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骑士难得清静了一阵子,骷髅战马没来替死神大人喊他上工,撒旦大人更是了无音讯。阿奇不打算去地狱找他们,鬼知道他去了又会被安排什么要命的大任务,因此他对魔鬼姑侄占领地狱的事一无所知。
“他们会去哪里?太平静了,平静得不正常。”杰森喃喃道。
昨夜阿奇被他吩咐去了一趟泰恩城,阿奇告诉他不仅泰恩城空无一人,整个波尔弗顿王国都空了。
“应该去地狱看看,他们多半在那儿,没准都已经打起来了。”杰森控制住阿奇的脑袋,阿奇正在他胸口磨磨蹭蹭,亲吻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完全没有认真对待他的担忧。
阿奇摇头强硬地挣开他的双手,猝不及防咬了他一口,他疼得叫出声,将阿奇从他身上推开,阿奇却在一旁咯咯坏笑起来。
“这是为什么?”杰森低头看着刻在胸前的泛红牙印一脸茫然。
“惩罚,谁叫你一直在我做正经事的时候说一些无关紧要我也不关心的东西。”阿奇说时坐起身,扯过搭在床尾栏杆上的衬衫和裤子利落地穿好,又掀开黑色床幔下了床。
“怎么能是无关紧要?贝利昂……那个疯子如果找回他的魔力和原身,我们就更打不过他了。”杰森说着将床幔用吊环挂好,床头床尾各有两个,床幔大开,冷风飘上床榻,杰森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打了个冷颤,拽着羊毛毯子将自己裹紧。
阿奇给自己倒了杯温茶,踱步至落地窗前欣赏起阴沉的乌云,他不急着回话,或者说,他根本不想回话。
奥斯兰告诉他那个“预见”之后,他打心底认为未来某天的一场恶战中,他会拖着贝利昂.克劳沉入永刑火湖,他们都会死,会消失,但杰森.温伯尼能获得长久的安宁。
他开始珍惜待在杰森.温伯尼身边的时光,每分每秒跟着他,无论睡觉还是吃饭,连洗澡都要和他一起,当然,一块洗澡是他求之不得的。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见他持续沉默,只顾着喝茶,杰森不悦地问,阿奇深深蹙眉,用力攥着茶杯,转过身来面对他时眉眼含笑。“当然,我只愿意听你说话。”他温柔地回道。
“你带我去地狱看看吧,看他们有没有交战。”
“绝不可能,我不会让你去那个地方。”
“我去过啊,我是说……我算是去过。”杰森的话让阿奇疑惑极了,“什么时候?”他问。
“是一个咒语,珍妮教我的,我见过那个可怕的火湖,见过魔鬼居住的宫殿,我进过你的房间,你坐在黑色羽毛床上,我想碰你,跟你说话,可你根本看不见也听不见我。”杰森如实回答,声音越来越虚,阿奇听罢心生怜惜,又是一件他未曾知晓的,在他初为恶魔将杰森完全忘记时发生的事。
阿奇来到床前,把茶杯递到他嘴边喂他喝了一口温茶。将茶杯放在床头矮柜上后,阿奇捧起他的脸揉着他的耳根说:“明天我去地狱,今天……我们不要提这件事了。”
不等杰森点完头,阿奇便亲吻上了他的嘴唇并将他缓缓推倒,手伸进毯子里,指尖划过他的腰间直到摸着大腿,“你的皮肤像婴儿一样柔软,我能咬一口吗?”阿奇严肃地问。
“不行!很疼的。”
“我会轻一点……”阿奇话没说完便被杰森隔着衬衫使劲咬了口胸脯,他痛得倒吸凉气。
