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韵芷沉默很久，没有开口，她垂眸，思绪万千。
很久没有等到回应，杨云道：“芷芷？还在听电话吗？”
这么大的事情，发生在一个高中生的身上，杨云很担心。
何韵芷连忙道：“小姨，我在。”她停顿几秒，挤出一丝笑音，道：“小姨，你别担心，我暂时没有想好，能不能......再让我想想？”
杨云叹气，自家姐姐的事情已经让她心力交瘁，她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更不用说何韵芷了，她既心疼又愧疚。
同样地，她理解何韵芷的想法，毕竟转学过去，才熟悉的环境和同学，现在因为这种糟心事又转学，肯定难以接受。
“你好好想想吧，芷芷，想清楚了和小姨说一声就行。”杨云温柔道。
挂断电话后，何韵芷静静地透过玻璃窗户往外看。
窗户外，只有点点路灯透出的光亮，白天鲜艳的月季花，现在看不见一点儿，全陷入黑暗。
周六，何韵芷醒得很早。
这几天，她没有半点睡意，晚上难以睡着，白天起得也早。
收拾完床榻，再简单地洗漱后，何韵芷就准备下楼了，她打算帮黄姨打下手。
黄姨是李家请来做饭的阿姨，在李家工作十几年了，做饭好吃，为人也温和。
在这呆的那么几天，何韵芷口味本来很差，但因为黄姨的饭菜，好上不少。
一来二去，她和黄姨混熟了。
何韵芷刚走出客卧，穿过走廊时，倒数第二间房间传来砰的一声，像是什么物品被打碎。
她步子停住，浅浅地皱了下眉，看了一眼并未彻底关上的檀木门。
这是李慕水常呆的书房。
何韵芷不敢多停留，她抬步往前走，可下一秒，她顿住。
她听到李嵊山的声音，短短地笑吟，掺杂嘲意。
李慕水和李嵊山的声音很好区分，一个沉重低沉，一个懒散冷冽。
李慕水明显对李嵊山不耐，骂了几句后，居然谈到了她。
他缓缓道：“杨晴女儿不可能在家住太久，杨晴犯了事，我们找麻烦做什么。”
李嵊山不屑，明显地嗤了声，“你有本事和妈说去。”
李慕水道：“你妈脑子犯浑，你也犯浑，你对那小姑娘什么意思？”
一秒，两秒，三十秒过去......
何韵芷放在身旁的双手紧紧握起，她浑身发抖，抿紧了唇，等待熟悉的嗓音响起。
可是，当她在心里默数到一分钟时，李嵊山也没有开口回答。
何韵芷不愿再等，红着眼尾，抬步快速走远，径直下了楼。
她已经知道李嵊山的答案。
等何韵芷走远，李嵊山落了手中的黑棋，不紧不慢地掀眼，看一眼李慕水，淡道：“爸，你管多了。”
李慕水面色凝重，意味深长地盯着李嵊山。
何韵芷快步离开，若无其事地下了楼。
她呆呆地坐在客厅沙发上，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黄姨刚从厨房走出来，她刚做好早餐，看着浑身冒冷汗的何韵芷，心里纳闷，担心道：“芷芷，你这是怎么了呀？”
何韵芷性格温顺，很讨喜。
刚来李家不久，大家都认识她，与她熟悉起来，人人都喜欢这个礼貌漂亮的小姑娘。
何韵芷啊了一声，挤出一抹笑，看着黄姨关切的眼神，笑着走过去，手里接过黄姨手中的餐盘，道：“没什么，刚刚才起床，做了个噩梦。”
现在，她撒起谎，自然太多了。
黄姨笑吟道：“原来是这样，那就正常了，我一把年纪，还怕做噩梦呢。”
何韵芷垂眸，唇角下垂，轻轻呢喃：“是啊。”
简单用了早餐，李嵊山发现何韵芷的不对劲，他觉得奇怪，意味深长地看何韵芷。
放下手上的刀叉后，他单手拿着手机，发消息后，将手机往桌上一丢。
与此同时，何韵芷的手机振动了两下，王雁玉和李慕水齐齐看向她。
王雁玉眼里带着笑意，满脸温柔，李慕水的脸色铁青，肉眼可见的不好。
何韵芷歉意地点了下头，拿出手机，看亮起的手机屏幕，发现是李嵊山的消息，立即按上熄屏键，将手机放到一旁。
李嵊山坐在何韵芷身旁，看到何韵芷的行为，顶了下腮，端起满满一杯冰水，面无表情地喝下。
直到吃完早餐，李嵊山说了句有事，出门离开了。
何韵芷看李嵊山匆匆离去的背影，她拿出手机，看到李嵊山之前给她发的消息。
【山一程：你心情不好。】
何韵芷拿着手机的手一颤，他感受到了？
她没觉得自己透露过半点情绪。
这时，坐在一旁的王雁玉刚聊完电话，朝她笑着提议道：“芷芷，我们周末去海边吧。”
她微愣，一瞬间心动，她从未去过海边，但一直想去看看。
可是，一想到李嵊山，她下意识地摆手，想要拒绝，“王姨......”
