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结束后,徐粼就被导师临时抽调去参与军大研一生的一场任务,导师当时只是急匆匆给了他一只新的AO研究院和军大研发的止咬器,附带一个军用机场地址和出发日期,没有告诉他任务具体的内容。
徐琛没念过大学,而且华夏国自从建国后也少有战火纷争,他只在入伍时参加选拔任务,任务难度根据入伍时间而定,一般快退伍前的任务是最难完成的,但是也会有相应的教官在此任务中协助完成。
但是徐粼此次任务和军大牵扯上了关系,军大的任务通常会比普通入伍的难,徐琛的心弦难免有些紧绷,反倒是徐粼比较坦然,不断安抚哥哥不用担心,他会尽快完成任务回来。
快出发的前一晚,兄弟俩一同在狭小的浴室里洗完澡,徐粼拿着毛巾给哥哥擦头发,哥哥的眼底有一片青,他知道哥哥这几天都没有睡好,于是一把撩起哥哥额前的刘海,轻轻落下一枚吻。
徐琛垂着眼眸,有些恍然,想起从前弟弟要来首都上大学,他也曾这般焦灼,可也慢慢忍受下来了,包括入伍的三年,明知徐粼会有众多他无法预知的危险,只能强迫自己信任徐粼,信任同为成年人的徐粼能从容应对万千困境,毕竟他无法阻止一个alpha想要变强的心。
只是这些年,徐粼退伍回来去念了大四,还考了研,以及自己被调来首都工作,再次和徐粼朝夕相处,他又开始不舍得自己养大的小崽子去面对无穷的困境了。
alpha的爱往往充斥着独占欲,他爱徐粼,恨不得剖开骨血将徐粼藏进那座掩藏心底的荆棘笼,可他更不舍将徐粼困在狭小阴暗的笼子里。
自由和放纵,像两段被迫搓在一起的绳索,拉拉扯扯,逼迫徐琛再次做出选择。
徐琛抬起头,一把将徐粼推在潮湿的墙壁上,低沉的嗓音带着警告:“答应我的事,要记住。”
两段绳索再次化作一段牵引绳,告诫强大的猛兽自由有度,放纵有界。
徐粼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坚定地望着哥哥的眼睛,拉着哥哥的手扣在自己后颈腺体上,俯身亲了亲那张红润的嘴唇。
良宵苦短,有情人岂能辜负。
徐粼穿着防风防水的迷彩冲锋衣站在冷嘎措湖泊边朝远处望去,伸手解开止咬器的卡扣,摸了摸后颈上哥哥咬的标记,alpha天性排斥同类,但在互相标记后,也能有一息交融。
云雾弥漫,看不清壮阔的雪山,风似乎吹走了一些他对哥哥的思念,顺带令远处的雪山慢慢露出一抹巍峨之姿。
在徐粼出任务的第三天,徐琛辗转反侧十几回依旧难以入眠,起身去厨房空口喝了两大口琴酒,这种酒的味道和弟弟的信息素相似但不完全相同,原料除了杜松子还有大麦芽和稞麦。
空口饮用烈酒太烧喉咙了,皱着眉把酒倒入水池里,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假装徐粼的信息素弥漫在狭小拥挤的厨房里,徐琛垂眼盯着缓缓流到下水道的透明酒液,深吸两口空气里的酒香,焦灼和孤独如影随形,他清楚的知道这不是他的杜松子酒。
回到卧室,将弟弟临走前穿过的睡衣抱进怀里,尝试入睡,希望梦中的弟弟也能一直被自己抱着。
川西的夜,带着冻彻心骨的风。
徐粼今天需要守第一轮夜,结束之后,喝完最后一口薄酒,搓了搓手和脸,准备进睡袋休息。
这样的冷夜,他经历过许多年。
福利院坐落在几座辽阔的大山之间,隆冬的夜里,全院的孩子都挤挤攘攘围着取暖炉而眠,福利院担心孩子被取暖炉烫到,又在取暖炉外圈围了一圈防护栅栏。alpha身强体壮吃得又多,只要腺体不受伤不休眠,就不会死,所以福利院alpha孩子们的床铺通常都在最外围,包围着内里体弱的beta们,给他们当肉墙。