“你看!那么疼呢。”杰森说时已经扯过毯子护在自己胸前,生怕阿奇立刻还嘴报仇。
阿奇轻哼了声说:“怪了,我好像有些喜欢,你不喜欢吗?”他钻进杰森颈间啃起他的脖子,这令杰森止不住发笑。
一阵折腾后,筋疲力尽的二人靠在一起睡着,窗外阴云密布,天色暗得犹如夜晚,一道劈开半个天空的闪电后响起轰隆隆的雷声,暴雨落下,打在玻璃窗上哗哗作响。
热气钻进耳朵,杰森猛然睁开眼睛,头顶一片漆黑,是新装的黑色床幔吧,他想。可当他偏头寻找阿奇,却看见那个银发红眼的家伙正侧躺在自己身边,手撑着脸颊兴味盎然地注视着他。
杰森惊恐地翻身摔在地上,坚硬的黑岗岩地板冰冷刺骨,他发现自己没穿衣服,于是他像受惊的小猫一样钻进了黑色羽毛床底下,他趴在地上抱紧脑袋告诉自己这是梦,那个疯子又侵入了他的梦。
“躲什么?这是墨斯昆汀的房间啊,我们睡得是墨斯昆汀的床。”那声音很近,近在耳边,他的温热呼息也在杰森耳边,杰森不准备睁开眼睛看他,只想努力让自己醒来。
“我知道你不想念我,但是……你也一点都不想念我的血吗?”他语气轻佻,杰森使劲摇了摇头。
“我不相信你。”话音一落,周围恢复宁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杰森自己的喘气声。
他走了?还是我醒了?杰森在心中思量,因为他听到了雨声,温伯尼庄园正在下雨,阿奇翻身抱紧他时他醒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中他听到过雨声。
他松开双手睁开眼睛,不,他没有醒,但他也不在阿奇的黑色大厅中,又是那片下着墨水一样的雨,满地都是泥泞,周围只有腐朽枯树的森林。
他在梦境中不能施展巫术,他猜那家伙也不能,把自己困在他所谓的心里,这应该是他的能力极限了。这样想着,杰森有了勇气,他从地上爬起,浑身蹭满黑泥很是狼狈。
他提步前行远离能够避雨的大树,一直走一直走,黑色雨滴淋在他身上,他的头发很快便湿透,皮肤也看不到一寸,全都染成了黑色。
脚下的泥泞中时有碎石和树根,他刺痛了脚心,也险些被绊倒,于是他更加小心翼翼,他用脚尖淌过泥浆,行进缓慢。
突然,泥泞中的树根缠绕住了他的脚踝,他被拖倒在地,倒在了黏糊糊的黑泥中,他想起身却被树根缠住手腕和脖子拽了回去。
“你想做什么?出来见我!”他怒不可遏,这梦魇根本无法摆脱,而他终于明白逃避不是办法。
“现在你又要见我了?刚才不是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吗?”戏谑的声音仍在耳边,杰森左看右看却没找到他。
“是!我要见你,我要当着你的面告诉你,我讨厌你。”杰森凶狠地咬着牙说。
“你可算说出来了。”他出现在杰森脚边,又是全身乌黑,又是蜕落一层层黑膜,又是赤.身.裸.体。
这时雨停了,树枝松开了杰森,他赶紧坐起身,抬头瞪着那个神情悲悯的家伙。“这就是你想听的吗?那我让你听个够,我讨厌你,讨厌到想让你死掉,想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离我远些,更不要出现在我的梦中。”他的态度更加冷绝。
“继续。”
“继续?你还想听到什么?噢,是我恨你么?那好,我恨你……”
“非常好。”
