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30

即便是同一个事情,只要在网络上出现过,就一定会重复出现。但是关于偶娃的制作是不是有原型的事情总是出现的现状让沈清梨也有些不理解,而她看到视频的下的留言大约是下午两点,点开视频的时候,还有闲心青看了眼窗外的天气,阴雨。

视频的最早一条是下午一点半发出的。她的账号原本粉丝不多,内容也偏冷门,那天她更新的是一条走访手艺人的vlog,视频里是一个模糊镜头扫过玻璃橱窗。

视频拍摄的那天天气也不好,出门的时候也下了雨,算不上梅雨季节但那种潮湿感倒是有点熟悉的很,视频里也有没有消音的噼里啪啦地雨声,最后镜头停在那只偶娃上,纸质基底嵌着火山石与半透明水晶,头部有意裂开未合,胸口缝了一枚尖色银片,像心脏,但不规则。

留言和评论层出不穷。

- 当代偶娃神作,这真的不是恋人造像吗?我哭死!

长评更直接:

- 她不肯把它放进展览,只说是私藏。可我在灯下看着它的时候,真的有点窒息,不知道是不是我脑补过头,但它看起来太像那位某知名门球选手了。尤其是那个弯下脖子的角度和眉骨的弧线,我不确定作者是不是有这个意图,可谁都看得出来。而且我感觉两人肯定是在一起的吧。”

不到三小时,点赞破两万,评论区迅速发酵:

“她做的不是偶娃,是情书。”

“这就是传说中的有原型的那个?我愿称之为情绪实体化典范。”

“有博主做了对比分析,确实神似选手扑球时的侧影。”

“靠……她连他不讲话的样子都做进去了,爱了爱了。”

甚至有人发起了新标签:

#偶娃恋人结构#

#白发山川#

#艳阳白雪#

到了傍晚五点,连文化频道的官方小号都转发了视频,并配了一句,“艺术家的沉默比你以为的更具体。”

沈清梨是在下楼吃面时收到链接的,那会她坐在一家人均三十的小面馆,手机震动三次,都是苏还转发同一个视频链接,沈清梨点开,看完,没有说话。她坐在那里,面都没动,只拿纸巾轻轻擦了一下眼角,不是哭,是风吹得酸。

她从手机的照片里翻找着旧图稿,有一张当初的设计草图,笔迹还带着火山石粘过的浅痕。纸角上写着一句她当时没完成的话,“如果你不看它,它也不会看你。但却一直站在那里。”

沈清梨抬眼,看着窗外暮色压下,她把手机锁屏,屏幕漆黑,沈清梨知道或许时逾白也看到了。因为那只偶娃,在他来她家那天,亲手放在他手上,除了是展示给他看,也是为了告诉他,“你已经在我手上了。”

想到这,沈清梨再次解锁看着时逾白的微信,她想发什么,但最后只是微微睁大眼睛,随后忍不住叹气,她有些紧张,仿佛有些害怕看到时逾白对这些事情的反馈或者态度,他似乎对这些都没有什么即时的回答,这让沈清梨总是担忧起来,她确实不敢确认自己用这样的方式推广盲人门球是好的选择吗?

而时逾白,果然没发一条回复,也没接任何电话,这让沈清梨在瞬间就跟着紧张起来,但其实时逾白只是那天晚上的训练,比平常多练了两个小时才没有及时看到消息。

时逾白结束一段时间的锻炼,他拿着水拧开大口喝进,缓慢咽下,视线里注意一个模糊的身影,很快那人走来问他累不累。

时逾白只说,“今天状态好,我想多练一点。”

……

当天晚上,沈清梨收到了三封媒体邮件、两条微博私信、一个微信添加请求,标题相似:

“想请您就偶娃原型一说做简要澄清”

“是否能提供偶娃相关情感投射方向的明确说明?”

“我们将您与门球选手×××的关系划入情绪结构性创作范畴,是否属实?”

沈清梨点开看完,没有回,只打开自己的账号,在其相关偶娃娃下面新建一条文字,更新评论并置顶为,“它不是投射,是保留。它不说自己是什么,是因为它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它站在那里,是因为有人不敢走近。”

至于是不是原型的事情,沈清梨没有回答,说实在的对于创作者而言,无论是写文字,制作手工,还是音乐,或拍摄等等,都会受到这个世界已经有的作品影响,但对于有无原型的事情,沈清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有原型吗?她并不这样觉得,或者说时逾白就是原型,她确实想要用偶娃来增加盲人门球活动在大众前的认知。

但真的要承认并公布有原型吗?个人看法不一样,沈清梨知道反对的声音估计也是不少的,但或许她还是想要等时逾白给她回答。

对于沈清梨的评论,也有人进行回复评论,底下第一条评论是,“看得比她更透的,是她不肯解释。”

第二条评论是,“她不发声的样子,好像更爱他。”