本就不太暖和的室内,床的位置又离取暖炉很远,徐粼仍能记得那些夜里,呼啸而过的风、角落里“吱吱”叫的老鼠,还有高低起伏的打呼声。
不知道何时才是长夜的尽头,徐粼曾经百无聊赖到去感知风刺入的方向,窗户缝、门缝、露出红砖的墙壁缝,还是屋顶缝。
军用帐篷质量不错,底下的防潮垫也是全新的,虽然能听到帐篷外的风声,但除了肆虐的风声,万物寂寥。
没有哥哥的夜晚,徐粼蜷缩着身体伸手摸了摸脖颈上挂着的腺液瓶,里面是哥哥的腺液,丝丝缕缕蹿入鼻腔,慢慢镇定住狂躁的心魂。
徐粼的意识跌入酒海后,抱着一块浮木在浅浅涟漪带动下悠悠朝着酒海中心飘去。
——徐琛刚洗完澡脸微微泛着红,轻轻扣了扣书房的门,对书房里正在看书的alpha问道:“要不要吃水果?”
听到声音的徐粼立马放下书,回头朝哥哥看去,哥哥此时的模样还很年轻,脸上还带着一些窘迫,徐粼先是诧异,想要起身发现左腿不太利索,只好不动声色对着哥哥摇摇头。
徐琛说:“那你要洗澡的时候喊我。”
徐粼正想说话,发觉喉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得点头同意。
哥哥转身离开后,轻手轻脚把书房的门带上了,徐粼立即扫视一圈自己四周的环境,书架上没有几本书,那本厚得像砖的《华夏国上下五千年·上集》还很新,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和打着石膏的腿……梦里的自己,竟然回到了初来哥哥家的那年深秋。
翻了翻书页,书里正在讲解《巨鹿之战》,把书放下,开始回忆当年这时候的自己,好几个月都不和哥哥说过话,一直在审视和观察哥哥……
想起了许多往事,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时钟,顾不得那些了,拿起一旁的拐杖,缓缓朝主卧走去,哥哥似乎早有准备,自然地拿过一条晒洗过的儿童款浴巾和毛巾,徐粼瞥了一眼这款浴巾,上面还有浅蓝色的宇航员图案,是华夏国宇航局同一家知名儿童用品厂合作的款式,徐粼记得刚来的时候,浴巾和毛巾都是纯色的,哥哥当时说“蓝色的洗脸,棕色的擦身体,”……那这套应该是嫂子送的。
哥哥和当年一样,搬了一把椅子进来给自己坐,又去打了一盆热水,徐粼看了一眼哥哥的脸,当年亦是如此,自己经常会看着哥哥的脸,想从这双温柔的双眼里获知这个alpha内心深处的想法。
梦里的哥哥和当年选择了一样的作法,当他发现徐粼一直看着自己,就主动把毛巾放入热水盆里,轻柔地说:“天气变冷了,我把水温调高了一些,可能会有些烫,你试试?”
徐粼没有动,想看看哥哥接下来会怎么做,哥哥犹豫了几秒钟,不确定似的,轻轻将拧干的毛巾往自己脸上擦拭。徐粼察觉到哥哥很紧张,他的手有些抖,力度也很轻,怕弄痛自己似的,于是主动将脸凑了过去,又闭上了眼,嗅着空气里淡淡的降香木信息素。
哥哥尝试给自己擦拭身体的时候,灵魂已经二十五岁的徐粼,忍不住红了耳朵。
回到主卧,徐粼一眼就看到了床上那只代表“楚河分界线”的枕头,此时的他早已打定主意,既然这个梦让他回到这一年,就把从前的遗憾补上。
一如往昔挑选了一部感兴趣的电影或者纪录片,可徐粼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天微亮,一转身,胳膊触到的是枕头面料!
