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温伯尼跟“二表姐”去拜索王城参加晚宴了,这是贝利昂向盖文问起时得到的回答,贝利昂只好败兴而归。
他独自站在全面完工的教会孤儿院圣堂大厅里,望着被几十座烛火簇拥的圣母像,心底竟有些许感慨:长久以来他总是在毁灭、破坏,孤儿院的建成和对小男巫的“培育”是他初次体验到创造。
外面传来几声凄厉的兽鸣,贝利昂听出其中一声属于“小聪明”,恶斧久久未归,他知道伊克塞斯应该已经凶多吉少,不过他还以为伊克塞斯是败在某个厄里斯之子手中。
“小聪明”惴惴不安地钻进了圣堂大厅,身后跟着另外三只幸存者,它们的皮毛都或多或少被灼伤,贝利昂只看一眼便认出那是泯灭之火的痕迹。
“不会吧,他亲自来抓伊克塞斯了?”贝利昂不敢相信,泯灭之火是只有撒旦才会使用的,就像只有他才会使用蚀红之境。
“小聪明”两个脑袋同时猛摇,贝利昂更觉奇怪,“除了那个老混蛋还有谁能使出这些呢?”他问,但他无法听懂思莱利安的兽语,也就没能得知第二个泯灭之火的使用者是他昨晚才见过的恶魔。
实际上贝利昂是有些担心的,泯灭之火和天堂之海是他为数不多惧怕的力量,能够真正伤害到他的力量,奈菲尔的瑟尔格兹之剑铸成了吗?他不知道,如果铸成,那么这个世上能够伤到他的东西也太多了。
“还是躲在这里安全啊。”贝利昂忍不住感叹,“小聪明”趴在他的脚边试图蹭他的小腿,贝利昂却躲开了。
“不行哦,你会弄脏我的戏服,我必须在小男巫面前表现的完美无缺。”贝利昂的话令“小聪明”颇感失落,他蹲下身来抚摸着“小聪明”的两个脑袋说:“伊克塞斯说过思莱利安的繁殖能力很强,证明给我看,温伯尼庄园附近那片森林属于你了,带上它们三个,杀掉那森林中的所有动物,如果你能给我制造出一支魔灵大军,我会同意你蹭我的腿。”
“小聪明”听罢兴奋的如狗狗般原地转圈、蹦跶,随后便领着另外三只思莱利安离开了圣堂大厅。
贝利昂起身盯着怀抱圣婴耶稣的圣母像说:“它会像你一样成为一个好母亲的,这真是让我感动,虽然,它会亲眼目睹自己的孩子死去,可我不得不说,你们真得很像。”
“二表姐”塞西尔将杰森.温伯尼接到了黑骨郡参加领袖加冕之夜,仪式将在谜镜厅举行,杰森来时高厅里已经挤满了女巫。
三位长老立于台阶之上,她们身后的半人高托架上横摆着一柄红褐色的橡木法杖,法杖尾部呈尖状,往上逐渐增.粗,顶端有颗被弯曲藤枝交错缠绕的透明宝石。
“那是什么?”杰森对那柄法杖产生了好奇。
“丽维因法杖,丽维因.弗拉霍斯是第一任女巫领袖,也是就任领袖时间最长的女巫,她与六位长□□同造出这柄法杖。公元前十二世纪多利亚人入侵迈锡尼城,她协助希腊军队奋力抵抗最终英勇战死,所以,长老们以她的名字为法杖命名。”芳达低声解释,杰森听罢撇着嘴面露委屈,“这么厉害怎么没听大家说起过呢。”
“你只是我们的朋友,但恕我直言,你不是我们的一员,长老们不会将巫族所有秘密告诉你的。”塞西尔用胳膊肘轻轻怼了杰森一下说。
“是不是你们的一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有一半人类血统,一半巫族血统,我关心人类同时也关心巫族。”
“但人类和巫族是敌人,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芳达说。
“可怜的小杰森是仇恨的结合!”塞西尔打趣道,杰森只是气鼓鼓地瞪了她一眼,幸好他不知道自己身世的真相,否则他一定会被塞西尔这句无心之语刺痛。
“洛维莎什么时候来?她向来守时,成为领袖怎么还开始摆谱了呀!”杰森踮起脚四下张望着说。
“她不会来了。”芳达严肃地说。
“什么?但是……我以为今天是……她在哪儿?”
