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沦陷

斯诺瑞芬和瑟杰德自觉加入到了伯爵府雇佣兵部署和备战的行动中,施法过多有些疲惫的男巫则被赫克特领到他上回留宿的客房休息。

探查敌军行踪的佣兵告诉厄夏,那支蝗灾般的死亡之军将在当天傍晚时进入鲁彭森林,而那便代表着进入了密克拉兹王国的边境。

夜晚作战对人类来说十分不利,原本庞大的目标在黑暗中只会留下一双双幽蓝的眼睛,他们必须把希望寄予在火焰上。

厄夏派出一队佣兵去鲁彭森林中布置炸药,但那东西的数量稀少,恐怕无法为他们消灭太多敌人,但好歹能够起到一个通知的作用。

防御工事的修筑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佣兵们挖出长长的战壕,将顶端削尖并浸泡过煤油的木桩以交叉的形式砸进土壤。相隔十几米远外接近城墙的位置,他们用沙袋堆砌成第二道防线,到时弓箭手们便可躲在沙袋堆垒的后方射击敌人,当然,他们会先点燃那些尖木桩。

若想在黑夜中看清血奴,确保不浪费掉太多银箭,火光是必不可少的,既能照明又能阻挡惧火的血奴跨越战壕。

入夜时分,嗜血者军队穿过鲁彭森林引起的爆炸声如一道开战军号,等候多时的佣兵们从沙袋堆垒和城垛上冒出头来,架起弓箭。

当远处的鲁彭森林向死寂昏暗的城市压来一片黑暗,长达百米的尖木桩被几道拖着橘色尾巴的火箭点燃,倒了煤油的战壕与木桩围栏一同起火,火焰冲向夜空,在血奴与人类之间划出一道红色的分界线。

城垛上的德力瑞格队长扯着嗓子嚎喊起射击的指令,漆黑的夜色中瞬间响起无数支箭矢离弦的啸声,万点银光划破夜幕,坠向由幽蓝眼瞳汇成的海洋中。

前线的佣兵们期待能够听到敌人的哀叫与倒地声,可他们听到的却是数不清的箭头扎进木板的声音,像是啄木鸟破开了一个个树洞,叮咚声四起。

“见鬼了!他们会用盾牌!”一个佣兵伸长脖子探出沙袋堆垒看了一眼后冲后方的长官绝望大喊。

这时几个拍打着巨大黑翼的影子从他们头顶掠过,朝着密克拉兹城围飞去,喊话的佣兵和他周围的同僚全部驾起弓箭冲那几个黑影射击,但都被后者巧妙地躲避开。那些黑影飞向更高的地方,但所有人都看到他们进入了密克拉兹。

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燃烧战壕另一边的血奴们开始用盾牌扑撞火焰,焚烧后的木头本就脆弱,血奴又力大惊人,眼看着那道熊燃的火墙逐渐出现一个个裂口,火星四溅。

城垛上的射击一刻不敢怠慢,许多血奴被射中倒地,而其他血奴则会将已死同伴的尸体抛向战壕,使其填满并压灭火焰。

城垛上亮起火炬,箭矢耗尽的佣兵们拔出了武器。

“兄弟们,跟我杀!”德力瑞格队长抽出佩剑指向城外,震喝一声,几百个佣兵呼应着随他冲下了墙梯。

厄夏将最后一支银箭和木弓平稳放置在眼前的城墙上,摘下了以防受灼的皮革手套。他遥望远处,燃烧的战壕已被扑灭,黑压压的军队正往这边涌来,沙袋堆垒后的佣兵与德力瑞格队长带出去的兄弟举着武器迎上了战斗,霎时间,城外惨叫连天,哀嚎不绝于耳。

几束由天际落下的黑色闪电直冲敌军部队,厄夏偏头看到男巫正在施法,惊讶与欣慰之情爬上他的脸颊,但很快被苦涩与无奈替换。

“你必须放弃我们的王国了,老爷。”赫克特冰凉的手压在厄夏肩头,语声温柔如晚风。

“我生于此,却无法守护住它。”厄夏喃喃道:“你该走了,赫克特,回到霍兰夫人身边,为了陪伴我,你已经离开你的母亲太久。”

赫克特的手掌紧紧按住了厄夏的肩膀。“我要和你待在一起,这是我早就做下的决定。”

“那还是六年前了,赫克特。”厄夏仰起脸,眼中泪光晶莹,“我真该向霍兰夫人坦白我的罪行,我本只想提拔她的长子做我的贴身侍从,她待我如亲生,你待我如兄弟,我想像照顾家人一样给你们更优渥的生活,仅此而已。”

厄夏握住赫克特的手,轻轻叹了口气说:“但你发现了我的秘密,也知晓了我对父亲的憎恨,你是那样勇敢,愿意不计一切代价帮我抓住他,惩罚他。”

“我会为你做任何事,包括献出我的生命。”赫克特单膝跪在厄夏腿边一脸哀戚地说:“让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追母亲,密克拉兹已然陷落,我们可以像真正的一家人,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

