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着,也不知讨论了多久,只觉口干舌燥,在地牢里连一杯水也喝不上,天快亮时,才眯了会儿眼。
迷迷糊糊中,月芽听到有人奔跑的声音,她因眼睛看不见,听力尤其出众。
月芽一边摇醒熟睡的木灵,一边大声质问:“谁?”
她拉着木灵凭着记忆往角落里躲去。
来的是几个黑衣人,很快搭话道:“主人派我来救你。”说着还上前来扶二人,此时木灵已经清醒,欣喜极了,顺势扶着月芽跟着来人出了牢门。
月芽眼睛看不见,跑的时候难免有声响,木灵生怕对方弃他们不顾,边跑边尴尬地替月芽解释道:“见谅,见谅!她,她眼睛看不见,大人多包涵,我们先逃出去再说。”
黑衣人见状,一把拉过月芽就想往肩上扛,不料却被月芽反手拉住那手腕,趁其不备,用整个身子的力量往后一带,黑衣人没料到月芽会突然出手,一时大意,三个人就这么摔成一团,其他人赶着过来扶人,好容易爬起来也是狼狈不堪。
那摔倒的黑衣人恼羞成怒,举起明晃晃的剑就要朝月芽身上刺去,木灵扑救不及,眼看剑要落下,却听得“当”的一声脆响,似有硬物撞在剑上。
接着又是一声闷响,又一个黑衣人应声倒下。
不知谁在黑暗里出了手。
月芽听到有人倒下,估摸着时机已到,趁机大喊道:“来人啊!劫狱了!来人啊!劫狱了!”
木灵不知情况,见月芽喊起来,自己也跟着大喊起来:“救命啊!有人劫狱了!”
“咚,咚,咚。”三声闷响,一声不多,一声不少,余下三个人也倒了。
很快月芽听到了新的脚步声朝这边慢慢跑来,这次还伴着刀枪棍棒的声音,好不吵闹。紧接着,她感觉有个个子很高的人在抓着自己手臂往前推自己,她力量不够,始终挣脱不开,只能勉强踮着脚尖艰难地跟着往前走去。
月芽和木灵走了很久的路,拐过了无数的弯,不知自己被带往了何处,捉她的人突然松手转身离开了,她揉揉被捏痛的手臂,暗自猜测着。
“胆子不小!敢在弥罗城劫狱,这是着急寻死吗?”一声苍老的男声传来。
紧接着是木灵慌张的声音:“不是,不是的!鬼章大人听我们解释啊!”
来之前天庭就教过二人,妖族尊主住在弥罗城里的翡翠宫,里面有个大管家叫鬼章,负责接应文玉叶的事情。她们的任务是将文玉叶完好无损地交到鬼章大人手中,昨天已经见过面,木灵不会认错人。
“还敢狡辩,就该早点拖出去砍了,把头给天庭送去!让天族的小人知道我妖族不是好惹的!”那恶狠狠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的迹象。
木灵听罢扑通一声倒地,竟吓晕了过去。
“怎么不说了,是没话说了?”鬼章讥讽的声音响起。
“我们好歹也是天庭钦派的,你一句话就想要了我们的命?就不怕天庭追究吗?”月芽柔柔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坚定。
“还敢威胁我?看我这就杀了你们两个以解心头之恨!”鬼章啐了一口,这就抽出了随身的佩剑。
“你敢!”月芽放下晕倒的木灵,这就站起身,字字铿锵:“我俩虽仙阶低微,但仍是天庭钦派的使者,文玉叶出了事你不审不查是没办事能力吗?你张口闭口就要杀我们,是想找替死鬼吗?你杀了我们就不怕挑起两族纷争吗?你不怕你家殿下怪罪你办事不力吗?还是说……你这么急着挑起仙妖两界的纷争,给你家殿下捅娄子,其实是——心里有鬼?”
