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雾,你还好吧?谢见枚的事情我听说了,哎,你也是倒霉,怎么摊上这么心理脆弱的,吵个架就跳楼,这得多想不开啊,不过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阿雾,你想开点。】
【下午你发消息说警局叫你过去,抱歉啊,那时我外婆发病,没来得及看手机,你现在出来了吗?没有的话我叫我男朋友过去保释。】
【阿雾,对不起,这么重要的时候我没能陪在你身边,等我外婆的事忙完了,立马回淮序看你。】
床头的手机不停震动,林景雾从被窝探出头,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
看清好友李青给她发的消息后,她回了句:【你好好陪你外婆吧。】
李青的消息很快又发了回来:【阿雾,这次的事这么严重,你有通知傅京槐吗?】
林景雾的眼睛被手机上的那三个字灼了一瞬。
傅京槐是一直资助她的人。
两人有着六岁年龄差,十六岁前,他们朝夕相处。
十六岁后,傅京槐大学毕业,被他爸爸傅平津派遣去美国工作,至此,两人见面的次数极具减少。
时间是消磨一切感情的最好利器。
到如今,林景雾二十一岁。
她最青春敏感的那几年,傅京槐只能作为电话簿上一个不常联系的哥哥存在,以至于等他回淮序时,两人的感情早就生疏得不成样了。
林景雾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做过很多蠢事,包括但不限于抱着傅京槐,强行要求他不许亲近别人,只能有自己一个妹妹。
那时不懂事,以至于现在每次见到他,心里总是尴尬得想死。
李青对两人关系不太了解,只知道傅京槐对林景雾很大方。
不管是节日礼物还是平时的生活用度,都遥遥领先她们这些普通学生。
甚至为了她上学方便,还在学校附近给她买了一套房。
所以林景雾出事,她第一时间就想到求助傅京槐。
可林景雾心里门清,她和傅京槐现在根本不熟。
对方回淮序的这一年,除了逢年过节会互发祝福短信外,其他时间两人基本不联系。
她已经不是小时候可以不讲理黏着他的年纪了。
他同样不再是从前那个无条件包容她的兄长。
这个时候,她如果因‘霸凌同学’的事打电话向傅京槐求助,他会怎么看待自己?
这种事情不能深想,越想林景雾眼眶越红,心里发酸,委屈愤懑的情绪铺卷而来。
滴滴——
手机再次震动。
她含泪去看,这次不是李青的消息,而是她刚谈三个月恋爱的男朋友。
许清嘉的声音在手机里听起来十分冷淡,同平时黏黏糊糊叫她‘小公主’和‘宝贝’的语气完全不同。
语音只有三秒钟,简简单单一句话:【我在[等风],你过来一趟吧。】
林景雾深吸口气,将眼泪憋回去。
她这几天不敢回家,一直住在酒店。
厚重的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整个屋子处于极其浓稠的黑暗里。
耳边隐隐能听到时钟摆件指针滴答滴答的声音,很快指向傍晚七点。
昨天清晨六点,谢见枚跳楼,七点,她作为唯一和谢见枚有过争执的人被叫去警局接受调查。
下午三点,因证据不足,被放了出来。
到现在已经整整三十六个小时她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睡过一个觉。
尽管身体疲惫不堪,收到许清嘉消息后,她还是爬起来将自己收拾干净。
去室友给她收拾的行李箱里翻了半天,勉强找件像样的衣服套上,戴着口罩出门。
十一月的淮序又阴又冷,迷离的夜色裹挟着湿冷空气,沉闷的乌云笼罩在城市上方。
林景雾赶到[等风]时,距离许清嘉发消息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顺着他发的定位,林景雾找到包厢。
推门而入。
许清嘉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垂着头,两手交握抵在额头上,看上去苦大仇深的样子。
听见推门的声音,抬头,原本锐利的眼神在看见林景雾已经哭到红肿的眼后,唇瓣张合,数不清的愤怒和质问统统消散,最后只能无力地问她:“吃饭了吗?”
林景雾摇头。
许清嘉叫来服务生,给了小费,让她去外面买份炒饭回来。
等人离开后,有心想责怪她几句,但见她憔悴的脸色,还是难掩心疼地说:“再大的事你也不能不吃饭啊。”
林景雾不吭声。
许清嘉知道她的性子,任何人摊上这种事都会大受打击,更别提她了。
他平时‘小公主’叫得没错,林景雾就是个傲娇的公主脾气。
许清嘉上前握住林景雾的手,语气恢复一贯的温柔,劝她:“宝贝,谢见枚的事我都听说了,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明天咱们一起去医院看看她吧。”
林景雾用力点头,眼泪感动得大颗地掉。
见她配合,许清嘉松了口气,又说:“咱们顺便写条道歉声明发校园论坛,可以吗?”
“什么?”
林景雾点头的动作怔住,浑身僵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许清嘉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现在全校都知道她是因为和你吵架跳楼的,就算这件事你不负法律责任,但在道德层面,肯定要被别人指责。”
“只是道个歉而已,内容我来写,你只需要发出去就行,好不好?”
许清嘉语气称得上哄了。
林景雾出事的这两天,作为她的男朋友,他承受的压力也不小。
诚恳道歉立正挨打,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顶多被骂几句,等过段时间,大家把这件事忘了就好了。
可林景雾听了后,只是声音很轻地呢喃:“你瞎了眼吗?这件事明明不是我的错。”
发道歉声明,不正坐实了她是杀人犯?
