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联手

第二天,马兴伟早早起来,跟老婆通了电话,说刘佳楠被叫回局里,一个叫小张的人在医院陪她。

马兴伟挂了电话正想给刘佳楠打电话时,分局的座机就打来电话,通知他回局里一趟,接受上级检查。

马兴伟刚到局里,大牛和刘佳楠就出来迎接他,却是一脸担忧。

“师父。”

“马队。”

“怎么了?怎么哭丧着脸?”马兴伟问。

“师父,这不公平!我要上诉!”刘佳楠嚷嚷道。

马兴伟心里知道刘佳楠的想法,却还是笑着问:“你要上诉什么?”

“张耀奇和市局明显就是仗势欺人!凭什么!你根本没有受贿,他们就是血口喷人!”

马兴伟拍了拍刘佳楠的肩膀,问:“市局怎么说的?”

刘佳楠正要说,却被从大厅出来的赵姐打断,“马队,韦局让你马上去他办公室,市局的人在等着呢。”

“好,谢谢赵姐。”马兴伟又对刘佳楠说:“我先去,出来再跟你说。”

马兴伟来到局长办公室,见市局来的人依旧是才史轻。

才史轻见了马兴伟,绷着个脸,语气相当不好,“杨局派我来,主要是想调查你受贿一事。市局希望你主动承认,引咎辞职,并向组织申请从轻处理。”

马兴伟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忍不住哼笑两声,“市局要让我主动承认什么?收了环宇的钱吗?”

“马兴伟!你知不知道此事已经给市局造成了多大影响?”才史轻指着马兴伟说。“省里都打来电话询问这件事,让杨局必须给省里一个交代!”

“那是杨局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马兴伟毫不在意,正了脸色,“环宇的钱,我一分没收。我愿意接受停职检查不代表我承认收了钱,更不会替别人去背这个黑锅!”

韦勇力见二人僵持,立刻打圆场说:“兴伟啊,不是让你去背黑锅。”

“不是背黑锅是什么?”马兴伟也丝毫不给韦勇力面子。

“马兴伟,我明确告诉你,现在环宇的人指控就是你收了他们的钱。而且收了钱,却还把张匀诚给抓起来审问。”

才史轻的话一出,马兴伟整个人都有点懵,这真是市局联合环宇对付他这一个小喽啰。

见马兴伟没有反驳,才史轻轻蔑地说:“你要是识相,就听我的,马上主动承认你收受贿赂,引咎辞职,市局也好对你从轻处理。”

“你们不恶心吗?”马兴伟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整个三观塌得不能再塌,“你们是警察,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

“马兴伟!”才史轻瞪着眼睛怒斥说:“注意你的言语!”

“请注意你们的行为!”马兴伟回吼,“主动承认根本不可能,我马兴伟没做过的事根本不会承认。”

说完,马兴伟就推门而去,他不想再跟这些人待在一起,他觉得恶心。

马兴伟走后,才史轻被气得不轻,跟韦勇力抱怨说:“这个马兴伟真不识抬举!你给我好好劝劝他,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会让他白背锅,会给他五十万作为报酬。”

韦勇力陪笑说:“兴伟他太过正直,这样不好,要不才队先回去,我回头劝劝他。”

“你尽快。”才史轻说:“张耀奇那边因为张匀诚被抓,一直在为难杨局,杨局又要顾及市局的荣誉,又要给张耀奇一个交代,他那也左右为难着呢。当然,你要是能劝马兴伟主动承认,杨局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知道了,知道了,还请才队转告杨局,我一定尽心尽力?”韦勇力笑得虚伪。

“那我先回去给杨局说,我们等候韦局的好消息。”

送走了才史轻,韦勇力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去找马兴伟。

马兴伟从局长办公室出来之后没有去找刘佳楠,反而来到了后院。

他伏在栏杆上,看着操场上停留的警车,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兴伟啊。”韦勇力走到他旁边,递给他一支烟,“抽颗?”

“戒了。”马兴伟看都没看韦勇力一眼就说。

“你女儿怎么样了?”韦勇力突然关心。

“还在医院呢,没醒呢。”

韦勇力拿出打火机点着烟,吞吐了一口烟气,说:“张耀奇逼市局处置你,就因为你抓了他儿子。”

“市局要是不处置我,张耀奇就会把市局收钱的事公布给媒体是吗?”

“嗯。”韦勇力叹了口气,“杨局为了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让你顶替这个罪责。你若不答应,市局和环宇肯定会让人捏造你收钱的证据,到时你就真的什么都得不到了。我们斗不过他们。”

马兴伟扭头看向韦勇力,片刻问说:“局长你这是来做说客吗?”

