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憧憧弄心神,身姿袅袅偎良人……”百里应沂举杯浅啄,启唇吟唱一句。
“呵。”褚忘离嘲弄一句,双手伸到腰后,将腰封缠绕在细腰之上。
衣服摩挲时的“窸窣”声从仕女围屏后传来,屋内灯影摇曳,将褚忘离的身影照射在半透明的画屏之上。
百里应沂斜靠在美人榻上,手中端着酒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屏风上的身影,丝毫不掩饰眼底灼热的情意。
他目不转睛,直到褚忘离换好衣物,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的瞬间,他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低眸浅酌。
“咕咚”一声,将所有情绪同酒液一同咽下。
褚忘离嫌弃地摆弄着身上的衣服,尤其是这身衣服还是百里应沂找来的,又加上讨厌的人还在一旁美滋滋地饮酒作乐,导致他心情更为不爽。
余光瞥见点燃的烛火,褚忘离没事找事般骂道:“大白天的,点什么蜡烛?”
百里应沂一挑眉,伸手挥去烛火,仿佛纵容大气般道:“可满意了?”
满意是不可能满意的,褚忘离眉眼之中,带着隐藏不住的烦躁,他又一次扯了扯衣领,烦躁地“啧”了一声。
百里应沂不着痕迹地将褚忘离全身上下看了一通,心中满意道:“果然,还是赤色最适合你。”
这身衣服,同褚忘离平日里穿的衣服的颜色相仿,不过褚忘离的男装更暗沉一些,而百里应沂替他挑的这身女装,更为鲜艳。
赤色如血,将褚忘离如雪般的肌肤衬得更为白净细腻。赤裙蔽体,不露丝毫,高傲自大的态度,仿佛眼前之人,皆为蝼蚁。
足间圆头绣花鞋,将白细的脚踝暴露在外。褚忘离似乎不习惯如此,便在脚踝和鞋子绑了一根红绳。
百里应沂盯着褚忘离显露在外的脚踝,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他忽然开口道:“不如换回平时的靴子吧?”
“为什么?”褚忘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想搞什么花招,这鞋不就是他买的吗?
褚忘离掀起裙摆,低头望了一眼鞋子,并没有看出任何不妥,为了防止鞋子走掉了,他还将鞋子一同用红绳绑着,莫不是因此看起来很奇怪?
百里应沂呼吸微微一滞,目光仿佛被吸引般落在他的脚踝之处。
他掩饰般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接着故作漫不经心道:“此鞋与你这身装扮甚是不搭。”
多年同院的交情,百里应沂自然晓得褚忘离在此方面的挑剔。
虽说褚忘离向来自信自己的装扮,不允许他人挑毛病,但若有人说了,他虽表面不屑,心中却也会因此思索。
当然,思索过后的结果,大多还是不屑。
褚忘离便是如此矛盾之人。
果然,褚忘离听到百里应沂这番话,顿时眉头一皱。
他深思熟虑半天,又考虑了各种因素,最终还是觉得换回自己的长靴。
褚忘离满意地舒了一口气,还是靴子穿着舒服,刚刚绑了红绳的绣花鞋虽然好看,但既不实用,绑绳也难受。
衣服已换,只差妆发。
百里应沂替褚忘离购置了不少饰品,但都有些难登大雅之堂。
一看到那堆乱七八糟的饰品,褚忘离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唾弃道:“亏你天天扎在女人堆之中,却连个饰品也挑不好。”
百里应沂没有反驳,任由褚忘离指责。
褚忘离坐在镜台前,将披散的墨发梳顺,接着熟练地将自己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又在饰品堆中,挑出一只淡雅的玉簪,插在发髻之中。
百里应沂一直坐在榻上看着褚忘离的一举一动,见他不过三两下,便将妆容画好。
起身瞬间,仿佛如画般女子走来,心神不由随之轻颤。
他们二人待着这花影楼的某间房屋之内,将窗户开出一条缝隙,从中往楼下张望。
不知看了多久,褚忘离突然生气道:“这大白天的,怎会有人来逛这种地方?这花影楼的女子,也还没到揽客的时候。”
“正常人当然不会在大白天逛风月场所啊。”百里应沂理所当然道。
如此说着,便悄悄让开位置,让紧凑过来的褚忘离更好地看着楼外。
褚忘离质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到这花影楼,便让我换上衣服?”
百里应沂一脸无辜,他耸耸肩道:“我只是想让你试一下这衣服合不合身。”
“什么?”褚忘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指着百里应沂骂道:“你为何不早说,既然如此,我在化妆挽发时,你便应该提醒我!”
