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冬至过后。
今年春节早,过完冬至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处于摆烂迎接寒假的状态,除了高三年级外。
与高一高二课间在走廊上疯跑打闹的景象不同,高三年级除了上厕所以外几乎没人出来透风,学生们桌上各摞着几堆书,每人都埋头苦学,至于有没有把书上的内容看进眼里,只有学生自己心里清楚。
学进学不进不重要,重要的是给自己心理安慰。
至少钱坤是这样。
作为尖子生,第一排的他没什么精气神的侧趴在课桌上,一手捏着单词本一角,嘴里叽里呱啦看似在背单词,实际上这个单词他已经重复几十遍都没记住,只因为他的目光完全被前桌的同学吸引。
在班里,有一个位置被尊称为“皇位”,地处第一排之前,讲台桌左侧,是与老师同甘共苦一起吃粉笔灰的绝佳之处,可以受到全班和任课老师的瞩目。
但是,差生限定,一般没什么人想坐,尤其是他们临海附中,坐此座位简直是耻辱中的耻辱。
钱坤所在的高三二班却不同,他们的“皇位”一直有固定人选。
他身材清瘦,和刚刚抽条的柳树一般,而难得露出的后脖颈光滑白皙,隐约中似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他的行为举止永远带着傲骨,腰背挺得笔直,与之相对的,是他耳朵上悬挂的两只藕色,像蓝牙耳机一样的助听器。
他像从某个旧时光里走出来的少年,存在感几乎稀薄,由于他常年以背影示人,以至于很少有人记住他正脸的模样。
钱坤则认为自己前桌这位同学的背影太过好看,不知不觉间他双眼迷离,泛起瞌睡来。
教室里不乏他这样的人,正当教室沉浸在昏昏欲睡的氛围时,后门,一道不大不小却足以震慑全班的声音响起,“下节体育正常上。”
在座全员沉默两秒,逐渐恢复清醒,不约而同的质疑起通知消息的英语课代表,“真的?”
英语课代表搓了搓冻红的脸颊说,“老师说上头有人检查,所以今天不占课,要是有不认识的人问起了,大家记得统一口径,说我们每节体育课都正常上。”
“卧槽?!”
不知道谁先“卧槽”了一句,下一秒,男生咆哮女生尖叫,班里顿时鸡飞狗跳,随着桌椅板凳被接连撞击飞出去,教室里的人很快清空,只留下硝烟弥漫的战场。
至于钱坤,他动作一向慢,等彻底安静下来后他才慢腾腾地把书扔在桌上,伸个懒腰也准备走。可当他定睛一看,却发现前桌漂亮的背影依旧安静坐着。
他面前摆了一本摊开的英语资料,此时正埋头闭目养神,对于外界所发生的完全不知。
钱坤心里一时间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他犹豫几秒,过去敲敲他的桌面,待对方感受到桌面震动后睁眼抬头时,钱坤才第一次对上了少年人清澈的双眼。
钱坤一瞬紧张,提高音量道,“下节正常上体育课!”
姜过早眨巴两下眼睛,看懂了钱坤嘴型的意思,这才缓缓看向身后,他发现自己身后竟空无一人,显然被惊到了。
人都是什么时候走的?他怎么没发现?
钱坤又在他面前挥挥手吸引他的注意,“去操场玩吧!”
