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行含着糖，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他迷迷糊糊再度睁眼时已临近目的地。
他往旁边微侧过头，就看见黎藏烟脸部绷紧的线条，透着严肃锐利，再朝下方一看，屏幕的光线略有些刺眼。
黎藏烟察觉到他醒来的动静，微微抿唇，依然盯着屏幕也没看他一眼，默然半晌才开口道：“睡醒了？”
声音就响在耳畔，夏至行被惊的彻底清醒，蓦然发现自己正靠黎藏烟肩上。黎藏烟斜眼瞄着他，只要一歪头就能跟他脸对额碰上。
“啊？抱歉！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上来的！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不推开我啊？”夏至行吓得原地蹦起，语气焦虑，急忙道。
“没事儿，看你睡熟了不好意思喊。”看他一副受惊炸毛活像只兔子的模样，黎藏烟肃然的神色一敛，莫名觉得可爱，抬手揉着发麻的肩，嘴角上扬宽慰他道。
夏至行默然不语看着他，站在那里不知所错。
“坐啊，干站着干嘛？”黎藏烟眉梢一扬望着他，语罢又将视线移回手中的屏幕。
“哦哦。”夏至行讪讪坐下，看面前人继续忙事不再搭理自己，便扭头望向车窗外。
仍旧是阴沉萧寒的天，但地表不再只是荒芜，不远的地平线上缓缓浮现出连绵黑影。渐渐靠近，可以看清那是大片似乎已经枯死的丛林，再往更远处看，是模糊不清层层叠叠的山。
“天气监测稳定。”凌潇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她面前的仪器上显示出的无数线条起伏渐缓。“大概能维持两个小时。”
“都准备一下，赶火的动作迅速点。”黎藏烟冷静道，声音随着通讯传到每一处。
“好！”
“是。”
几道回应齐齐响起。
——
车列停在丛林前。
夏至行凝望着林间。只有灰褐色或黑色的枝干，缠绕蜿蜒的藤蔓四处穿插，没有丁点绿色，可见之处都透着点诡异幽静，再深处更是显得阴森。
车门打开一阵寒风涌进，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黎藏烟已清点好东西准备下车，看了他一眼叮嘱道：“在车上好好待着，别下去。”
“嗯。”夏至行点头，看着他和其他几人外出。凌潇跟在最后，脸上朝气蓬勃，双眼炯炯有神。
“诶，夏至你过来，不下去的话咱聊天！”车厢空了，却没安静上半晌。林年打开隔门探头看着他道，看他一心望着外面笑了，出声问道：“想不想知道他们接着要干嘛？我给你讲？”
夏至行闻言连忙靠了过来。
“喏，看这个！”林年把人扯到驾驶室的电子屏前，指着一张图道。
那是这片林区地形图，大片灰色画面被圈出，勾勒着无数红色线条。线条有规律的交织成网，像是要将整片区域拢住。
“这是……要干嘛？”夏至行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垂眸看向坐在旁边一副悠闲自在样的林年。
“赶火路线。”林年挑眉笑答。
“赶火？”夏至行轻声念叨着那个陌生词语。
林年翘着二郎腿在椅子上晃，不等他再问便迫不及待说了下去：“知道赶火是什么吗？肯定不知道吧！呃……这算什么来着？对，我们基地的特有名词……”
夏至行无奈看着他没完没了说着一堆废话，忍不住咳嗽一声打断。
“哦，抱歉跑题了，我继续哈。”林年反应过来习惯性冲他一笑，继续讲，“其实说实在点就是在那些红色线上放火，烧林子。”
“啊？”夏至行忽地想起自己在星航上看的原版生态纪录片，有一集开头大篇幅就是“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林年也想到了这，对他嘲道：“听说以前这样是重罪，可惜现在不管是我们还是它们活下去都难，只好遵循自然原则弱肉强食了。”
“这还能烧的起来？”夏至行质疑道，盯着外面垒了一层冰雹的地面，有些枯木枝头还载着寒潮带来的冰晶。
“呼，又不是真点火烧柴，不会真燃起来的。”林年看他认真担忧的神态不由笑了，“我们来就是为了砍柴回去，烧了我们收什么？是在那些线路上洒初代抑制素，加了易燃分子，会发生轻型灼烧爆炸。可以把地表可能存在的冬眠异化种驱走，方便我们接下来的动作。”
“不过能驱走的也只是小型异化种，要是运气不好把大的凶的惊醒了，那可能就变成我们自动上门送餐。”林年自顾自说了下去。