韦勇力答非所问,“而且张匀诚的案子,听才史轻的意思,杨局打算让曹文荇顶替凶手。”

“一个有权,一个有钱,这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马兴伟嘲讽说。

韦勇力没再说话,看着手中的烟独自燃烧。

二人沉默了许久,马兴伟又问:“我要是和曹文荇联手上告呢?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韦勇力不解地看着马兴伟。

“公道自在人心,邪不胜正嘛。”马兴伟笑笑说。

“你要知道,”韦勇力掸掉烟灰说:“有的人为了钱和声誉,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

“我知道,但也知道光脚不怕穿鞋的。”

“你怎么这么固执呢?我知道你是个好警察,张匀诚的案子你也想查个水落石出,可是我们得有取舍啊。我的话只能说到这儿,剩下的你自己琢磨吧。”说罢,韦勇力就掐了烟离开了。

马兴伟倚着栏杆目送韦勇力离开,心中做着选择。

承认受贿,他能得到好处,可是声誉却受损。若是跟市局斗,他将一无所有,却能留下好名声。

这就是金钱和荣誉的取舍吧。

但是马兴伟知道自己,肯定会选择荣誉。

马兴伟离开去分局时刚到中午,刘佳楠和大牛留他吃饭被他拒绝了,他说他要去医院看女儿。

马兴伟骑着电动车来到离派出所不远处的一个小公园,打了电话给曹文荇。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电话刚一接通马兴伟就问。

“马警官?”另一头传来曹文荇疑惑的声音。声音沉默了几秒,“我们见个面吧,马警官。”

曹文荇约马兴伟在曾瑜所住小区附近的一个广场见面。

马兴伟先到了广场,曹文荇说要等一个小时后才能到,他便在广场旁边的小吃车上摊了个煎饼,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边吃边等。

直到一个小时零十五分钟之后,曹文荇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马警官,路上吃了个午饭,耽误点时间。”曹文荇此时的语气和态度还算平和。

“没关系,”马兴伟递给他一瓶水,问:“你约我见面想说什么?”

“你不是问我有什么目的吗?”曹文荇挨着马兴伟坐下来,“我想告诉你张匀诚杀害我老师的动机。”

马兴伟眯眼看着曹文荇喝水,心中不免疑惑,“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人都怕死,我怕说了引火烧身。”

“那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马兴伟问。

“现在我俩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再说现在火也烧了起来,还是烧的我们俩,我还怕什么?”

马兴伟没在乎曹文荇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又问他:“张匀诚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在跟你说他的动机之前,我觉得还是先告诉你张匀诚和我老师是怎么认识的吧。”

三年前。

曾瑜常去的一家“津知书店”举办了一场书友会,他作为市作家协会的一员,又是书店的会员书友,便被邀请作为嘉宾参加书友会。

张匀诚的父亲张耀奇因为和津知书店老板的父亲是朋友,书店老板便也邀请了张匀诚作为嘉宾出席书友会。

这场书友会也因为张匀诚的加入而声名大噪。

这是张匀诚和曾瑜的第一次见面,在书友会上,二人相聊甚欢。

曾瑜说自己是张匀诚的忠实读者,对于张匀诚作品想要表达的观点和理念都十分赞同,更是在书友会上大夸张匀诚。这让张匀诚十分受用。

在会后,张匀诚邀请曾瑜到咖啡馆继续聊聊。二人就张匀诚的作品聊到咖啡馆打烊还意犹未尽,便彼此留了联系方式,约定下次见面继续。

二人在交流的过程中,曾瑜作为张匀诚的读者,深刻剖析出张匀诚作品背后想要表达的理念,这让张匀诚十分惊讶,也让他觉得曾瑜很懂他。

回去后,张匀诚买来曾瑜的作品仔细研读,发现曾瑜与他的思想与理念都很洽和,这更让他认为自己找到了知己。

于是二人就这样成了好朋友。

他们在一起喝酒,一起讨论彼此的作品,一起品评他人的作品,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然而就在今年的2月,曾瑜受邀到张匀诚的家里做客。

二人正在客厅边喝酒边讨论最新出版的一本书之时,张匀诚的妻子任秋凌回来了。

此时张匀诚夫妻二人正在闹矛盾,任秋凌一直要和张匀诚闹离婚。

见妻子回来,张匀诚也是喝的有点多,便起身把正要上楼的妻子拦住,质问说:“你没看到家里来了客人吗?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上楼,怎么这么没礼貌?”

张匀诚满嘴的酒气在嘴唇一张一合之时,全部喷洒到任秋凌的脸上,这让任秋凌十分厌恶。

任秋凌一把将张匀诚推开,冷着脸轻蔑地说:“你的狐朋狗友跟我有什么关系?”

任秋凌的这句话严重的伤害了张匀诚的尊严,再加上这也损害了他朋友的尊严,便让张匀诚难以压抑心中的火气。

张匀诚上前一步拉住正要上楼的任秋凌的胳膊,用力一扯,将任秋凌扯倒在地。

任秋凌的后脑勺“咚”地一声磕到地上,使得她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就在任秋凌还未缓过来的时候,张匀诚又指着任秋凌怒责道:“平常在家你对我这样也就算了,今天我朋友在这儿,你怎么说话的?我告诉你任秋凌!立刻给我的朋友道歉!”

