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别样幸福大厦内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你听。”鹿瑶看着袁满道。
袁满不解。
“算了，算了。你也听不到。”鹿瑶摆摆手。
“你之前说你们店里晚上接待的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客人，你还说过有些人买房，他花的不是钱。对吗？”
袁满点点头。
鹿瑶眯起眼睛，“你一个刚刚来的实习生，他们怎么会给你知道的那么多？”
袁满道：“因为我们出不去，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鹿瑶一惊，“什么叫出不去？”
袁满指着大门方向，“我刚刚在你打坐的时候想出去一下，发现走不出去了，有一道无形的壁垒横在我们前面，但是顾客是可以正常出入的，好像只有我们员工不行。”
鹿瑶不相信，拉着他就往一楼走，走到正大门的时候，被“咚”的一声给撞了回来。
鹿瑶摸着脑袋，“怎么回事？”
袁满面如死灰，“我刚刚也是这样。”
二人无言看着前面无形的“墙”，看不着，摸得到，像是玻璃的材质。
外面的人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这两个俊男美女站在大厦门前各自摸着自己的脑袋。
鹿瑶抬头望天，“五楼楼顶是不是承重玻璃？”
“是。”
鹿瑶当机立断，“走，我们去上面看看。”
来到五楼，看着楼梯尽头还有一个铁门，上面贴着禁止通行的符咒。
鹿瑶问：“怎么打开？”
袁满摇摇头，“不知道，没有打开过。”
鹿瑶不信邪，径直走了上去。
袁满想制止她，却是来不及了。
鹿瑶直接撕了那道符咒。
“别......”
鹿瑶瘪瘪嘴，“别什么，就是一般的符咒罢了，一点点灵力，那么久了没有施加，早就没了，就是个装饰。”
袁满松了一口气。
鹿瑶直接打开门来，看见外面。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五楼楼顶确实都是承重玻璃，但是由于承受的重量远远超过它能承受的范围，已经出现龟裂，从中间开始，那些纹路犹如爬藤一般向四周蔓延，就快到边缘了。
袁满回过神来，“不行，这太恐怖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承受不住，整栋大楼都会塌的！这太恐怖了，我去叫人。”
鹿瑶拉住他，“你去叫谁？”
袁满哆哆嗦嗦道：“老板，或者主管都行，这太危险了，必须叫上面的住户赶紧撤离！”
鹿瑶眼睛死死盯着他：“你觉得楼上的住户会看不见吗？就算楼顶的看不见，那这些六楼七楼八楼的总能看见吧，那你看，他们为什么不跑呢？”她指着上面一栋灯火通明的居民楼继续说：“他们全部都还稳稳的住在这里，晚上照样睡得着，你急什么？”
袁满定定心神，“对啊，他们为什么不害怕？”
鹿瑶拉着他，“你看外面，那些裂痕很多都会青苔了，说明有些年头了。你的老板或者主管未必不知道。”
袁满叫道：“那怎么办？就等它这样吗？上面居民的安危怎么办？楼下还有那么多顾客跟员工，要是坍塌的话，一个都跑不了！”
鹿瑶淡定道：“楼上你就不要担心了，因为上面很多的都不是人，万一真的塌了人家可以直接飞。”
袁满似乎被她的话吓到了，“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人？”
鹿瑶单刀直入，“你就别装了，现在楼下那些牛鬼蛇神你又不是没看见。”
袁满沉默了。
鹿瑶把他拉回休息室，整层楼只有他们两个，其他人都在下面招待那些“人”。
鹿瑶双手背到身后，偷偷结印，红色的、炽热的光点置于指尖。
袁满神情疲惫。
鹿瑶继续道：“我如果没猜错，这栋大厦的员工基本上都被腐蚀了神志，所以他们没有思想，只有上班才是唯一的出路跟生活，但你不一样，你还清醒，有你自己的思想，你跟他们都不一样，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没有被同化。”
袁满笑了笑，“就不能是因为我时间短吗？”
“不是。是你体质特殊。这栋大厦有一种磁场，能影响人、腐蚀人的思想，从而变成它的奴隶。”
“你猜对了。我确实不一样，但我不是妖怪，也不是修士，是我的体质从小就跟他们不一样。”
“哦。”鹿瑶饶有兴致的问，“是什么体质？”
袁满摇摇头，有些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知道我身体有一种特殊的吞噬能力。小的时候有个道人收养我，其实是想拿我来炼丹做实验，结果不管是什么丹药或者符咒或者是什么蛊虫都好，就像泥牛入海，毫无反应。我的身体甚至还会把这些东西当做养分，直接吃掉。”
鹿瑶长大嘴巴，“这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体质！修仙之人梦寐以求的好吧。”