“通常不会有大型的异化种在林区外围，毕竟大型异化种异变过多，为便于移动原本的表层细胞结构都有一定程度软化，对于风沙什么的真的受不住。林区外围常年风沙，寒潮一来还会被砸，都早早往里躲了。”
“但有一回运气不好，炸了只大蘑菇出来。蘑菇异化种都是抱团长，那只还带迷幻型的毒……”林年顿住，没再往下说，低垂下眼盯着脚下。
夏至行大概理解了“赶火”的意思，见他正说着突然止住声，也不好再多问。
驾驶室里朝外看格外清楚。黎藏烟他们已经进了林间，余下几人留在林外，手中动作不停，似乎是在操控着什么。
——
林间无风，幽暗死寂的氛围与周身寒气一衬却更显冷意。
黎藏烟左手紧抓着匕首，同云扬朝更深处走去。两人落脚都极轻，但仍不可避免踏上冰粒时发出窸窣声响。
过于安静的环境里，任何细微的声音落入耳中都被无限放大。
蚊蝇隔着一定距离在他们前方飞行，作为最新型探测器，它的最大优点便是微小无声不惹起动静。
耳麦里不时传来报方位的声音，提醒他们此时的位置。
但两人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于外界的感知，整个人都如同蓄势待发的弦上箭，全身神经紧绷。
“呲”的一声夹杂在窸窣的踏冰声里，黎藏烟的反应似乎与那声音同步。反手匕首一挑，直直扎入一旁的树干上，掀起半块树皮。
“吱吱”的声音随之响起，接连不断叫得焦急。光线晦暗，但盈白的刃上分明显出一条节肢动物的细长腿，正胡乱挣扎晃动着，再长一点就能挨到他手上。那爪末部微勾，整只上布满倒刺，颜色黝黑，大概率是只有毒品种。
“小型蛛类。”黎藏烟放轻声道，接着毫不犹豫补上一刀，结束了它的无力挣扎。
“抗冻？”云扬回问。
“异化程度不高，可能是靠躲在树干里寄生存活，算正常。”黎藏烟答，甩掉匕首上的尸体继续前进。
异化种的抗冻性是基地三层一些人近些年来的研究方向。当今世界环境本就不宜生存，而冬天更是把存活难度提升了几十倍，大多数异化物种都会选择冬眠度过。但也有其他猜想表示，只要能提高自身抗冻性适应冬日环境，就可以毫不费力地猎食冬眠物种，能在冬季毫无危胁的存活。如今所有物种的异化突变都是为了活下去，无奇不有，这种方式非常具有可行性。
黎藏烟不由想起之前拍到的新生合欢苗。等冬猎初步完成后，他就可以和云扬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在此耽搁了几分钟，两人接着便加快了脚步，不一会便到达预定位置。
黎藏烟选定一处，直握刀尖在地表磕出约有拇指长度深的小坑，丢下一颗橘红色胶囊状物。
云扬在一旁顺着来时的路线做标记，标定下一个投放抑制素的地点。
初代抑制素，提取时间最早，特性也被研究的最为透彻。它的生物细胞分解作用起效需一定温度，当温度过低时效果仅能使生物体表产生一定灼烧，但其影响范围在短时间内可不断扩大，受非生物物质影响小。起效后一刻钟就会自动瓦解。
如果这片区域藏有冬眠异化种，抑制素起效后将会被惊醒并向林深处逃离躲藏，最大可能减少它们与将要收割这片树林的人类发生冲突。
莹绿色的藤须忽地从土层抽出，却在即将缠上匕首时猛的收住往回赶。黎藏烟动作更快，趁它还未进土翻手压下，用刀背将其抵在土坑边缘。
谁料那根藤须立刻将被压住的半截断掉，余下的飞速缩了回去。
这是学壁虎呢？黎藏烟暗想，收回刀挑起那残留的半根藤须来看。
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它却长得娇嫩。与母体断开后似乎仍有意识，柔柔缩成卷在刀尖微微发着颤，像是在害怕。
“不冷？”云扬早注意到这边，停下自己的动作凑过来看。
黎藏烟知道他要说的是“它不怕冷？”，只是主语和谓语被简言省去，回道：“嗯，它挺鲜活的，不像是刚从冬眠被惊醒。”
“继续？”云扬指着他刚挖的小坑问，意思是要不要把这株异化种刨出来。
“算了，溜得比我们刨的快。先干正事，等会我们去林子里抓。”黎藏烟摇头，将那截藤须装到随身携带的样本管里收好。
故事情节虚构，现在什么时候都不要带火种易爆品进林区山区啊，山火烧大了很可怕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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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赶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