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青是被一盆冰水泼醒的。
"二小姐可算醒了。"尖细嗓音刺得耳膜生疼，她猛地睁眼，对上一张敷着厚粉的老脸，"老爷吩咐，申时前必须背熟《女诫》，否则家法伺候！"
冷水顺着中衣灌进脖颈，宁青青一个激灵坐起，突然僵住——这不是她十平米的大学宿舍，眼前更不是她那台贴满便利贴的笔记本电脑。紫檀雕花拔步床、缠枝莲纹铜镜、甚至空气中浮动的沉水香，都在昭示一个荒谬的事实。
"张、张嬷嬷？"三字脱口而出，仿佛有人撬开她脑壳塞进陌生记忆。
"装什么糊涂！"老嬷嬷甩着**的帕子冷笑，"能许给荣亲王是天大的福分，偏您要学那些狐媚子作态..."
荣亲王？宁青青瞳孔骤缩。这不是她昨夜痛批的古早权谋文《凤谋天下》里的变态反派吗？原著第三章明明白白写着：【宁二小姐被逼嫁入王府，当夜三尺白绫悬了梁】。
"镜子！"她赤脚扑向妆台。铜镜里映出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远山眉含翠，杏眼潋滟，左眼下一点泪痣平添三分娇怯。正是原著描写"姿容清艳却懦弱无能"的宁府二小姐！
"申时...申时..."她掐着掌心强迫冷静。原著里宁二小姐因背不出《女诫》被罚跪祠堂，恰巧撞破嫡姐宁妃与德妃密谋，这才招来杀身之祸。
"嬷嬷且看。"她突然抓起案上绣绷，银针在绸缎上翻飞如蝶。现代读美院时选修的苏绣派上用场，转眼间《女诫》首章竟以簪花小楷绣在帕上。"我这般记诵可好？"
老嬷嬷瞪圆了眼。原著里宁二小姐最厌女红，何曾有此等手艺？
窗外忽起喧哗。宁青青趁机推开菱花窗，见几个婆子押着个蓬头丫鬟往柴房去，心里咯噔一声——那分明是原著里替二小姐传信被害的小静！
"今日是庚子年三月初七？"她急问。
"姑娘莫不是魇着了？"张嬷嬷古怪地瞥她，"自然是永昌十二年。"
宁青青指尖发冷。永昌十二年三月初七，正是《凤谋天下》开篇的日子，距离她被赐婚只剩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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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染透窗纱时，宁青青终于理清状况。她不仅穿进《凤谋天下》，还成了死得最憋屈的炮灰。原著中宁二小姐因爱慕新科状元肖盛元拒婚，被父亲宁江怜锁在闺阁，最后像件货物般塞进花轿。
"肖盛元..."她嗤笑着翻开偷藏的邸报。这位"风光霁月"的状元郎，后期可是投靠姜霍予害死慕容吹嫣的帮凶。
"姑娘快别点灯！"窗棂轻响，小静猫着腰钻进来，脸颊还带着鞭痕，"大姑娘从宫里递话，说德妃娘娘明日要办赏花宴..."
宁青青捏皱了邸报。原著这段她倒背如流：宁妃假意邀妹妹赏花，实为让德妃相看"货物"。三日后圣旨到府，宁江怜当场卖了女儿换兵部侍郎的缺。
"替我备套素净衣裙。"她突然凑近小静，"要那种...看起来越乖顺越好的。"
小静愕然："姑娘不是最厌..."
"从前是蠢。"宁青青从妆奁底层摸出支金镶玉簪，这是生母留给她唯一的体己，"明日你找机会把这簪子送到..."声音渐低，小静的眼睛越瞪越大。
檐下铁马叮当，她望向公主府的方向。原著里慕容吹嫣此应该刚查出先太子之死的蛛丝马迹。那位七公主恐怕想不到，三天后她随手在诗会上救下的宁二小姐，会成为改变她命运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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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宁青青穿着月白绣兰襦裙跪在正堂时，宁江怜明显怔了怔。这个向来倔强的庶女今日低眉顺眼，连点茶姿势都合乎《女范》标准。
"父亲安好。"她伏身行礼，露出后颈淡青血管，像只引颈受戮的鹤，"女儿昨夜梦见生母，方知从前多有忤逆..."
宁江怜胡须微颤。宁青青暗笑，原著里宁二小姐至死不知，她生母实则是被宁妃母女毒杀的。
"妹妹今日倒识趣。"珠帘后转出个华服美人，金步摇在朝阳下晃得人眼花，"可还记得答应姐姐的事？"
宁青青袖中指尖掐进掌心。这就是原著里用她性命铺路的宁妃——现在还是宁府嫡长女宁玉娇。书中写她"貌若牡丹心似蝎"，最后却因陷害慕容吹嫣失败，被做成人彘惨死。
"长姐教诲不敢忘。"她怯怯递上绣囊，"按您吩咐绣了梅兰竹菊四君子..."
宁玉娇挑眉拆开，倏然变色。绣面上哪有什么四君子，分明是幅《寒鸦戏水图》——在宫里，这寓意"小人得志"！
"女儿愚钝。"宁青青突然提高声量，"昨儿翻花样册子，见父亲最喜此图，便想..."
"胡闹！"宁江怜果然喝止，"玉娇，德妃娘娘的轿辇快到府门了，还不去迎？"
跨出厅门时，宁青青听见宁玉娇咬牙切齿的低语："且让你得意片刻。"她抚过袖中暗藏的银针，这是今晨拆了绣绷改的。原著没写的剧情，就从此刻开始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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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的赏花宴设在宁府后园。宁青青跪坐在末席，冷眼旁观满园"贵人"。那位穿绛紫宫装的定是德妃，旁边鹅黄衣衫的想必是总给慕容吹嫣使绊子的安贵人...
"听说宁二小姐擅诗书？"德妃突然发难，"今日以'命数'为题如何？"
席间霎时寂静。宁青青心下了然——原著这段是宁玉娇为显才学设的局，如今倒成了她的催命符。她缓缓抬眸，正对上德妃探究的目光。
"臣女斗胆。"她执起青玉盏浅啜，忽然想起《凤谋天下》书评区那句"女主背诗太装"，唇角不由翘起，"得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啪！"德妃手中纨扇坠地。满座哗然中，宁青青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句在原世界烂大街的诗，在此刻的大晟王朝，不啻于惊雷。
"好个狂悖之言！"安贵人拍案而起。
宁青青不慌不忙斟满酒："下一句是...'缘何风雨损流年'。"她偷换了李商隐《风雨》的下阕，果然见德妃神色稍霁。
"倒有几分急智。"德妃摩挲着翡翠镯子，"三日后长公主设春宴，你随玉娇同去。"
宁青青伏地谢恩时，瞥见宁玉娇扭曲的嘴角。原著里可没这段——她这只小蝴蝶，已经扇动了第一下翅膀。
回院路上，小静悄悄塞来张花笺："姑娘要打听的事有眉目了。"展开见一行小字：【七公主每月初八必去城南慈恩寺】。
明日正是初八。宁青青将花笺就着烛火焚了，看灰烬飘向公主府的方向。慕容吹嫣，原著里你救我一次，这次换我来救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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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穿书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