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路从脚下始9-飞升

那个拥有奇特灵根的孩子叫做宁鱼,今年七岁,进入书院才大半年。待小弟子们的光明术练习结束,他被单独叫到了一边。

“小鱼,来,到宗主这儿来。”

乐碧云朝宁鱼招手,小男孩很乖地走了过来。

“宁鱼见过宗主。”

孩子嗓音十分温软,看虞真的时候带着天然的孺慕之情,只是还有一丝拘谨。乐碧云蹲在他面前,用比平时上课更温柔的语调说:“小鱼不必紧张,叫你来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宗主见你的灵根不同,想看一看。”

宁鱼重重点头,他还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配合宗主,只是这么多人围着他,眼中带着明显的期待,他不想辜负。

虞真握住宁鱼的手,道:“现在我要让一缕灵力进入你体内探知灵根,不要抗拒,放松就好。”

精纯的蓝绿色灵力从虞真的灵根附近被牵引而出,像是一串流动着的晶莹水滴,缓缓落在了宁鱼小手的指尖,而后隐没不见。

小宁鱼看着那串“水滴”嗖地一下消失,嘴巴不自觉地张开,感觉很是新奇。而虞真则控制着自己的灵力,让其缓慢温顺地游走在宁鱼的经脉之中。

没有人说话,阿焱和乐碧云都在认真观察着宁鱼。秦昭虽不懂这些,但也发觉虞真此刻精神高度集中。其实灵力入体需要极强的境界和极高的控制力,若是急而生乱,很可能会对身体造成伤害。不过虞真已经进入了缥缈境后期,并没有很大负担。

虞真的灵力绕过复杂的经脉,慢慢接近了宁鱼的灵根。蓝绿色的力量先是绕着灵根游走,好让彼此熟悉,而后慢慢试着靠近了。

是了,这便是宁鱼的灵根所在。它的本色是松木色,现在已经淡了,萦绕着紫罗兰一般的光晕,在灵力的包裹中熠熠生辉。

一种玄妙的感觉产生了。灵力与灵力之间,灵力与灵根之间有着天然的沟通之力。距离如此之近,两种不同的力量已经能够感知到彼此的属性。

宁鱼似乎感觉身体中有什么动了一下,是很轻微的变化,但却能清晰体验到那种能量的波动。而作为灵力主人的虞真,已经探明了宁鱼灵根的正体。蓝绿色的灵力游刃有余地撤退,回到虞真的手中。

“怎么样?”

乐碧云瞧虞真安定下来,也很好奇宁鱼的灵根到底是什么情况。

“并非是突然产生的变异。”那灵根的感觉更像是自然而然地随着环境变化了,而且状态十分良好。

“灵根初生时属性未定,也许是人间与仙宗的环境有所差异导致了这种变化。”阿焱道。他的传承中关于灵根的记载倒是有这么一条。

众人都认可了这种推测。

虞真摸摸宁鱼的发顶,笑道:“总之并不是坏事。既然这种演化遵循自然的规则,那便好好利用,力量本无分别,重在人如何去做。”

小宁鱼懵懂却坚定地点点头,牢记住宗主的话。

后来,宁鱼灵根的惊人之处被发现了。木属灵根亲近自然,变化过的紫色灵根更能催发植物生长之力。用这种灵力加持,粮食能快速地成长,以平素三倍的速度收获。

然而虞真并不允许弟子们用特殊灵力过多影响自然农作。

土地多了,需要更多人来劳作,如果全用灵力取而代之,就不需要人,地多了人们的生活却贫苦了,那田地开垦出来的意义也就失去了。而且,新宗的弟子们还需要大量时间用来修炼,也不好都耗费在这些事上。

不过小弟子宁鱼还是为自己的灵力找到了发挥之地。灵周峰上不久后便多了大片的灵草灵植,缤纷美丽,宛如桃源。

穿过灵气氤氲的绿色灵植们,弟子们在山间自在游走,有时修炼,有时玩耍。从前觉得稀罕的东西,现在变成了普通的景致和装饰,再无人向往和争夺,偶尔才有人用来炼制些丹丸。

这样静好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新宗的第一名弟子小山已经长成了少年,久到秦昭已经从清贵的太子变成了稳重的帝王,那些默默的努力才终于开出了举世无双的花朵。

