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鲁斯国王扎营在荒野之外的同一个夜晚，奥克塔维欧领着军队回到了伯梅尔王国。他召集随王出征和驻守王国的将领们开了一个短暂的会议，把警备入侵的安排布置下去。
期间他被告知，两天以前，一支血尸团小队抵达伯梅尔。奥克塔维欧疲惫极了，他决定先去休息，明日再替国王召见他们。
奥克塔维欧与加斯帕离开军营广场往尤恩堡的方向走去。国王不在，尤恩堡的光辉也不如往日，窗子黑着大半，零星亮着的十余扇窗口中有一扇格外耀眼。
“我们离开前，那小丫头缠着维鲁斯又哭又闹，生怕他死于战场，有去无回。”奥克塔维欧遥望着葛兰的窗户微笑道:“我去告诉她维鲁斯还活着，打了胜仗，好让她能睡个踏实觉。”
加斯帕打着哈欠敷衍地点头，这会儿他只想脱下这身厚重铠甲，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明天一早就去拜访厨房……不，拜访他的好朋友胖厨子哈蒙。
“我回去的时候会尽量小声。”经过葛兰的房门时，奥克塔维欧站定，向困到闭着眼睛走路的弟弟保证。
“没关系，谁都不可能吵醒我。”加斯帕挥挥手，往长廊尽头走去。
奥克塔维欧欣笑着抬起拳头，正要砸在刻着繁复花纹的木质门扉上，一只突然出现的手握住他的手腕，使力扭向他的腰间，他的背脊被猛力撞击，整个人趴在门上，他要用左手反制时，冰冷的刀尖骤停在他的右眼球前。
奥克塔维欧听见了敌人的呼息，嗅到了敌人的气味。他撇嘴一笑，发力抬起手肘撞在了敌人的脸上。短刀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敌人捂着冒血的鼻子哀叫咒骂……奥克塔维欧的反击动作迅捷而利落，对方根本没想到他力气如此之大，速度如此之快。
奥克塔维欧冷哼了声，一脸轻蔑笑意，旋身靠在门上，双手环胸，悠闲地冲比他矮了一头多的“老熟人”吹了个口哨。
“我知道是你。”他慢悠悠地笑道。
“所以呢？你竟然伤害女人？”梅根.米德兰兹瞪着眼睛质问。
“仅限于致命的女人，我以为你要挖我的眼睛嘛。”
“我才不稀罕你的眼睛，如果我真要动你的眼睛，我会用弩.弓射爆它们。”梅根恶狠狠地说，她捏着鼻子，仰头望天，血流还是涌出更多。
“对，保持这个姿势，或许有用。”奥克塔维欧忍着使坏的笑意叩响了殿门，葛兰拉开门扉，刚要询问受伤的梅根发生了什么，奥克塔维欧大声告诉她维鲁斯没死，晚几天才能回来，便咣的一声关上了门扉。
奥克塔维欧径直走向寝殿，梅根要追，葛兰冒出头来，她将葛兰安抚进屋，小跑着跟上了奥克塔维欧。
奥克塔维欧回头看了看她，对方的鼻子还在淌血，她随手一抹，血迹涂满嘴边，像是长出了红色的胡子。
“我是不会道歉的。”奥克塔维欧满不在意地说:“是你先偷袭的。好端端地不打招呼，攻人后背。”他一边嘀咕，一边摇头，脸上写满不赞成的嫌弃。
“那不是偷袭，是惩罚，你骗了我！”梅根用最低音量吼道，既得表达愤怒又要避免吵醒他人。
“骗你？我骗你什么了？”奥克塔维欧挥挥手道:“你的钱财？你的房产还是你的身体？别告诉我是你的感情，我基本上不认识你，暴力的小姐。”
“我的信任！”梅根使劲拽住他问:“你答应我会去港口等待……”
“你也答应我把我弟弟带来！”奥克塔维欧用力挣开了她的手，“你没有找到他，我也没有，维鲁斯找到了他，让我们团聚。”
梅根怔了一会儿，点点头道:“这就是为什么你们都跟随着他，为他效力吗？你们是朋友？或者……共同的敌人使你们成为了朋友？”
奥克塔维欧心脏一紧，他强装冷静，接着又作出费解的表情。“什么共同敌人？他只是人很好，愿意帮助我们。”
“而你们居然敢相信他，他也参加了阿尔列王储的‘捕鱼计划’。”
“那不是他的本意，他向我们解释了，也郑重地道过歉，我们原谅了他。”
梅根听罢抬眼盯着他，把他看得有些发毛，但他还是一脸坚定，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迟疑、心虚或慌张，他不希望自己的微小疏漏引起阿尔列的血尸团队长对维鲁斯的怀疑。
“我喜欢维鲁斯，他是个很好的朋友，很好的国王，我很高兴你们成为朋友。”梅根像只收敛起尖利外衣的刺猬，目光和语气都逐渐柔和。“但我的立场或许与你们相对，这真遗憾。”
“你的立场难道不是人民吗？”
“我的立场是诺森伯兰家族。”梅根抢着回道:“我们以兄弟姐妹的鲜血发过誓，守护诺森伯兰的每一任国王……”
“即便那个国王是个险恶的怪物，嗯？”奥克塔维欧挑起眉毛，等待梅根的回答，梅根紧抿嘴唇，没有说话。
沉默良久，奥克塔维欧踱步到窗台处，深吸一口凉爽的晚风，视线追随着夜巡卫队移动，梅根悄然来到他身边，像他一样趴在了窗台上。
“你准备待多久？维鲁斯半个月内回不来。”奥克塔维欧轻声问，出于谨慎，他始终没有说出维鲁斯去了星火，但如果梅根有意知道，总会在远征军的某个小兵嘴里打听到。
“巴伦国王已然得知他在拜索大获全胜，以及他与拜索暂时休战的原因。陛下命我为他送来用于制敌的银砖。”梅根坦诚回道。
“我是问……你什么时候离开。”