“走了。”
“走了?为什么?”
“长老们驱逐了她。”芳达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所有考验都成功了,她应该是新领袖。”
“成功了,但她害死了阿贝尔加,无论她在领袖考验中如何出色,杀死同族都是大忌。”
“我们已经复活了阿贝尔加,她也帮忙了呀!况且,窥探未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没有遇到巫族灭绝吗?阿贝尔加看到黑骨郡沦陷,我看见了你们的坟墓,我们都失败了。”杰森说时紧皱眉头,如今和几个女巫友谊更深,想起那时看到的惨状就会令他更难过。
“我也觉得这个惩罚太重了,可是霍福斯汀长老的态度很坚决。”塞西尔说,芳达赶紧掐了把她的手背让她闭嘴,别被台阶上的长老们听见。
“她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走的?”杰森急问。
此时三位长老已经注意到了站在前排的他们一直在低声私语,安.霍福斯汀更是用警告的眼神瞥着格洛斯特姐妹,这令芳达和塞西尔都不敢再言语。
“塞西尔,洛维莎在哪里?带我去找她,她独自一人在外面不安全,还有许多赛尔特的余党散落在外,她们都认识她,她们会伤害她的。”杰森语重心长地说,而他所言也正是格洛斯特姐妹担心的,她们向霍福斯汀长老提起过,但没能改变长老的心意。
“她……”
“杰森.温伯尼,”安.霍福斯汀打断塞西尔的回话来到三人身旁,她瞅瞅两姐妹,脸上带着冰冷的威吓,“我不记得你在我们的邀请名单上。”
“很好,我正要离开。”
“他是阿贝尔加的朋友,阿贝尔加希望他能来。”芳达说。
“朋友?”安.霍福斯汀的表情似是在质疑般,她来到杰森面前眯起双眼问:“如果你们是朋友,为什么你连个笑脸都没有?你不为她感到开心吗?”
“你不该驱逐洛维莎,她只是害怕,害怕死亡,她不是要故意害人。”杰森回道。
“我不想驱逐她,但这是规矩,杀死同族是至高之罪,因此她无法成为领袖,也无法继续留在黑骨郡,所有人都惧怕她的能量,我知道她想活着,但是如果为了活着她会伤及其他族人的性命,那她就不算完成了生命意志的考验。”
“这考验本就够蠢,你的解释只会显得它更残忍,”
“注意你的措辞,男巫,这是我们巫族的私事,与你无关。”安.霍福斯汀面带愠怒说道。
杰森不想再与她争执,阿贝尔加正进门来,女巫们都开始为她欢呼。
“她是巴尔克利长老的独女,作为朋友你应该给她的女儿一个机会,至少不要将她赶出她的家园,她会死在外面。”
“朋友,朋友,我开始厌恶这个词了,女巫长老只为巫族的繁衍生息效力,这是我们的职责,规矩不容改变,我做的事是身为长老必须做的,无关私交,无关友谊。”安.霍福斯汀更加严厉地说。
“你总是憎恨人类,但是他们有着你绝不可能具备的品质。”
“什么?”安.霍福斯汀不屑地问。
“信任、仁慈、感情,”杰森干脆地回道,“这些你或许都看不上眼,但它们能让你拥有更多愿意与你并肩作战的伙伴。”
安.霍福斯汀没有回话,格洛斯特姐妹也不敢插嘴,杰森轻笑着摇摇头说:“你都明白,只是不愿再那样做了,数千年前你们也曾为人类而战,直到另一伙人打败了你们,这让你们开始痛恨所有人类,你还会输下去的,你会一直输下去。”
杰森说罢转身走向大门,塞西尔想追上去但被姐姐拦了下来,长老刚被小男巫顶撞了一番,此时必定满心怒火,芳达不希望妹妹往刀口上撞。
“去吧,去送他回家,没有我的命令,以后不许再接他来黑骨郡。”安.霍福斯汀话没说完塞西尔已经追了过去。