看到赫克特双颊挂满泪水,目光中满是对未来的希冀,和对他绵长深切的爱意,本已决心与王国同存共亡的厄夏动摇了。

德力瑞格队长与几十个幸存佣兵逃回城门内,再次爬上城墙,嗜血者的军队也杀到了城外,而弓箭手们脚边的箭筒多数都已清空。

黑烟之门在杰森身后升起,斯诺瑞芬与瑟杰德先后走出。

“他们不在,也没看到什么血族。”瑟杰德一脸丧气地说。

“有几个飞进了王国,可不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杰森停止施法,来到厄夏面前,“很遗憾我得这么说,我们无法拯救这座王国,该离开了,厄夏。”

厄夏点头,朝赫克特伸出手,对方倾身要将他抱起,就在这时,黑影疾袭而来把赫克特撞倒在地,等他定睛看去,伯爵的木轮椅已经空了。

“老爷?老爷!”赫克特从地上爬起,朝飞向远处的黑影呐喊了几声,“是弗农城堡,我们得去追……”他急迫转身对杰森说。

话音未完,在他面前腾升起一团黑烟,黑烟中伸出了一双手,那手一边掐住他的脖子,一边将直刃匕首刺进了他的心脏。

一切发生得太快,谁都没来得及反应,黑烟缓缓散尽,修长阴郁的背影呈现在众人眼前,是阿奇。

阿奇拔刀,转身,赫克特瘫躺倒地,两个狼兽人举着武器挡在阿奇面前,德力瑞格队长才要惊叹,一只沾满鲜血的手从他的胸口破铠而出,还抓着一颗跳动的心脏。口吐血沫的佣兵队长瞪着眼睛跪向地面,咣当扑倒,双目乌黑的魅魔克雷尔正站在他脚边。

克雷尔把停跳的心脏掷向半空,狂鸣的巨大渡鸦们疯狂地撕扯抢食。其余佣兵恐慌极了,全都冲向墙梯逃命,发出尖锐狂笑的虚妄女妖弥塔尔斯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并与她的渡鸦们一起发出猛袭。

前有阿奇后有克雷尔,男巫和狼兽人们对佣兵的援救皆被一一打断。杰森必须承认,他以前低估了克雷尔,那个轻而易举就被他融化了眼睛的魅魔实则拥有着强大的魔力,毕竟作为夜魔与撒旦路西法·晨星的儿子,他曾操控‘罪恶’创下诸多灾厄,收割无数生命,完美印证了他即‘死亡’的真理。

“今晚,每个人都要死,因为——我在这里。”克雷尔语气阴森地说。

厄夏被丢在一张还算柔软的羊绒地毯上,四周漆黑不见五指,也没任何声音,可他熟悉这里的温度和气味,他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他的地下室。

蜡烛和火盆被相继点燃,厄夏眯着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透过遮挡的指缝,他看到几个穿着黑披风的人影离开了地下室,他看到银方囚室的轮廓,囚室的门大开着,一个身影趴在门边。

等他总算看得清晰,他发现全身烧烂的父亲已被砍下头颅,自己则坐在本该铺在会客厅的地毯上,旁边站着另外一个人——一个血族,那是男巫口中的血族亲王兰多·维斯劳德,看到那张冷冽俊美的脸庞时,他立刻笃定。

“看来你有个忠诚的人类奴仆帮你出入此处,倒是挺符合我族的传统。”兰多语调轻快地说,他踱步到地毯边缘,踢了一脚毛发全无如烂肉球般的脑袋问:“这是谁?”

“我父亲。”厄夏平静地回道。

“南克·弗农的后代?不会吧,他们成功了,我还以为那些古老氏族早被人类消灭干净了。你得知道,尝试融入另一个物种——尤其是他们曾经是你的食物,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你无法赢得这场战争。”厄夏果敢的严词驱走了兰多脸上的笑容,他用稍有怒意的目光俯视着厄夏,一阵后,他蹲身抓住了厄夏的领结,随着他愈加使力,厄夏那张苍白的脸蛋充斥着红光。

“我当然会赢,你的兵卒已全部殒命,逃走的百姓也会如此。而我会像屠戮你的王国一样,摧毁所有王国,一个接着一个。”兰多的暗蓝眼瞳在背光处隐隐发出沉黯的光,没有一丝情绪的神情和语气让他看上去如一位冷漠的索命死神。

厄夏露出他贯有的纯真笑容,笑声清脆如微风吹响铜铃,“你会输,我知道你会输,输得彻彻底底。”他重复着这几句话,暴怒的兰多将他推倒在地,狠狠压着他的肩膀,命令他停止。

突然,灼热的剧痛在他的心口扩散,兰多低头,看到胸前扎着一截断箭,银制的箭头已经完全刺进肉里,他将断箭用力拔出丢开老远,暗红的血喷洒向地毯,洒在了厄夏深灰的丝绒外衣上。

这对兰多来说绝对算得上一记重击,银箭头无疑刺伤了他的心脏,虽然不深却也让他痛苦万分。他捂着涌血的伤口,几秒钟便难受得满头虚汗,嘴唇发白。

凄惨的呻·吟在狭小的地下密室里回荡,兰多像只发狂的野兽般显露出始祖血族狰狞骇人的面孔,他骑在厄夏身上,朝着厄夏的颈间狠狠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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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烬之冠[西幻]
连载中洗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