见贝利昂……不,他现在不是贝利昂.克劳,他是“无名者”,是死亡之子,是疯子。见这疯子平静的脸上露出微不可见的浅笑,杰森心中充满了不确定,他的恨意怎么反而取悦了他。
‘无名者’突然跪在他旁边,他要躲开却被‘无名者’按住了脚踝。“我的荣幸,尽情地憎恨我吧,只有这样,我才能存在于你心中,你永远都甩不掉我。”说着,他抬起左手狠狠咬了一口,手心溢出暗色的血,他将手掌举到了杰森面前。
“不,我不会……”
“我不相信你。”‘无名者’打断了他的拒绝,“看着,闻一闻,你知道你想。”
杰森眼盯着那出血的口子,血液顺着手腕流下滴在烂泥中,他感到喉咙奇痒难耐,异常干燥,心跳快得不像话,一股舔舐那些血液的冲动袭上脑门。血饲让他对‘无名者’的血染了瘾。
“拜托,我的血能给你力量,没准儿那样,你就能摆脱这个梦了。”‘无名者’将手掌推近了些,他看到克制已经让男巫浑身发抖,他看到男巫眼中的渴望,他攥拳又松开,让血流得更快更多。
“来吧,只有你可以享用我的血,一小口无伤大雅,怕什么?我们在你的梦境中,我无法伤害你,你也无法伤害我,直面你的**吧。”‘无名者’的声音软如雏绒,让杰森的喉咙更干更痒,他微微张开嘴巴,身体倾向‘无名者’,透过指缝他对上了‘无名者’的目光。
那是一双如暗红火烬般的眼睛,和杰森.温伯尼的发色十分相近,他脸色苍白,眼角低垂,薄薄的嘴唇边抵着颗小而锐利的尖牙。他似乎很得意,得意于他已经看穿了男巫想要抓住他的手狂饮一番。
杰森的心跳快到他的身体无法承受,他认为自己随时都有可能猝死倒地,这是梦境,可所有的感觉都如此真实。
终于,他敌不过咽喉与内心的渴求,他去抓‘无名者’的手,但‘无名者’却躲开了,杰森又去抓,‘无名者’起身后退,摇晃着他的手掌狞笑起来。
“我说了,我不相信你。”他的讥讽和狂笑让杰森无地自容,彷徨失措,‘无名者’退入黑暗深处,戏弄的笑声却还在他耳中回荡。
哐当哐当的响声淹没了‘无名者’渐渐远去的笑声,杰森睁开眼睛霍然起身,原来是外头下起冰雹,狂风又将冰雹吹向玻璃窗。
“怎么了?”阿奇的脸陷在枕头里,半梦半醒的他抓住了杰森的胳膊,准是以为他要走呢。
“没什么,只是……没什么,继续睡吧。”杰森的喘气逐渐平稳,他盯着窗户,冰雹砸在窗上纷纷弹开堆积到露台,外面一片漆黑,应该是真的入了夜。
他开始在心中复盘刚才的梦魇,他真对‘无名者’的血上瘾了吗?嗅到那股邪恶的血腥味时他根本无法自控,而‘无名者’竟然没给他血喝,这又是为什么?他应该巴不得看见自己需要他才对……
“过来。”阿奇晃了晃他的胳膊,将他从失神中唤醒。“好吵啊,砸碎了反而清静。”阿奇瞟了窗户一眼说。
他躺平了些,伸长胳膊给杰森做枕头,杰森却一头扎进他怀里,阿奇闭起眼睛浅浅一笑,抻着羊毛毯子把缩在他怀中的小家伙结实地裹住并用力抱紧。
阿奇轻轻挥手,床幔脱离吊环全部合上,冰雹击打玻璃的噪音减轻了,暖意被困在他们周围。
阿奇将脸颊靠在毛茸茸的红脑袋上,他打算继续睡觉的,可胸口突然被温柔地吮吸和轻咬,这让他睡意全无。待那张莫名灵巧的嘴巴游移到颈间含住他的喉结,他迫不及待地翻身亲吻起他来。
“我爱你,”阿奇忽然停住,鼻尖抵着鼻尖,眼睛盯着眼睛,“我愿意为你死,你知道吗?”
杰森摇了摇头,“如果你爱我,不要死。”他说。
阿奇只能用更热烈的亲吻回应他,因为他不敢用语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