原本气头上的鬼章被这一番质问搞得哑口无言,看着手里的剑,刺也不是,不刺也不是。
就在这时,一个冷漠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哪这么多废话!”那疲惫又干哑的声音中还透着一丝戾气。
月芽正要循声望去,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掐住了脖子,那大手一用力,轻易就将她腾空抓起,月芽顿时喘不过气,无助地腾空蹬着两只脚。
只听鬼章语气恭敬:“见过殿下。”
月芽被掐着脖子说不出话,脑子里已是空空一片,就在她以为自己真死定了的时候,却听对方突然发出疑惑的语气:“咦,瞎子?”
旋即将她重重甩开。
重获呼吸自由的月芽顾不得其他,只大口呼吸着空气,一股清冽的气味从身边飘过,在这沉闷的妖界,这味道着实与众不同。
玄泽慢慢走过她身旁,朝殿中心最高处走去,冰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说得对,妖族不审不察就杀了你,确实不妥。”
文玉叶片对妖族极为重要,小小仙子也敢在他的翡翠宫叫嚣,看样子,是真的被天庭拿捏太久了,想到此,玄泽眼底闪过一丝戾气。老实说,现在的他只想走个过场就将人杀了。
他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如蝼蚁般弱小的仙子蜷缩在地上,懒懒问道:“说,为何要毁了叶片?”
“这也是我想问的!”此时月芽已缓过劲来,声音颤抖,但仍是坚定。
鬼章见她如此态度,忍不住在一旁咆哮:“文玉叶片是你二人带来的,全程由你们看顾,不是你们还是谁!”
妖族一直将受赠视为大事,丝毫不敢怠慢,甚至为此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换来的却是两人偷天换日的捉弄,这分明是羞辱,来自天庭的羞辱!如今妖族正是急需叶片的时候,也怪不得鬼章想当场杀人。
“你也知道?”月芽根本没有管鬼章的咆哮,冷静地反问噎得鬼章说不出话。“你也知道叶片全程由我二人看护,若我要毁了叶片,早跑了,还把自己送进你们手中?”
“你若真要查,也应该查那些来劫狱的人,地牢里守卫森严,何以会有人劫狱如入无人之境?又是什么人能破了地牢的结界?是什么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在偌大的地牢里找到关押我们的那一间?”
月芽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地牢并不小,那几人来去自如,想必极熟悉地形,再加上当时只有老妖一个带路送两人进牢房,那劫狱的人怎能一找一个准?
“那四个劫狱的……已经死了。”鬼章的言下之意就是‘死无对证了’。
月芽怔愣一下,知道这‘死无对证’意味着自己极有可能要被迫承担‘莫须有’的罪名,很快反应道,争辩道:“若不是我与同伴及时呼救,只怕这四人早跑了!”
“哼,肯定是发现逃不了才想灭口。”鬼章冷着脸道。
“荒谬,若要灭口,事情败露就灭了,或者寻到我们就灭了,何苦冒险往地牢里冲?让人一网打尽?”在这种时候,月芽若不能保证思路清晰,须臾间就能命丧妖族之手。
“我二人问心无愧,这些劫狱人,要么是你们安排来诈我们的;要么就是真正毁坏叶片之人!我弄出那么大动静,给了你们机会将人一网打尽,是你们没能留个活口审问,怎还有脸怀疑我们?”月芽眼瞎心不瞎,问得鬼章一句也答不上。
玄泽越听眉头越紧,看向鬼章。
鬼章则心虚地别过脸,不敢与他对视,看这样子也知道,劫狱的人真是鬼章安排的,玄泽只能强压下怒火。
听到玄泽咳嗽了一声,月芽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这才见好就收没再继续骂下去,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里,太嚣张了没好下场。
“叶片被毁,作何打算?”玄泽适时地转移了话题,眼下再纠缠下去毫无意义,只想再找些有用的信息。
月芽腹诽着:这锅是非背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