立马清醒了过来,大意了,当年哥哥大部分时候都比自己睡得晚——为了确保他不会压到腿。他只好小心翼翼挪过去,抽动了一下枕头,一旁的哥哥就有醒来的趋势,看来撤掉枕头的事要徐徐图之。
早上洗漱的时候,徐粼也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哥哥,哥哥同昨晚一样给自己擦洗了脸,不过牙齿还是要自己刷的,徐粼突然有些惆怅,要是自己再小个十岁,就可以再厚脸皮一些了。
这个想法过了三秒钟,脸颊就有些烧。
在哥哥做早餐的时候,徐粼坐在餐桌前看哥哥的背影,从前也是这般……可现在不同了,徐粼主动拄着拐杖走进厨房,拐杖的声音引起了哥哥注意,他问:“是不是饿了?”
然后徐粼得到了哥哥的投喂,一只刚出锅的煎饺,嘴里嚼着肉馅,开始责怪当年的自己怎么不早点进厨房呢。
中午和晚上亦是如此,徐粼站在一旁小口吃着蛋包大排,当年的今天原是炖排骨汤的,可他想尽快和哥哥有亲密接触,所以主动选了大排。
徐粼硬生生将自己吃撑之后,被哥哥带去了那家附近的医院,手上吊着消化针,吃撑后胃里很是难受,可心里默默期待着急诊大夫快给哥哥支偏方,大夫也如他所愿,和哥哥说了那个方法。
最后,徐粼微眯着眼,享受到了揉肚子服务,甚至额外享受了哥哥背回家的新奇体验,当年发生这事的时候,腿已经拆掉石膏了,哥哥揉肚子的手很热,但肃着脸,两人是一同慢慢走回家的。
夜里入睡,徐粼一直在等哥哥睡,打算等他睡了就把枕头抽掉,可哥哥似乎心事重重一直保持着躺下的姿势,空气里的降香木信息素也凝着。徐粼翻了个身,面朝着哥哥的方向,可这时,哥哥突然起身了,给自己掖了被角就悄悄离开了主卧。
徐粼睁开双眼,一把抽掉两人中间的枕头,钻进了满溢哥哥信息素味道的被窝,开始思索是否是自己破坏了当年的事情发展轨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被窝很暖,心却一点点在变冷,明明有了新的亲密体验,该开心才对,可哥哥这样的反应,令他措手不及。
胸腔泛起点点酸涩,遗憾翻涌上心尖,当年若是早些将心意说出来,就能早些拥抱哥哥了。
思绪有些混乱,睁开眼朝天花板看去,住进哥哥家里后,房子不再漏风,除了哥哥和自己的信息素,不再有其他alpha刺鼻的味道,并且很多个这样的夜晚都是静谧的。
心静下来之后,他发觉鼻腔里属于哥哥的味道在减少,耳朵也听见了嵌入墙体的空气循环机器正在工作的声音。
心脏跳动的速度陡然活跃起来,伴随着机器轻微的工作声音,似一阵寥寥秋风,扫过心间静谧的酒海。
原来静谧一直与环境无关,只和哥哥有关,是哥哥在无数个日日夜夜,无休止的给予自己这份“静谧”。
是他察觉得太晚了。
正当他想起身去找哥哥的时候,哥哥回来了,只能选择装睡,蜷缩在被窝里。
走回主卧准备睡觉的徐琛,看到自己睡的那半边隆起一个弧度,看了一眼旁边的位置是空的,心下有些诧异。
不过最近奇怪的事太多了,他在阳台上吹了两小时冷风都没想明白,眼下被窝被小alpha占领了,看这姿势估计会压到腿,徐琛也来不及细想其他的东西,先搓热自己的手,再去调整小alpha睡觉的姿势。
徐粼预判了哥哥探进被窝打算给自己调睡姿的行为——顺着姿势和身体惯性顺利滚进了哥哥的怀里。
哥哥的睡衣很薄,慢慢被自己暖热了,看来刚刚是去阳台吹风了,他不敢再冒进了,这个拥抱来之不易,和背着回家一样,是当年没有的亲密体验。
徐琛也不敢有太多的动作,他不曾和其他人有过这样亲密的动作,可几个小时前,他还给怀里的alpha揉过没什么肉的肚皮,甚至背着他回了家。
