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殿别的植物没多少,最多的当属海棠,由于灵力灌溉,所以朵朵开的十分鲜艳,连空气中都飘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白芊九趴在海棠树的一根树枝上睡觉,两个毛茸茸的耳朵还时不时的动一动,微风轻轻吹起它的毛发。
“小白,小白。”一个声音打破宁静,白芊九一个激灵,猛的从树枝上跳起,也不知道是那根海棠树枝太细,还是白芊九太重,树枝承受不住重量,只听见咔嚓一声,树枝一下子断裂,白芊九惊恐的睁大了瞳孔,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一遛烟就掉了下去:“呜!”
就在它以为自己就要摔成一坨烂泥土时,一道白色身影脚尖轻点地面,飞身跃起,一把接住了即将掉落的白芊九。
突然没有了坠落感的白芊九慢慢睁开了眼睛,一张长得清秀干净,且带着斯文儒雅脸庞出现在它面前。
是墨无痕。
它不由看呆了。
墨无痕睫毛微卷,待到平稳落地,他才慢慢侧过脸颊,低眸看它,语气淡淡的,好像还带着点质问:“伤未痊愈,就乱跑?”
白芊九有些委屈,把头偷偷埋进他怀中,两只耳朵还耸拉了下来,内心道:“我错了!”
它此时是小白狐的模样,并不能开口讲话。
看着怀中的白芊九有些自责内疚,甚至不知所措的样子,墨无痕心一下就软了,连语气都变得温柔起来:“下次不许再乱跑了!”
白芊九一听,立马探出脑袋晃了晃,仿佛是高兴的点了点头的样子。
墨无痕揉了揉它的脑袋,竟露出浅浅的笑,若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笑意。
明明在人前是那么无情的人,却在一只狐狸面前显得那么特别,真是奇怪,连他自己也想不通。
从第一眼看见它时,他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后来在给它治疗的时候,发现原来它竟然通灵性,能听懂他的话,虽然有些贪玩,却又有些乖巧。
只是昆仑是容不下狐狸的,如果被旁人知道了,小白定是会被屠杀,正如多年前那一次。
十多年前,那时的墨无痕还是个少年,因为天赋异禀,所以自小就跟着父母在昆仑修行,当时因为九尾事件,人类与狐族势不两立,狐族更是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大绞杀,凡是有狐妖出没的地方,皆有修士出现,捉到狐妖,或将杀之,又或者取其妖丹练药。
十二岁的墨无痕看着跪在他面前乞求放过她孩子的狐妖,心头一颤,那女狐妖满眼都是对她怀中小孩的温情与怜爱,甚至泪水止不住的流出,那小孩紧紧抱住她的腰大声哭着喊:“娘,我怕,我怕”
这哪里是妖,分明就是一对面临生死攸关之际的普通母子。
他不由的犹豫了,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师尊的教诲,师尊明明说凡是妖,皆是十恶不赦的,要杀之而后快,斩妖除魔乃是他入昆仑山的第一门训。
可是如今摆在他眼神的好像和他师尊所说的不一样,她们有感情,有眼泪,甚至连在最危险的时候都想着自己的小孩。
她们是无辜的。
看着眼前这对苦苦哀求的母子,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当年她也是这样紧紧护着自己,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墨无痕渐渐放下了剑,他心中疑惑,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
那女子见小道士不杀他,赶紧抱着自己小孩正准备走时,身后却突然飞来一把剑,直穿进女子胸膛,女子猛然一惊,还未转头看向是哪里来的剑,就应声倒地,眼底尽是茫然。
鲜血染红了小孩子的衣衫,他哭着喊着摇着女子,墨无痕转头看向身后走来的人,尊敬的行了个礼:“师尊!”
来人是昆仑山的掌门,也是墨无痕的师尊——傲璇玑。他一身灰色道袍,容貌看起来像四十多的样子,可是两鬓却已斑白,连胡须也是及长的山羊胡,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仙老头。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比墨无痕看起来大一点的男孩,是墨无痕师兄南宫流云,刚才那把剑就是他的。
傲璇玑摸了摸山羊胡,有些深思道:“无痕,方才为何不杀了那狐妖?”
墨无痕尚未想好如何回答,却见傲璇玑手掌一抬,那个正在哭泣的小狐妖被一掌击碎了心脏,瞬间停止了哭声,轰然倒地死了。
墨无痕有些惊恐:“师尊为什么?”
“为什么杀他?”傲璇玑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无痕,你还年幼,不知轻重,为师不怪你,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对妖怜悯,尤其是狐妖,否则吃亏的人便会是你自己”
墨无痕还是不解:“可是作恶的是九尾,为什么要连累无辜的人?”
“人?无痕,他们是妖,人妖殊途,这是天地间不变的道理,你莫不是忘了当年你的母亲是这么惨死的!”
墨无痕心头一颤,拳头紧握。
“你只需知道我们昆仑门训,替天行道,斩妖除魔!走吧!回昆仑。”傲璇玑说完就转身离开,留下无痕和南宫流云在身后,流云拉住无痕胳膊:“师弟,走吧!”
墨无痕心思全在刚才的话里,就那样任由流云把他拉走。
那件事后,墨无痕便有了个心结,他不知何为天道?
为了不忤逆师尊,他也没有在提,只是从那次后,斩妖除魔却变得更加谨慎了。
幽兰檀香,却终究抵不过墨无痕心中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