听着她反问的语气,许清嘉无端生出一股怒火。
“不是你的错吗!”他语气有些烦躁,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问:“阿雾,我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你,让你稍微收敛一下你的公主脾气,你知道你得罪多少人了吗?”
“现在大家的压力那么大,你以为只是简单的两句话,说不定就是压垮别人的最后一根稻草,你害死了一条人命,你知道不知道!”
雷声骤响。
伴随着许清嘉的质问,林景雾被吓一哆嗦,脸上血色尽褪,皮肤接近透白。
看着眼前已经愤怒到极致的许清嘉,她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惊惧地看着他恐怖的表情,脸上布满泪痕。
许清嘉见不得她这样,抬手想帮她将眼泪擦掉,可刚发了脾气,现在根本拉不下脸。
“你好好想想吧,我出去冷静一下。”
说完,许清嘉转身离开。
林景雾独自一人,浑身发颤地看着包厢门在她眼前缓缓合上。
门被大力推开。
裴时津找了半天才找到二楼的包间。
开门时就忍不住吐槽[名流]的设计,九曲十八弯,每道门都大差不差,没人带根本找不到路。
何向东调侃:“人家这样设计就是为了让你流连忘返。”
“得了吧。”
裴时津冷哼。
包厢里几人正在打牌。
裴时津视线逡巡,在一旁沙发上看到傅京槐,眉梢微挑,没料到何向东竟然真把这位祖宗请来了。
他们这伙人一起长大的,当初傅京槐被他爸发配到美国,大家伙还以为他再也回不来,都打算众筹让他在那边娶媳妇儿了。
没想到,傅京槐一年前风风光光带着自己创建的公司杀回淮序。
那叫一个绝境翻盘,震惊所有人。
傅京槐坐的位置正好处在阴影里,男人身材颀长瘦削,穿着深黑色衬衫,右手夹烟,低头时不时用无名指指腹划着平板。
裴时津调侃:“呦,这不是咱们业务繁忙的傅总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边说边靠近。
站到傅京槐身前,从他俯视的角度,只能看见对方高挺的鼻梁和松懒仰靠在沙发上的姿势。
傅京槐深吸了口烟,倾身将烟头摁灭。
随着他的动作,衬衣领口微微翘起,露出冷白的后颈。
做完一系列动作,才掀起眼帘,抬头朝裴时津瞥他一眼,半真半假地忽悠:“这不听说今晚有大人物,赶着过来见世面吗。现在见着裴少,不亏。”
他的坐姿不算端正,声音也懒散得漫不经心。
裴时津懒得理他。
这人在外人面前要多光伟正就多光伟正,只有在他们这群发小面前,才嘴贱得不像样。
他转头看着这人,想起刚才从女朋友那里听来的消息,正准备问问傅京槐知不知道林景雾的事。
脑子里组织好语言,刚凑上去,就见傅京槐整个人往旁边让,嘴里啧了声:“说话就说话,别凑这么近。”
裴时津在夜场混惯了的人,酒吧里声音嘈杂,人与人说话恨不得贴在一起,说一声耳鬓厮磨也不为过。
但傅京槐最受不了这个。
裴时津无语地哦一声,正要再说,傅京槐的手机忽然响了。
“抱歉。”
他毫无诚意地吐出两个字,撂下话说到一半的裴时津,利落起身,从包厢出去,找到个僻静处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是他的助理赵简,跟了他五年,从美国一路跟到淮序。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傅京槐原本还带着些惬意的嘴角沉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挂断。
他一个人伫立在走廊尽头。
[名流]装潢高级,大理石地板倒映着头顶的星空顶,让人如置身浩渺云海,每隔五步,都有一个仿月地灯,地灯周围铺设着大小不一的鹅卵石。
作为淮序市最出名的会所之一,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傅京槐明显将‘富’和‘贵’字都占齐了。
沉思一会儿的功夫,就有美女过来搭讪。
傅京槐这才回神,简单两句话将人打发,他沿着出来的路回到包厢。
看人出去一趟就明显变了个心情,裴时津小心觑他:“知道了?”
傅京槐面色不变,指腹在杯壁摩挲:“你说景雾的事?”
裴时津耸肩。
对方伸手将酒水单翻开,微垂着眼,漫不经心:“知道了。”
周遭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尤其是何向东,心思完全不在牌桌上,大笑着问:“那小美女出什么事了?”
林景雾虽然只是寄养在傅家的孤儿,但因为从小和傅京槐关系好,所以这些人对她都很熟悉。
三年前林景雾的成年礼上,何向东还开玩笑,说要当傅京槐妹夫,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才不了了之。
裴时津见傅京槐不开口,便替他把话说了:“没什么,就是和同学发生了点口角。”
何向东不信:“就这?”
裴时津补充:“那同学跳楼了。”
“我草。”
何向东一时不知道是为自己一炮三响震惊,还是因为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闷声干了这么大一件事而震惊。
不等裴时津说更多,傅京槐起身,拎起一旁的大衣,没什么表情地说:“先走了。”
居然敢趁傅京槐不在和别人谈恋爱,阿雾,泥丸啦![奶茶][奶茶][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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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