控制着呼吸一点点缓和自己躁动的心跳,不断告诉自己这个小alpha已经是自己的弟弟了,他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好不容易被领养走了又经历了那些不好的事……原以为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让小alpha对自己放下心防,也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建立起多好的兄弟关系。
此刻,在自己怀里的小alpha,他是不是,或者说,正在努力尝试依赖我呢?得到这个想法的徐琛,忍不住收紧了一点胳膊,将小alpha更多地带入自己怀抱,可又怕把人弄醒了,失去这零星的依赖,心脏从紧张骤然转变成忐忑。
最后,徐琛慢慢习惯了一簇一簇打在脖子上的,来自小alpha的气息,意识松懈之后,浓浓困意瞬间占领高地。
徐粼终是等到了哥哥先睡着,哥哥的身体已经成年了,肩宽腿长,因入伍三年还带有军营练出来的板正,而他这具营养不良的身体本就比同龄人都要矮瘦许多,可以正正好窝在哥哥怀里入眠。
耳边没有了空气循环辛勤工作的声音,只剩下哥哥睡熟后轻微又绵长的呼吸声,还有彼此的心跳声。
不忍睡着,手指攥上哥哥的衣摆,想把哥哥叫醒告诉他内心那些挤压在喉管的爱意和浓烈的占有欲,可又想多享受一会儿此刻的温暖。
真好啊,无论是现实还是梦,他都霸占了这份“静谧”的主人。
——最后一轮守夜的人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准备把帐篷里的队友叫醒,徐粼耳尖轻动,倏然睁开双眼,坚毅的目光透着一丝迫切。
漫漫人生路,他见过了辽阔雄壮的雪山、广袤无垠的大洋,和深不可测的人心,他不再是无所牵挂的9102,他有哥哥,并心甘情愿被他驯服。
这场梦弥补了一些遗憾,可终究只是一场梦。
在十月最中间的那天凌晨,徐粼回来了,亟不可待地吻醒了哥哥。
他顾不得自己还没有洗澡,一边啄吻哥哥的嘴唇,快速脱衣服的时候牵引着哥哥的手掌,呼吸急促,腺体灼热无比,他有太多想说的话,可现在如同还在梦中一般,浓重爱欲化作一只只翩跹的蝴蝶堵在喉管,不知道从哪句开始,最后说出口的只是一声“哥哥”。
徐粼的吻太热了,像带火的烈酒,一路烧光了这些天的孤寂和思念,徐琛的手指揉搓弟弟的后颈,逼迫那块带有自己思念味道的腺体释放更多的杜松子酒信息素出来,手掌抚上弟弟的脊柱骨,从上往下一路顺着抚摸,刚睡醒还有点沙哑的嗓音说:“囡囡,让我抱抱你。”
乱糟糟的床铺、缱绻的两股信息素,汗湿淋漓的吻和难舍难分的亲密接触,屋子里很黑,徐粼的眼睛却很亮,哥哥难耐的声音和亲密相触发出的声音不断传入耳朵里,是这样的好听。
环在脖颈上的手臂不断压着徐粼往下贴紧,他就用自己的嘴唇一寸寸描摹哥哥脸上的轮廓,心内的占有欲膨胀至巅峰。
于是整场都保持着最传统的姿势,强大的猛兽卸去脖颈上的牵引绳,获得了挚爱之人的拥抱。
世间千万种爱,他终是明白了自己对哥哥的爱是占有,是剥削,亦是此生心甘情愿的臣服。
标题为一则典故,最早出自于唐代沈既济《枕中记》。
虽然标了徐粼主视角,其实我自己是不太分得清主视角是谁的……我的写作能力不行,只分得清第一人称视角,抱歉抱歉。
连上了七天的班,太痛苦了,来点我们两徐的甜甜番外吧,祝大家过个快乐的周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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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番外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