在地毯上坐着的曾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争吵吓了一跳,忙放下酒杯上前劝和。

他还没走到二人身边,任秋凌却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把包往地上一扔,一个耳光直接扇到了张匀诚的脸上。

“张匀诚我给你脸了是不是!”任秋凌用手向后一扬头发,继续骂道:“你一个废物能交到什么朋友!他们不是冲着你的钱就是冲着你的权,你离开你爹和环宇,连条狗都不如,谁他妈瞎了眼愿意跟你做朋友!”

张匀诚被这一巴掌扇得减了气势,偷偷看了一眼曾瑜,却又虚荣心作祟,再次梗起脖子与任秋凌争吵。

“曾瑜是作家,跟我之前的那些朋友不一样!你不可以这样说他,快给他道歉!”

“作家?”任秋凌轻蔑地瞥了一眼曾瑜,“我看也不是什么正经作家!正经作家还看不出你肚子里的那点跟屎一样的东西?自己写的东西没人看,就找写手,还到处宣传是自己写的书,你可不可耻?但凡你不这么虚荣就只是废物一个,我也不至于跟你离婚。你知道别人跟我夸你又有文采又有商业头脑的时候,我恨不得找块砖拍死自己,真他妈的丢脸。呸!狗屁不是的东西!”

张匀诚被妻子当着朋友的面揭了秘密和伤疤,怒瞪着任秋凌,脸也憋的通红,却找不出一句话反驳回去。

任秋凌冷哼一声,捡起地上的包,轻蔑说:“你也能算个男人?”

面对妻子的怒骂指责,张匀诚一句话也没反驳出来。站在楼梯前委屈的样子,让曾瑜看了都觉得窝囊。

但是曾瑜丝毫没表现出来看不起张匀诚的样子,反倒走到张匀诚面前,拉着他又回到茶几旁,说:“匀诚,来,我们继续喝,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尤其是女人的。”

曾瑜把酒杯递过去,却被张匀诚一把推开,酒杯落地,撒了一地毯的酒。

曾瑜低着头,看着酒渐渐渗入地毯,无声地摇了摇头。

他正要说告别的话,却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瞥见张匀诚慌张地扭过脸。

若他没看错的话,张匀诚脸上的神色狠戾,让他心中一颤。

“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吧!”说完,张匀诚直接上了楼梯,留曾瑜一个人在客厅站着。

曾瑜回到家后,张匀诚那狠戾的脸一直在曾瑜脑海里挥之不去。

“自从那天之后,张匀诚有一个多礼拜没联系过老师,老师也没联系他。可是突然有一日,老师去津知书店买书,却被张匀诚堵在了门口。张匀诚约老师去吃西餐,但老师拒绝了。张匀诚当时说了一句话,让老师不禁胆寒。”讲到这里,曹文荇故意停下来。

“张匀诚说的什么话?”马兴伟问。

曹文荇深吸一口气说:“如果你敢把那天晚上的事告诉其他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但是曾瑜告诉了你,所以张匀诚就要杀他?”马兴伟问出口却又发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不,老师没告诉我。”曹文荇说:“有人用这件事向张匀诚勒索了一大笔钱。”

“是谁?是曾瑜泄露出去的秘密?”马兴伟急问。

“应该是老师吧,但具体透露给谁我不清楚。”

马兴伟又觉得哪里不对,“曾瑜并没有告诉过你张匀诚找写手的事,那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曹文荇从他的公文包里掏出来一个本子,递给马兴伟,“老师在日记本里写的。”

马兴伟忙掀开第一页,右下角签着曾瑜的名字。他又合上本子,问道:“曾瑜的日记本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我从老师家里拿来的。”曹文荇说。

“你什么时候拿的?”马兴伟问。

“10号晚上,你们警方离开后,我有老师家的钥匙。”

“这是证据!你私自拿走它,给警方办案造成了多大困难你知道吗?”马兴伟的语气严厉起来。

但是曹文荇更是轻蔑地说:“这本日记被藏在书柜里,你们没找到这本日记,我找到了。而且你们警方跟环宇沆瀣一气。这本日记若是落到你们手里,肯定会被销毁或者隐藏起来。”

说着曹文荇耸肩一摊双手,“我猜的没错吧。我若想给老师报仇,必须让这件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让广大人民群众帮助我对抗黑恶势力。”

马兴伟看着日记本被曹文荇拿回去,说:“市局已经打算让你给张匀诚顶罪。”

“我知道,但是他们没有我杀害老师的证据,他们只能捏造。可是假的东西,就很容易被推翻。”曹文荇再次装好日记本,“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马兴伟沉默了。虽然他很想解开这件案子的真相,但是他现在已经被逼到绝路。而且他本来也想找曹文荇联手对抗市局和环宇。

“要我怎么帮你?”

“向省里告发市局贪污受贿,并企图让你顶替罪名。”曹文荇压低了声音说:“这本来也是事实。你一告发,市局肯定无暇管这件案子。而我立刻向法院告发环宇。除了张匀诚杀人的案件,我还联系了几个记者,让他们去深挖环宇的经济案件,给环宇和张耀奇制造更多的麻烦。”

马兴伟与曹文荇相视沉默,他在想,曹文荇是真的想为曾瑜报仇,还是要搞垮环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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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荣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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