王雁玉打断，温柔道：“芷芷，就我们俩去，你就陪陪我吧，嵊山那小子不去，他最近要忙一段时间，还要抽时间出国去参加决赛，估计这两天都在外面了，他爸也不会去，那个工作狂，我都懒得说他。我们就当散散心？”
对于杨晴的这件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好受，更别说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
或许出去走走，是个不错调节心理的方式。
王雁玉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何韵芷不好拒绝。
她笑着点头，真诚道：“谢谢王姨。”
王雁玉的一片好心，她对她亲切又关爱，她能感受到。
见她答应了，她们二人下午就直接开车前去，开车的是李家的一个司机，她之前并没见过。
王雁玉估计早就有这个想法，下午就安排妥当，直接去邻市的海滩。
今天是个好天气，太阳高照，却不刺眼，温和的风拂过，沁人心脾。
何韵芷敞开车窗，越靠近海洋，越能嗅到空气中的盐味海水，清新得像一口气喝完汽水那样。
到了之后，他们一下车，酒店的服务员接过他们的行李。
对于这样的服务，何韵芷之前从未感受过。
适应这么几天，她依然不适。
王雁玉身着一袭水蓝碎花长裙，戴着墨镜，偌大的绸带遮阳帽，挽着她，笑道：“走吧芷芷，先去海滩逛逛还是怎么样？”
何韵芷极力地压下心里的异样，她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好上许多。
她笑道：“先去海边吗？”
王雁玉笑盈盈，一口答应，“那我们先去海滩逛逛。”
走入海滩，才发现这片海域的人并不多，仅存的一些人，看起来和李家人一样，非富即贵。
何韵芷到一个陌生环境，下意识地打量一圈。
当她和王雁玉一块享受海风拂过时，一个女声高昂清脆，透着一些嗲气——
“阿姨！”
何韵芷闻声，转头看了过去。
是一个穿着粉色蕾丝泳衣的女生，脸上的妆容纯欲清纯，唇上涂着橘调的口红，白皙的皮肤一看就是精心打理的结果。
王雁玉粲然一笑，朝女生挥了挥手，向她解释道：“我们家邻居的女儿，叫做赵冉楚，从小有点粘嵊山。”担心她误会，又道：“但嵊山不怎么搭理她。”
她点点头，并不多言，看着已经走近的女生。
赵冉楚嘴甜，一过来对王雁玉嘘寒问暖，从始至终，像是没看见何韵芷。
直到王雁玉主动提起，赵冉楚惊呼一声，含笑和她打起招呼，“诶，你好，刚刚没看见你，我是赵冉楚，嵊山哥哥的发小哦。”
她笑不达底，眼里夹杂鄙夷。
何韵芷抿唇，并不在意，对于女生莫名其妙的敌意感到奇怪，她淡笑了下点头。
王雁玉与她们闲聊了一会儿，一个电话打来，有点工作上的急事，她只好先回酒店处理工作，嘱咐赵冉楚，带着她一块玩儿。
何韵芷看着远去的王雁玉，又看身旁的赵冉楚，陷入沉默。
赵冉楚上下打量她，翻了个白眼道：“我可不想带你玩。”
这女的，简直土鳖一个啊。
何韵芷点头，笑道：“没事。”
这实在太好不过了。
赵冉楚愉悦，感觉面前这个女生有点自知之明，重新戴上墨镜，打电话给自己的小姐妹，潇洒离开。
等到要吃晚餐时，何韵芷又遇上赵冉楚，她想跟她们一块用餐，王雁玉自然没有拒绝。
王雁玉看了下手机，笑道：“我们等会嵊山吧？”她转头，朝何韵芷道：“他本来该先去x国熟悉下环境，听说我把你带出来玩了，就急着过来呢。”
何韵芷皱了下眉，笑道：“没关系的。”
赵冉楚听着不对劲，急忙问：“阿姨，她和嵊山哥哥很熟吗？认识很久了吗？”
王雁玉狐疑，看了一眼赵冉楚，道：“你们俩不是玩了一下午吗？她是我好朋友的女儿，还是同班同学，肯定熟。”
赵冉楚被王雁玉问得心虚，瞄了一眼何韵芷，没再敢说话。
何韵芷垂头喝着冰水，并不搭理赵冉楚。
“已经吃上了？”
懒洋洋的嗓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