袁满苦笑道：“等那个道人发现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说的，他非常的妒忌，他发现那些东西对我没有用之后，就开始对我下毒药，毒药对我也是无效的，他就开始各种打我，折磨我，让我干了很多我不想也不愿意干的事情。”
讲到后面的时候，袁满开始面无表情，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我就跑了，那个时候太小了，大概六七岁吧，很快就被抓了回去，又被毒打一顿。他怕我又跑了，后面就经常不给我饭吃，这样我就没有力气跑了。”
“直到有一次，他从外面又捡了一个孩子回来，那个孩子就没有我那么幸运了，直接被他炼丹了，还被下了不少的蛊虫，根本跑不了。他蛊虫发作的时候非常痛苦，整个人都会变形、哭喊、生不如死，又死不掉，他求我杀了他。”
鹿瑶的心都揪起来了，“然后呢？”
袁满淡淡道：“我趁着那道人不注意，直接一把火烧了那房子。”
“后来呢？那个孩子呢？”
袁满再次摇头，闷声道：“我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跑了出来，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孩子。”
“那道人呢？”
袁满抬起脸，迷茫道：“不知道。我后面跑出去就报警了，警察跟消防到的时候，里面都快烧完了，只有一些被烧毁的建筑物、废物罢了，没有找到人的尸体。因为没有出人命，也没有找到我的家人，他们就直接又送我到福利院去了。”
鹿瑶道：“你是孤儿？”
袁满道：“是。我从没见过我的父母。”
鹿瑶小声道：“对不起。”
袁满道：“没有关系。我一直很害怕我的体质会再次被人发现，所以一直躲躲藏藏的。直到我考上大学，才觉得自己像个人，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生活，没有想到又遇到这样的事情。”
“什么事情？”
袁满抬眼看向天花板，喃喃道：“我来的时候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劲，我同学也劝我不要来，但是这确实是一份很好的工作，薪水高，不拖欠，我很需要。”说着，他低下头，闷声道：“有的时候穷比鬼还可怕。”
鹿瑶一阵心酸，“这不是你的错。你的体质是上天给你的礼物，只不过没有给你合适的能力让你保护自己，所幸，你现在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孩了。”
袁满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哑声道：“谢谢你。”
鹿瑶拍拍他的肩膀：“没事。”
突然，地面一阵抖动。
鹿瑶稳住身形，“怎么回事？”
袁满也差点摔个跟头，“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
鹿瑶拉住他，“我们去一楼看看。”
一楼下面乱成一团。
人鬼神蛇一窝端。
能跑的都跑了出去，跑不了的像店里的员工只能抱头蹲在柜里。
大楼还在剧烈的晃动，吊顶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鹿瑶拉着袁满往外跑，又被那道无形的壁垒打了回来。
“该死！”她冲着里面的人喊：“你们躲什么？赶紧跑啊！！！”
袁满道：“没有用的，我们出不去。”
里面黑的白的灰的身影一个两个或跑或飞都窜了出去，有修士、有凡人、还有妖怪，各色各式的都有。
鹿瑶留意到穿制服的基本上都认命了，没一个跑的，除了自己身边的袁满。
鹿瑶回过身，直视着这栋大厦，“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完，转身就往楼上跑。
“鹿瑶。”
鹿瑶回头，“你跟我来干啥，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
袁满目光炯炯，“哪里都是一样的，我跟你走。”
大楼还在晃动着，时间来不及了。
鹿瑶招招手，“那你来吧，别捣乱，跟着我。”
“嗯。”
鹿瑶直接跑上了六楼往上的居民楼。
她也注意到，楼上这些居民安静得很，楼下商场那些人能跑的都跑路了，楼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商业楼跟居民楼不是一体的一样。
这栋大厦太蹊跷了。
虽说现在修仙的人居多，但还是有很多普通的、不合适修仙的体质的人群，这也催生了很多不一样的企业。
但像这样又做人的生意还做不是人的生意估计就此一家。
这家老板要么两界都有人或者它就不是个人。
鹿瑶那么多年也没听说过有谁还能怎么厉害，在闹市中还不被人发现，并且白天来的不少的都是修士，这样的极品居然没有人发现，这太蹊跷了吧。
到了六楼就更蹊跷了。
它不动了。
鹿瑶问他，“是不是不晃了？”
袁满点点头，“好像还真是。”
二人将视线同时投向楼下，眼里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