“后天，葛兰会跟我一起走，她说她要成为一个战士，时刻追随在维鲁斯身边，而不是担惊受怕，窝在房里苦苦等候他的消息。我欣赏这种相信利刃多过相信祈祷的女人，我会做她的导师。”梅根自豪地笑道。
“哇噢，恭喜她。”奥克塔维欧说，话毕，他忽然感到一阵失落，那莫名其妙的情绪钳固了他的心脏，让他胸腔沉闷，气息噎在喉咙，不上不下。
“那……临走之前，我得替国王宴请款待你才对吧？应该这样做吗？每次有异邦来的客人他都会设宴。”奥克塔维欧挤出一个尽量灿烂的笑容，梅根平静地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是王公贵族，只是士兵。”梅根语气温顺地指正了他。
“好吧，那……那……”
“晚安，奥克塔维欧。”梅根欠身点头，转身走向与海妖寝殿相反的方向。“我不会在外面叫你的名字，事实上，我从没在伯梅尔见过你。”她头也不回地补充道。
“谢谢你，梅根！”奥克塔维欧扬声回道。
走了几步远后，梅根突然停住，转身看着他，一脸疑惑:“我从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我……问过葛兰。”奥克塔维欧耸了耸肩，双手背在身后，神情严肃。
想到如此高大威严的奥克塔维欧向小葛兰打听自己的名字，可能还是一副又不在意又想知道的态度，梅根轻笑了声，而这反应让奥克塔维欧紧张不已。
“什么？”他特意压低嗓音，使自己听起来不急不躁，十分稳重。
“如果你想请我喝酒为我送别的话，今天我的部下向我称赞过都城的红鱼酒馆。”梅根从容地说。
奥克塔维欧暗暗窃喜，他也不懂自己为何如此开心激动。他摊开双手，做了个“无所谓，随便你”的手势，同时点头，又冲梅根挥手，催促她快些离开。
直到梅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奥克塔维欧这才长舒一口气，大声怪笑着跑向寝殿。
“加斯帕！加斯帕？”进屋以后，奥克塔维欧冲进内厅，把沉浸在深眠中的弟弟从柔软的枕头上揪了起来。加斯帕在一阵剧烈的摇晃中睁开了眼睛。
“我认为我明天有一场……人类称之为‘约会’的活动。”奥克塔维欧激动地说，加斯帕反应了一会儿，用厌烦的眼神白了哥哥一眼，如垂死般耷拉着脑袋表达出自己并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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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骇山庄外的湖岸上，两个狼兽人曲腿而坐，落日余晖将湖水染成血红，树林的倒影昏暗阴森，倒让瑟杰德有点回了老家——地狱的错觉。
“她还活着，我能感觉到。”斯诺瑞芬说。
“不，你的感觉错了。”
“我没有错，她一定还活着。”斯诺瑞芬坚持。“我想去找她，我想搞清自己再也无法专心，魂不守舍，脑子里全是她的原因。”
“你只是吓坏了，兄弟。”
斯诺瑞芬偏头打量起瑟杰德，冷淡的瑟杰德让他非常陌生，每次自己提起那个银发女孩，瑟杰德都会立刻摆脸，无论前一秒多么开心，他总会因为这个话题变得低落，甚至暴躁。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斯诺瑞芬眯起眼睛问。
“我知道个鬼。”瑟杰德不耐烦地起身，拍掉蹭在裤子上的沙土，转身走向惊骇山庄。“你应该跳进湖里清醒一下，我呢不需要清醒，我去找酒喝，嘿嘿。”他挥挥手，把困扰的狼兽人独自留在了湖边。
瑟杰德在大厅等待，哑巴男仆给他端来两壶葡萄酒，他一手一壶提到了他的卧房里。进屋之后，他急忙把酒壶放在木柜上，捂着胸口，扶着柜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毯上。
心脏的抽搐剧痛让他呼吸困难，很快，他的额头溢满豆大的汗珠，他的眼球布满血丝，因痛苦释放的热泪从眼角淌落，他屏息忍耐，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抓着木柜的指甲刮破坚硬的木漆，手背因过分用力凸起数道青筋，他用几乎咬碎牙齿的力量强迫自己不要为疼痛而惨叫，不要为生前记忆附赠的折磨而惨叫。
时间太久是不是已经忘了？梅根和奥克塔维欧的联系——271章，她抓他，他救她。334章，她发现他上岸欲刺杀阿尔列，苦求他休战，去港口等待，她会把鲁西奥找出来给他送去。
亲爹亲妈都不待见的阿尔列.诺森伯兰，正直的梅根早就看不顺眼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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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 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