如果没有那就是你太孬种了。”
严霖虽然震惊他这么说,却也不可否认他说的话的的确确没什么问题。
这个上午,苏凌夜和严霖说了很多,他不知道严霖听进去多少又想了多少。
但他还是说了很多很多,哪怕他听进去一点,这些话都不算白费。
他没有多少时间能等着严霖变成严肖彬了。
严霖双目无神的坐在石凳上,想着苏凌夜和他说的那些话。
很多很多,他能记住的部分也只有一点,但他也努力记住了大部分。
这大概就是... ...有了“责任感”吧。
虽然只是严霖认为的“责任感”。
像他这种三分钟热度的人苏凌夜根本没指望他能有所改变。
只是希望他不在这么颓废下去,至少别跟个废人一样整天当个闲人就好。
严霖也做到了,他用了三个月时间证明了自己的天赋和能力。
三个月,足够改变一个人了,严霖从以前的纨绔子弟变成一个不苟言笑的“世子”。
林怜和江林也早就回到了的家里,只有苏凌夜一直住在将军府陪着严霖一起习武练剑。
这三个月严霖进步神速,但也主食勉强能喝严长安打成平手。
也有严长安一部分放水的原因,当然也是为了给严霖信心。
骑马射箭的功夫也长进了不少,谁来了都得说一声神乎其技。
白茵也一直陪在严霖身边,会给他擦汗,给他送水。
几个月下来严霖又壮实了不少,严肖彬的书信也一封一封的传回将军府。
无非就是一些嘘寒问暖的事,当然大部分都是嘱咐白茵的。
每次收到严肖彬寄回来的家书,白茵都会小心翼翼的拆开看完,再小心的放到盒子里,然后再写封信寄回去。
还真是麻烦送信的小哥了,三天两头的来回跑。
但是也不敢有什么怨言,只能任劳任怨的当个“信鸽”了。
直到又过了一个月后,白茵感觉信上的内容越来越不对劲,每次他的回信都驴唇不对马嘴的,更像是提前写完然后寄过来的。
于是这天他问了送信的人,那人说道:“将军最近比较忙,边疆骚乱,将军都是一次性写了好几封然后一封一封的送回来,您的信他会攒起来得空时一起看的。”
白茵放下心来,当时想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才松了一口气。
严霖这几个月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多也就是严肖彬来家书的时候提一句信上都说了些什么事罢了。
苏凌夜甚至在某一刻觉得自己做错了,可为了国泰民安,褚清旭必须被拉下来。
而严霖,必须成为那个随时有牺牲准备的旗子,这场战争苏凌夜足足密谋了五年。
在那年因为皇帝的暴政,把他最亲近的朋友和奶娘害死后,他就开始密谋这件事。
但严霖却是意料之外的,既然是他先招惹自己的,那他就要付出些代价来。
严霖的心思也越来越重,害怕哪一天父亲的书信再也传不过来,害怕战场刀剑无眼。
害怕因为自己的失误又会害了多少人,他再也承担不起了。
严霖时长半夜惊醒,去看着他的佩剑出神,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如果可以,他宁可当一个普通人,平凡的度过一生,他的胳膊上一道道狰狞可怖的疤痕,无一不再提醒他,他可能真的出问题了。
可他不想去想那些事,每天像一个机器一样除了练功就是练功。
好像真的有点问题了,严长安想去给他找大夫看看,可他不肯。
可为什么不肯呢?大概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有些精神失常了。
苏凌夜看到严霖一天一天的精神状态,心里难受。
我好像... ...真的做错了吧,可这本就没有回头路,又会有什么办法呢。
他本就不该对一个棋子有不一样的感情,这真是太荒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