姜过早点点头,从口袋里摸索出来一个迷你活页记事本,翻到第一页冲钱坤展示。
【谢谢。】
“害,客气啥,都是同学!”钱坤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虽然和姜过早座位距离最近,可实际接触并不多,同班两学期几乎没有说过话。
准确来说大家都没和他说过。
姜过早是聋哑人。
-
临海市附中的分班是按照成绩排名分配,从高二开始每学期都会重新分班一次,姜过早是二班的钉子户,其实总成绩去一班没问题,但是他英语考试从来没有听到过完整的听力,所以分数一直卡在一班末尾二班开头。
加之一班学习节奏比较快,老师语速都是练过的,全程没有一句废话,姜过早想在不拖班级进度的情况下跟上显然很困难。学校再三研讨,决定让姜过早留在二班,这又引起了一部分学生家长的不满。
有的学生家长质疑为什么聋哑人要上正常学校而不是特殊学校,还要占用普通学生进一班的名额,就因为是残障人士所以特殊对待吗?这不公平。
针对姜过早的某些过激言论只在学校流传过一小段时间就被压下去了,但大家看待姜过早的眼神难免是异样的,这让姜过早在班里彻底边缘化。
其实比起体育课,他更想在班里学习,这样就算他孤零零一个人也不会被看出来。
英文是他的弱项,他手里攥着单词卡,走到操场时发现同班同学都各自开始自由活动了,他环顾周围一圈,最后在操场的讲台旁边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翻开单词卡在心里默默背起来。
姜过早一旦沉浸在某个事件里就会格外专注,可能和他的世界永远安静有关,没有什么是能分散他注意力的。好在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身心都是暖洋洋一片,情绪也不自觉明朗许多。
背了大概五六个单词的时间,不远处四五个结伴的男生女生朝他的方向关注过来。
“你们看,那个人是不是高三的学长?”其中一个单马尾女生好奇发问。
“你怎么知道?”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回应。
“你看他耳朵上带的助听器,我记得高三不是有个聋人学长吗?”
“啊?不是哑巴吗?”男生漫不经心的说。
“...那叫聋哑人。”
“哦,我好像听我妈说过,说他占用正常学生的学习名额之类的,他家里有矿吧。”
“但是他学习本身就挺好的,不能因为他是聋哑人就歧视他对不对?”
“废话,占用的又不是你的名额,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知道咱们学校相差一个名次会产生多大的差距吗?聋哑人未来进入社会本就受限,顶多去流水线拧拧螺丝之类的,要学习有什么用?还不如把机会让给有准备的人呢。”
众人对眼镜男生的言论有些反感,但一时间又很难说出反驳的话,马尾辫女生认为继续聊下去不好,便扯开话题道,“听说这位学长有个弟弟也在咱们学校?”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像就是我们年级的。”
“咳咳咳。”他们身旁,一位高个子男生重重咳嗽两声吸引了八卦几人的注意力。
大家看了他一眼,他则目光复杂的瞄向人群末尾,一位单手随意插在裤子口袋,另一手不紧不慢滑动手机,对他们的对话兴趣缺缺的少年身上。
少年浅色薄唇微抿,身形修长而挺拔,宽松校服勾勒出他紧实但不显粗犷的腰身,他的站姿并不刻意,却带着种与生俱来的自持矜贵,整个人如同一株在雨中静静伫立的青竹,优雅而从容。
优越的身高外加上漂亮到不可方物的五官,这样的人放在一片同色系校服的海洋中也是最为醒目的存在。
很快,众人察觉到他们几人之间开始弥漫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气氛,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不敢吭声。
宋为时不慌不忙的又看了几条信息,大概三十秒后,他闭掉手机,抬眼看向刚才最咋呼的眼镜男生。
“说完了?”宋为时不咸不淡地问。
“说...说完了。”
“他是我哥。”短短几个字带着压迫,一锤定音。
众人愣了愣,瞬间一片哗然。眼镜男生目瞪口呆,宋为时谁不知道?家里开私人医院的,校外还结识很多社会上的青年,在校更是众星捧月的对象,他居然有个聋哑人哥哥?