“我以为你在试妆容呢。”百里应沂道,语气中带着些许委屈。
“我如此技术?还需尝试?”褚忘离气得差点儿动手打人。
“你别生气。”百里应沂连忙稳住差点儿暴起的褚忘离,安慰道:“再者,这宋子明又怎会是普通人呢?一个能在父亲头七夜同院内丫鬟颠鸾倒凤之人,你怎知他不会在大白天逛风月场所?”
闻言,褚忘离情绪渐渐平复,他狐疑般看了百里应沂一眼,突然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说?你莫不是在耍我玩呢?”
“我怎会?”百里应沂矢口否认,只是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不怀好意。
褚忘离静默片刻,翻了个白眼后便霸占了美人榻的位置。他靠在上面,对着百里应沂道:“总之,你自个看着吧,等宋子明来了,再叫我。”
说罢,便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百里应沂勾唇一笑,主动接下了搜寻目标的任务。
另一边,长柏客栈二楼。
贺寻睦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接着在时如尘的房间内,上蹿下跳地锻炼起身体来。
虽为猫身,不坠人志!贺寻睦轻喘着从桌上跳了下来,又一蹦而起,借助床沿一角往上跳跃,轻而易举便攀上了衣柜顶。
他停了下来,在衣柜顶稍微休息了一下。
“不知道殷淞何时才能回来。”贺寻睦心道。
方才,他还在殷沉松的房内,享受着来自殷沉松宽大粗糙的手掌心的按摩。
只是没过多久,殷沉松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猛地起身,窝在他腿上的贺寻睦顿时滚了下来。
好在贺寻睦平衡感尚佳,他在空中一个翻身,便平稳地四肢着地。
“喵——喵——”
他嘴里骂骂咧咧,不管有什么事,不能先说一声再起身吗?这要是他技术不好,便被摔成猫饼了!
殷沉松反应过来何事,一脸歉意道:“抱歉,没摔疼吧?”
见贺寻睦一副精气十足的模样,便松了一口气,道:“方才有人偷看,我怀疑是先前那个人。”
贺寻睦心下了然,他抬起一只爪子,对贺寻睦摆摆爪,道:“喵……喵……(去吧去吧,我不耽误你抓犯人。)”
殷沉松点点头,道:“你照顾好自己。”
说罢,便推开窗户,一跃而下。贺寻睦到达窗边时,早已不见殷沉松的身影,楼下的行人,也没察觉般继续赶路。
无人作陪,贺寻睦只好回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时,还费了不少功夫。
“犯人是来看看殷淞是否恢复原身的吗?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把人变兽,之后又把兽变成人?不嫌麻烦吗?”好贺寻睦心中暗自思纣。
“再者,那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怎会有如此奇怪且矛盾的人呢?”他一边踱步,一边思考着。
只可惜其他人都不在,无法同人探讨。贺寻睦叹了一口气,原本还有殷沉松陪他摆烂,现在好了,又剩他一只猫了。
想到其他人的武力值,贺寻睦脚步一顿,好像就算恢复了人身,他也不一定帮得上忙。
想到这儿,漫步的脚步逐渐加快,最终变成了在时如尘的房内跑酷。
贺寻睦活动了一下筋骨,动动四肢又扭扭脑袋。
脖子上的墨珠随着贺寻睦扭动脖子的动作,在胸口处晃荡着。
贺寻睦垂下眸子,挂着墨珠的绳子,在他激烈的运动中,松散开来了。
他伸爪捧着墨珠,脑袋一垂,那红绳干脆从他脑袋上滑落下来。
贺寻睦:“……”
这可咋整?他自己挂得回去吗?早知道便不手欠了。
不过就算是不拿下来,凭他自己,也无法将这松开的绳子拉紧。
他摸着这墨珠,隐隐觉得这颗如墨般的珠子,实则通透,内里仿佛墨水般涌动着,散发出暗淡的光芒。
贺寻睦看得出神,心绪如同被吸入墨海一般,呆滞且空洞地盯着墨珠。
脚步踩在木板上发出的极其轻微的声响传入贺寻睦耳朵中,他顿时回过神来,转动着脑袋面向门口。
只是他动作有点儿大,不知何时冒出汗水的肉垫滑嫩,墨珠竟从他爪子中滑落。
他眼睁睁地看着墨珠从衣柜上掉下,慢一拍的他伸爪勾了半天,还是没能勾住红绳。
“吧嗒”一声,清脆的着地声响起,原本轻微的脚步声,顿时消失不见。
贺寻睦一心关注着落地的墨珠,他赶紧从衣柜上跳了下来,趴在地板上寻找着墨珠。
他顺着刚才的声音找去,片刻后便在时如尘的床底,找到了那颗滚落的墨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