沈清梨没点赞,没删评,只是关了app,起身倒了杯热水,站在厨房门口喝得很慢。

她心不在焉的刷着手机,但思绪完全没有在手机的内容上,心里在想什么呢?李子在沈清梨的脚边转了许多圈也不得而知。

……

同一时间,训练馆,晚上十点半,所有人都走了。时逾白一人留在场地中央,闭眼,摘下眼罩。地胶的味道混着轻微汗气,耳边是球滚动、墙面反弹、脚步在空场中落地的回响。每一个动作都准,每一个扑都到位。但他心里知道,自己不是在练球,是想“压住那些人看到她手、她眼神、她做的线条时说出来的那种声音”。

他们说:“是她在暗恋他。”

时逾白说不出口的是,其实她不是在暗恋,是在替他包裹着这份情谊。

练完最后一球,他靠在墙边坐下,闭眼前,他想起她第一次把偶娃交到自己手上时没说话,只是轻轻把它放在他膝上,说了一句,“你不要急着认它。你可以先握着它,再决定。”

时逾白低头,看了看掌心空空,指节发红,却没破。他想自己再等等,等她告诉自己,以时逾白为原型,是不是想把未知还给这个世界。

……

展品撤场安排在午后,沈清梨带着小推车来取在江直公司短暂展览的偶娃。

她把自己包在一件随意的T恤里,袖口微翻。今天没化妆,眼底带点倦,头发扎得松,看起来像是刚从某种不被睡好的情绪里走出来。展厅入口落地窗斜进来一束光,把她的影子投在白色地砖上,笔直、窄而长。

沈清梨签字、装箱、确认标签、封盒,一共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收尾时,她站在偶娃展柜前看了一眼。那只偶娃静静躺着,双手交叠在胸前,脊线完好,心口那块嵌着水晶的地方,因光线微动,好像真的“跳”了一下。

她伸手轻轻盖上盖子,沈清梨正转身,朝出口方向走时,听见身后玻璃门开了。

风掠进一缕,时逾白正好踏入那束光,黑色高领毛衣,灰色长裤,外套披在臂弯,手里拎着钥匙包。白发被风吹乱,眼下轻青,一看就没休息好。

他们的眼神只碰了一下。

沈清梨先开口,“你来干嘛?”

他举了举手里的钥匙:“训练馆钥匙落在江直办公室。”

“你去拿了吗?”

“去了。他说你也在。”

她顿了一下:“他今天话挺多的。”

“他说我可以不用说话。”

“你呢?”

“我听他说了。”

沈清梨没再接。只是从时逾白身边走过时,没躲太开。时逾白也没挪动。两人之间错开的距离大概只有半个肩。

她把盒子推到出口,刷门卡准备离开时,他忽然开口,“你把它带走了。”

沈清梨没回头:“我不想留在这里。”

时逾白轻声说:“你也没还我。”

她顿了顿,“还你什么?”

“那只偶娃。”

“我本来就没打算给你。”

“我知道。”时逾白慢慢开口,语气低得像窗缝吹进来的风,“你没还我,我也一直没放下。”

沈清梨站在那一刻没转身,但时逾白把沈清梨手里抓着的包轻轻握紧了,像是抓住了什么不是语言能留下的东西。也像在告诉沈清梨,他听见了,时逾白就是为她留下的。

……

江直公司的账号于当晚七点整日常内容更新,配图只有一张,沈清梨站在展厅中央,弯腰将偶娃轻轻放入布盒中,手指拢着软绒垫,动作细致到像在安葬一只微型神灵。她穿的简单,背光,照片拍得很克制,没有暴露她的正脸,只留一个略微低头的侧影。

配文平平:“今天最后一件展品回家了。作者没说它的故事,但她说,‘我不需要别人知道我做了什么,只希望它能静静地站完这一次。’”

没人料到这条信息会引起什么风波。

可不到一小时,评论区沸腾了。

“她不需要别人知道?可我们全世界都知道她在等一个人看到。”

“她是不是就是那个门球选手说的不是代表我,而是让我站起来的人?”

“她把它封存的时候表情太温柔了。”

“你们看她手的位置,就像在缝一段关系的出口。”

甚至有人翻出了沈清梨很早很早之前,第一条偶娃作品发文里写的一句旧话,我做这些,是因为有一个人不说话,但我想让他知道,我已经听见他了。”

这句话,被截下来,打成了一个热搜词条,江直看到热搜时,没说话,只转发了一句,“世界从不等待当事人解释。”

沈清梨没有回应,她只是把自己的社交媒体短暂的关掉,也就是不在关注这些账号,而后头像换成了一张偶娃的画稿,一条闭着眼的侧脸轮廓,线条只画到耳后就断了。

而时逾白,也什么都没发,但他训练那天,忘记摘掉那只她缝的手臂套。助手问他是不是新款训练设备,他只是说,“不是,但习惯了,就不想摘。”

时逾白觉得自己和沈清梨像两个坐在海平线对岸的人,谁都不站起来,但谁都没转身,世界在这一刻看这两人,但其实她们在看对方。就像沈清梨在缝那只偶娃时写下的一句没说出口的话,“它不会先动。可你如果靠近,它就一直站着原地,不会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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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Chapter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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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白雪[盲人门球]
连载中何金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