“啊?我...我不知道。”眼镜男生顿时结巴起来,宋为时是他最不想惹到的人,听说谁和他作对,第二天就会被全班孤立。
“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就滚。”
眼镜男生顿时浑身通红,他本来还想解释什么,可他接收到身边人眼神的暗示后,只好耷拉着脑袋讪讪走开。
尴尬的气氛在此人走后多有好转,宋为时收回手机,朝讲台处远远看了一眼,姜过早并不知道这边所发生的事,他校服外面裹着一件厚实的羽绒服,可由于是一个人的关系,缩在角落竟显得小小一只。
宋为时喉结上下涌动,眸光发暗,他思索几秒,从口袋里摸出来刚才小卖铺买的巧克力奶扔给旁边的马尾辫女生,“帮我给他。”
女生有点莫名其妙,宋为时怎么不自己给?可现在的情况反驳显得有些多余,正好她也想看看大名鼎鼎的附中校草的亲哥哥长什么样子。
她拉上身边短头发的女生,两人一起结伴朝姜过早的方向走去。
复习完几个单词的姜过早手有点冷,他两手往袖子里面缩了缩,正准备用一根指头翻页的时候,辉映着柔软暖光的单词上多出来一道阴影。
姜过早缓缓抬头,对上目中好奇,面上却又有几分腼腆的两个女生。女生们盯着姜过早的脸仔细对比,发现姜过早比她们想象中的要白净帅气许多,不过和宋为时长得不怎么像,要是宋为时不说,她们绝对不会把两人结合在一起。
“那...那个,”马尾女生僵硬的向姜过早递出牛奶,“你弟弟让我给你的。”
话音落下,姜过早迟迟没有反应,短头发女生不知怎么的猛然反应过来,“他听不见!”
“哦哦对,我忘了,诶呀,就是...。”马尾女生恍然大悟,立刻手忙脚乱的比划起来,她回头寻找宋为时,可宋为时他们一帮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操场根本不见人。
她手边也没有能写字的东西,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姜过早表达,为此她只能做出夸张的嘴型,并大声重复三个字,“你弟弟!”
姜过早眸光闪烁,他明白女生说的话。他的目光往广阔的操场上扫视一片,学生们在绿茵场上撒野奔跑,他们嬉笑,叫喊,他们无处不在,却没有一个是姜过早熟悉的身影。
姜过早收回视线,展露出一个礼貌地笑容,他伸手接过巧克力奶,牛奶的温度偏高,烫的他指尖发疼。
为了区分手语和正常对白,手语表达内容全部都用【】来表示~
下本开本文姐妹篇《先别上床,先听我说》
【敏感内敛实则疯批听力障碍攻×缺乏安全感小可怜美人受】
重度依赖症/双初恋/攻被直掰弯后欲罢不能/攻受双向奔赴的病情
乘笙×丁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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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伶是棍棒底下出来的逆子
他爸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刚开始丁伶不懂得反抗
后来他的聋哑人妈妈不在了
他也抄起棍棒和他爸对打
这样的生活是他的常态,他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甚至在狐朋狗友面前也津津乐道自己的战绩
直到他们班转来一位性子冷冷的聋哑人同学
全班唯一会手语的丁伶自然而然成了他的同桌
某天,丁伶又在装腔作势
他的高冷同桌阴沉着一张帅脸,第一次没有用手语和他沟通
“这有什么好笑的?你不是受害者吗?”
同桌的声音细如蚊虫,对丁伶来说震耳欲聋
之后丁伶经常带着一身伤出现在乘笙面前
乘笙的多次无视让丁伶销声匿迹一段时间
后来快毕业时,乘笙在教学楼屋顶见到了遍体鳞伤的丁伶
丁伶脸上挂着痞笑,用手语对他说,
“如果我伤得重一点,你是不是就会心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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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笙从小就冷冷的,不爱说话不爱笑,比起他父母疼爱他的哥哥
他在初中那年出了一场事故,他再也听不见声音,人生陷入难以治愈的黑暗里
他活在青春期的孤立与嘲笑声中,唯独同桌那个不良少年干什么都捎带上他
他没把他当聋哑人,也没当人
毕业后,他目睹有人对丁伶告白
一直压抑的占有欲使他冲昏头脑,他把丁伶带到不足五平方米的家
因为听不见丁伶的叫喊,所以一遍又一遍的拥有了他
事后他绝望地跪在地上,言语不清的求丁伶不要抛弃他
丁伶重重抽了口烟,“你先听我说...。”
【我把自己的痛苦当玩笑讲,直到有一个人心疼的说这并不好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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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p#01他是聋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