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尽相负

秦淮有女,名曰秋月寒。

懂音律,擅歌舞,更是长得一副沉鱼落雁的相貌,仅凭一曲相思赋予谁便赢得花魁之名。

因为秋月寒,秦淮楼里生意兴隆,每个富家公子或者是仰慕秋月寒的男人每日留恋。

有日,一个富家公子点名花钱要秋月寒陪夜,秦淮楼里的人都知道秋月寒虽是青楼女子,却冰清玉洁,卖艺不卖身。

秋月寒自是不肯答应,就在那富家公子纠缠不休时,秋月寒被一人所救下。

那人长相俊郎,赶走了纠缠的人,秋月寒对此一见钟情。

男子名叫慕容复,是个江湖人。

他为人温润儒雅,对待秋月寒更是关心爱护,一来二去两人便许定终身。

没过多久,秋月寒便有了身孕,慕容复答应她说会替她赎身,两人约定一起离开秦淮。

一个月后,慕容复却只留下一封书信便不见了。

信中内容大概是因为家中有事,须回去,待十日后便会回来接她。

可是秋月寒等了十天,二十天,甚至一个月,始终等不到她的复郎归来,后来她肚子变大,有身孕的事已经瞒不住,她只好把自己所存的所有钱赎身,那妈妈怨她不能再给她赚钱,甚至连她身上所有值钱的发钗衣服都收走。

昔日花魁就这样身无分文被赶出秦淮楼,幸有昔日玩的好的几个姐妹给了点钱财。

她沿着记忆里慕容复说过的住所寻去,到了慕容山庄才知原来慕容复是慕容山庄的庄主,甚至已有妻儿。

她伤心欲绝,独自找到了山下的一间破草房暂时安居。

秋风落叶堆满了破草房子,那时的枫叶似火,随风飘落,她就在那样的季节生下了她和慕容复的孩子。

她给他取名:落枫。

母子相依为命,可是仅靠着那几两银子,如何能度过这四季。

小孩还小,夜夜因为吃不饱而啼哭,而秋月寒更是因为进食少而未有奶水。

她昔日好看的容貌如今已经面黄肌瘦,不似二十的样子。

某一天,落枫发了高烧,一直不退,她没办法,只能去找到慕容复,慕容复根本没有想到她会寻来,甚至还带了个孩子,为了避免麻烦,他只好拿钱打发走她,甚至警告她速速离开这里。

秋月寒拿了钱,治好了落枫,但是她并没有离开,但是也没有去打扰慕容复,只是偶尔去讨活的时候偶尔从人们的口中听到那一星半点关于他的事。

慕容复的妻子是修仙界有派头的千金,因为她的势力,所以慕容复才能在慕容山庄站稳脚跟,日益风光。

五年后

上元节街道灯火阑珊,五岁的小男孩看着其他小孩子手中的冰糖葫芦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甚至咽了咽口水,牵着他的女子面色憔悴,眼里却满是期待憧憬的光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是一处灯火辉煌的地方,正是慕容山庄。

烟火在黑暗中绽放,富家人里玲珑珍馐,山珍海味,穷人家里粗茶淡饭,有母亲一针一线缝补的新衣。

而破草房内,没有山珍海味,也没有新衣服,只有苦命的女子眼角的泪珠,和啃着发硬馒头的小孩子相依为命。

命运就是如此不公。

红颜薄命或许说的一点也不错。

上元节后,有四个身穿着光鲜亮丽的婢女和侍卫的人找到了她。

是慕容复的人。

她和小枫被带到了慕容山庄外的一间屋子里暂居,她内心欢喜以为她终于等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却不曾想这是碎掉她一生的不归路。

那天夜里,秋月寒见到了

慕容复,他还是和当初一样俊郎风华。

而她却已不再是当初的仪态万千,而是面色发黄,消瘦无比。

慕容复语气有些愧疚:“那日一别,是我怕你知道我家中有妻子,阿月,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想娶你进门。”

秋月寒:“我不介意身份地位,我只想给小枫一个完整温暖的家。”

年幼的孩子此时还在睡梦中,梦里有人给了他一根冰糖葫芦,他高兴的高高举起奔向母亲温暖的怀抱里。

慕容复搂住秋月寒的时候,秋月寒觉得自己所受之苦在这一刻释怀了,一切都是值得的,她终于迎来了她所期盼的生活。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等她回过身来,迎接她的不是期盼的温暖,而是冰冷而刺骨的现实。

真是很冰很冰。

她低头看着刺进腹中的匕首,眼底满是震惊之色。

秋月寒:“为什么?”

慕容复说:“为了孩子,也为了我的权位,我只能如此。”

秋月寒被推倒在地,忍着鲜血淋漓伤口的疼痛,拽着他的裤脚,眼角有泪。

秋月寒:“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喜欢和心动?”

慕容复目光冰冷:“从始至终,从未喜欢,不曾心动。”

仿佛给她判了死刑一般,秋月寒双手无力的垂下,倒在地上,隐忍的心酸泪水止不住的在这一刻爆发。

慕容复的妻子是修仙门派鼎鼎有名的人物,可惜儿子资质平庸,难登大雅之堂,而落枫的天赋却是极高,可惜母亲是个青楼女子。

出于私心,他选择收留孩子,可是碍于权势面子,慕容复却选择将落枫的亲生母亲除掉。

那一夜,年幼的落枫不知发生何事。

那一夜,秋月寒倒在血泊中,微眯的眼睛看着渐渐离去的孩子,突然有一束光闪闪而动,她努力想爬过去,可是身体的疼痛让她动弹不得。

她以为那是来救她的曙光,是希望,希望越来越近,她却感到全身炙热,原来那不是希望的光,是火光,是焚尽一切希望的火光。

那一夜,大火席卷了整个茅草屋,烧尽的所有一切,也将那苦命的女人焚烧殆尽,什么都不剩下。

那一夜,火烧了整整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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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入江南
连载中林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