杰森来到阿贝尔加面前冲她苦涩一笑并拥抱了她,随后立刻沉着脸离开了谜镜厅,留下不知所措的阿贝尔加。
塞西尔来到谜镜厅外时杰森正站在路边等待她。
“我送你回……”
“你把她放在哪儿了?”杰森抢着问。
“就算我告诉你也没用,那都是三天前的事了,她一定已经离开去了另一个王国。”
“把我送过去,塞西尔。”杰森肃然说道。
“你无法找到她……”
“至少我会尝试,如果所有人都放弃她,那等于将她逼向黑暗,我不想再看见第二个赛尔特.伊凡。”杰森说时眼眶发红,如果不是黑女巫,他绝不会失去阿奇。
“我不能送你过去,长老会发现的,那地方有女巫巡视。”塞西尔说,没等杰森再求她继续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位置,你得自己去找。”
杰森冲她释然一笑,塞西尔将他送回温伯尼庄园后,告诉他沿着以诺河往南走三百里有座石桥,她把洛维莎放在了那座桥上。
塞西尔还说,过了那座桥就会离开女巫的领土,这就意味着桥的另一侧是非常接近黑骨郡的。
这是杰森.温伯尼头一次听说黑骨郡的具体位置。
此时的洛维莎.巴尔克利穿着坠到脚踝处的黑色斗篷,她将兜帽戴得极低,独自行走在荒废多年的土路上,距离黑骨郡已经很远很远。
已近傍晚,她还没有见到任何人烟或村落的迹象,她只能继续徒步前行。
黑骨郡远在拜索王国以南,快马加鞭也得走上一天一夜,步行的话就得四五天,也就是说,再有一天左右,她就能抵达拜索王国了。
她身心俱疲,口干舌燥,因为道路偏僻,洛维莎甚至连一口看起来干净的湖水都喝不到。
被驱逐的悲伤与绝望充斥着她的内心,她感到非常无助,她用布条裹住手腕的印记,她怕“母亲”会来找她,毕竟,她失败了,她没能成为领袖。
她希望能够有人给她一些庇护,于是她决定去找杰森.温伯尼,她想将自己窥探未来的真实情况告诉男巫,希冀着男巫能够帮助她消除“母亲”留下的印记。
她想:既然共和女巫团已经放弃了她,她也就与未来会发生之事没有关系,如果能够摆脱印记,她要做个独立的、自由的女巫。
当然,她也想托杰森.温伯尼传达给女巫团一些警示,“母亲”无论如何都会降临黑骨郡,灭绝女巫团的警示。
突然,洛维莎听到前方传来马蹄声,她本想躲避却为时已晚,一个穿着猎装的年轻男人骑着黑色骏马在她面前刹停。
那男人一头姜红色过耳短发,围着黑色头巾,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深褐色的双目炯炯有神,是个颇为英俊的男人。
“晚上好女士,我能向你问路吗?”男人开口,洛维莎把脑袋压低不与他对视,“我不知道,我也迷路了。”
“你不是从南方来的吗?我正要去南方呢。”
“那边什么都没有,我要去北方,你也调头吧,南方是荒地。”洛维莎紧张地说。
男人下马,他个子很高,弯身试图看清洛维莎兜帽下的脸,“女士,你还好吗?你如果渴了我这里有水。”
“不,谢谢你,我要继续赶路了。”洛维莎说罢抬脚要走,男人却将手臂横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不会碰巧认识一个来自南方,叫艾罗蒂.霍福斯汀的女孩吧?”男人问,洛维莎惊得浑身僵直,她摇头否认。
“你确定吗?黑色长发,高高瘦瘦,年轻又漂亮,”男人语气轻浮地偏头斜睨着洛维莎说:“她是个女巫,而且她怀着我的孩子。”
听到这里,洛维莎躲在斗篷下的左手悄然酝酿出一团冰蓝色的气流,男人的右手也从腰后皮鞘中缓缓抽出一把月牙形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