在一个格外睛朗的夏日,虞真特意从绮国赶回来参加灵周峰新一轮的弟子选拔。

现如今灵初书院在各国都已十分有名气,谁家里有年幼的孩子都想费尽心思送进去。原本书院的选拔过程非常简单,但架不住热心的父母们又是私下打听消息,又是准备这准备那的,愣是搞出了浩大非常的场面来。选拔前夕的泳城人满为患,小孩子们纷纷摩拳擦掌,都想争得进入书院的名额。

虞真带着阿焱隐去身形在市井中穿梭,看到这些新鲜的面孔身上的活力,不由感慨自己确实有些老了。

随着一批又一批的新弟子接踵而来,随着新宗在各国建立起了坚实的地基,随着人间蓬勃而出的灵气填满了天地,虞真初到人间的那些日子渐渐模糊了起来,那些孤单而决绝的日子在如此盛大的发展中竟然也显得更有意义了一些。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阵热切的声音。

“啊!快看,那就是灵延宗的大弟子!”

“他这么年轻已经是大师兄了,真是好厉害。听说这次的选拔就是由他负责的呢。”

“这有什么!听说没,去年春天他还曾阻止过邻国的一场激战呢。”

“要是我家的孩子能当他的师弟师妹就好了!”

……

“姐姐,小山的人气很高嘛。”

阿焱的视线越过骚动的人群看向小山,他只是带着几名弟子出来办事,也能引起如此动静,要是这些人知道宗主就在路上,岂不是要把嗓子喊破了?

虞真笑笑:“是啊,大师兄嘛,听起来就很霸气。怎么,阿焱这是嫉妒小山了?”

“嫉妒?我才不会。”阿焱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的样子。他最喜欢的就是呆在姐姐身边了啊,这可是小山那小子没有的待遇。

“不嫉妒吗?真是无趣……”

越是年龄长辈分长阅历长,虞真的性子却更散漫了,平日里不知要开多少阿焱的玩笑。阿焱已经习以为常,丝毫不生气,有时甚至还要装作生气来讨虞真一笑。

“时间还早得很,有小山在不会有什么事,咱们去看看阿昭吧。”

“好。”

“也不知他媳妇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快要生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一路上虞真念叨个不停,阿焱安静地听着,就这样子到了康都的皇宫。

老君上几年前病逝了,现在秦昭已经是堂堂正正的一国之君,不再住在东宫,而是搬到了乾明殿居住,当初的东宫大宫女小沅,如今也已成了宫人们口中的“沅姑姑”。

乾明殿的院内种了几棵桂花树,还没到开花的时候,风吹过叶子哗啦啦地轻响。虞真坐在石凳上,感受着夜风和弯月,融合在了天地之中。

小沅端来温热的酒和好吃的夜宵,就见虞真穿着那件普普通通的白裙安然静坐着,被月光照得不似真人。她感慨道:“姑姑还是从前的样子,一点儿都没有变。”

阿焱接过酒杯,叹道:“依我看,不是一点儿没变,是越老啊还越顽皮了。”

虞真任由他们说笑,饮下微甜的一杯酒,舒服地眯了眯眼睛,而后给秦昭也倒了些酒。

“韶华怎么样了?”韶华是秦昭前年娶的正宫皇后,很是温婉端庄。

“就快生了,估摸就在这几天。她每日难受得紧,走动起来身子也沉,近来只管养着,少操些心。”说起妻子和孩子,秦昭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温柔。

虞真回想起上次见到韶华,摸到她肚子的感觉,道:“像是个女孩子呐,阿昭要有一位小公主了。”

“女儿好啊,女儿像韶华,定然是个美丽大方的公主。”秦昭对于第一个孩子的期待是那么明显,毕竟他一直渴望有温暖亲密的一个家。

“真好,只是不知道能不能亲眼看到她出生了。我这个姑姑,怕是很不称职。”

“阿姐,你……”秦昭讶然。

虞真这次其实不必回来的,但她还是来了,只是因为她已经有了那种临界突破之感。缥缈境后期几乎接近圆满,没有人知道那之后会发生什么,她想再回来看一看熟悉的人们,看一看她创建的灵延宗。

“人间总会有人守护。有你们在,有灵延宗在,只会越来越好的。至于我,便看上天作何安排了。”

望月举杯,洒脱一笑。做了所有自己该做的事,便没有遗憾,认识到达到再怎样高的修为也都得听从上天,便不会沮丧。

“阿姐放心,这世界我们都会继续守护下去。”

秦昭的话音还没落下多久,就见天边忽然华光大显。

夜幕像是一个黑色的匣子,突然被打开后露出了深藏其中的瑰丽珠宝。祥云和霞光将皇宫笼罩着,让这一小块天空灿若朝阳,美如新虹。缥缈的悦音似从九天之上传来,环绕在耳边,像春日的第一声鸟鸣那样鲜活,又似静谧流淌着的那一眼泉水般净透。

阿焱似乎感知了即将到来的一切,变为一只巨大的金火凤凰,挥动着羽翼,绕着虞真飞舞,而虞真则在凤凰焰的火光和那璀璨的天光中缓缓飞升了。

纯白的衣裙散开飘逸的弧度,星河的所在牵引着眼前人的心魂。

在众人的视线中,虞真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皇宫找回了深夜的黑,那些绮丽的光晕和乐音再不能闻,只有凤凰还在天空不舍地盘旋。

“这便是飞升吗……”

众人一时都没缓过神来。秦昭仍保持着遥望的姿态,似乎想透过那层层天幕看清虞真的归处。恰巧看到这一幕的宫人和百姓都惊讶不已,直道是有神迹夜降皇宫。

而在遥远的另一边,虞真跃过层云,以极快的速度穿行,而后来到了一处梦幻的所在。

并未有书册记载过飞升后去到的地方是何种样貌,但眼前的一切显然极其符合关于那里的想象:淼淼仙乐声在耳边摇曳,神光粼粼在眼前闪耀,轻盈的飞天着彩衣而舞,披帛逐着云朵,洁白的仙鹤成群结伴而行,鸣声穿透九霄。

这里似乎是一处天门,虞真仰起头看,只觉得十分宏大壮美,在那之后则是是层层叠叠的云海和光芒闪烁的星河。

虞真往近处走,就见一队乐者正沉浸在演奏中,无论男女皆眉目修长,姿态翩然,专注其中。他们的衣裳形制极其简单,却透出一股华美之气。箫声婉转,古琴灵秀,既有轻灵之意,又不欠庄重之表。

又往里,见一方玉石长桌,其上摆满了鲜花和佳酿,有一十分俊美的男子端着一杯酒,朝虞真微笑。

“哎呀呀,真是辛苦了,难得你从人间远道而来,正值仙宫宴饮,何不休憩片刻,共品一杯美酒?”男子说着将手中的酒杯往虞真面前送了送,一副亲切可人的做派。

虞真一开始还觉得很正常,想着也许飞升后就该是如此吧,但男子递过酒来后,她便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那男子看她的眼神貌似不经意,但却藏着某种热切,好像很希望她喝下这杯酒,跳舞的飞天此时卖力非常,各种动作目不暇接,连耳边的仙乐都更激昂了些。

这种感觉太过怪异。虞真初初飞升,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便谨慎地推拒了那杯酒。

那男子却不死心,又道:“这酒里可是加了三百年才长成的神莲花瓣,整个神宫只有三坛,又不收你什么,真的不尝一尝吗?”

“多谢美意,只是我酒量不大好,便不喝了。”虞真刚在人间饮了些酒,也确实不宜再喝。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他再问。

虞真没向四周看,却感觉有很多视线都在盯着自己,这一刻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她稍有些紧张,但还是尽量平静地说:“不了。”

话音才落,耳边的仙乐戛然而止。飞天们落了下来,气呼呼地整理衣裳,白鹤们盘旋降落,去一边找吃的去了。端酒的男子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收拾起杯盏。刚才盛大的场面就像一场表演,还未完成便散了。

虞真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些人,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这……难道这便是迎接飞升之人的奇怪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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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下岗后我成了第一姑姑
连载中雪竹清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