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冰冷的剑尖抵在后颈要害处,江榣依旧神色如常。她甚至能感受到剑刃上流转的灵力波动,却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请不要过度解读。”她语气平静。
“过度解读?”闻渊低嗤一声,剑尖缓缓滑移,贴着她颈侧的大动脉而行。雕花窗棂透下的日光斑驳落在剑身,泛起冷冽的光影。
“闻珠纵然再蠢,也是我的侄子。你算计他之后,还敢登门——”他嗓音冷硬,“真以为高药院那帮老骨头能保得住你?”
江榣的目光落在随风飘散的纸灰上,声音依旧不急不缓:“我与高药院只是临时合作,远不到让他们为我和闻家决裂的地步。”
“那你今日,是来送死?”闻渊目光微眯。
“我此行仅为取证,并无他意。”
“这样啊……”
他忽而放缓语调,却更添危险意味,剑尖仍稳稳贴在她颈边。他缓步靠近,吐息贴耳,冷冷道:“听说那位死者……是被这样——”
剑刃顺着她颈部线条游走,停在大动脉正上方,闻渊幽幽补上一句,“从这里刺进去的。”
剑尖隔着皮肤描摹血脉走向,只需再进半寸,便是血流如注。
“要不要我帮你‘还原’当时场景?你回去也好写份详实的报告。”他声音带着恶意的玩味,“前提是……你能活着回去。”
他见过太多恃才傲物的年轻人,自己年轻时也是其中之一。但像这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还是头一次遇见。自然要敲打几分。
“挺有趣的。”江榣忽然开口。
“什么?”
只见她抬起右手,食中两指稳稳夹住剑身。
“明知道我算计过闻珠,还觉得我会毫无准备就来闻家?”她话音落下,一圈复杂的阵纹骤然自她足下亮起,如繁星闪耀——
无数道剑光自地面升腾,瞬息间交织成锋芒万千的剑阵,将闻渊牢牢困在其中。
他瞳孔骤缩。这种规模的阵法绝不可能即兴布设,除非——她早有准备。
“你早有预谋。”闻渊声音沉了下来。
江榣趁机转身,背脊轻抵在桌沿,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莹白长剑。她指尖缓缓划过剑身,声音淡淡:“修仙路漫长,总得为自己留点保命的手段。”
闻渊脸色阴沉如墨:“在闻家动手,你以为还能走得出去?”
“我若真要动手……”她忽然唇角一扬,“您现在还能站着说话吗?”
闻渊:“……”
江榣见他脸色愈发难看,体贴地转开话题:“不过,您确实不是凶手。”
她手腕轻翻,剑尖倒转,指向他的喉结:“致命伤是从正面刺入,而非背后。您方才的举动——很明显不是。”
“是吗?”闻渊忽然伸手握住剑刃,鲜血顺着指缝蜿蜒而下。“不如试试——”他语调冷厉,手上用力更甚,“从这里刺下去。”
鲜血滴滴落地,染红青玉地砖。
江榣凝视着他渗血的掌心:“徒手抓灵剑是闻家绝技吗?”她想起闻珠也曾这样碰瓷,“先说好,医药费我可不赔。”
闻渊冷笑:“你以为我在乎这个?”
“我只是觉得您有些双标。”江榣长剑一转,剑入鞘中,“明明是您先用剑指人,现在反倒怪我不够坦诚。”
闻渊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开口道:“撤了剑阵,我们谈谈。”
她竟真的抬手撤去阵法。剑光收敛,地面恢复如初。
这份干脆让闻渊微微一愣——他原以为她会讨价还价,没想到毫不拖泥带水。
“现在可以说了吗?”江榣取出纸笔,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看起来出奇地从容。
闻渊取出绢帕,一边慢条斯理地擦拭掌中血迹,一边问:“你想知道什么?”
“研讨会当天,”江榣摊开纸笔,眼神清明,“究竟发生了什么?”
闻渊将染血绢帕丢进香炉,看着灵火将其吞噬:“没人会在意一个学生的去向。哪怕他是高药院首席。”
江榣并不意外:“那就说些您知道的。”
“他在中场休息时离场,之后便再未露面。”
她的笔尖顿了顿。中场离席,意味着之后在外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当时离开会场的人多吗?”
闻渊抬眸望向她:“不少。闭门会议久了,总要透气。”
江榣表示理解。
毕竟像司空泽那种和椅子绑定的,终究是少数。
“有人去了实验室吗?”
“有,多是为了去看天阶仙草。”闻渊取出药粉洒在掌心伤口,“不过我对那些没兴趣。”闻家后山就养着一株天阶仙草,自然没必要去看高药院的。
记录完毕,江榣合上册页,站起身:“多谢配合。”
转身欲走,却被他低声唤住:“就这么相信我说的话?”
江榣回望他,微微一笑:“您不是凶手,撒谎对您毫无意义。况且,您一向不屑作伪。”
这时,一道淡漠的男声忽在门口响起:“仅凭伤口位置排除嫌疑,未免草率。”
门扉无声而开,一袭白衣的司漝立于光影之间,背光之姿仿佛镀上一层银边,却化不开那股凛冽寒意。
“师父。”江榣微微颔首。
闻渊眼神骤冷:“仙尊驾临,怎不通传?”
司漝目光扫过厅中,语气淡淡:“并非来做客。”
言下之意,不需寒暄。
闻渊侧目看向江榣,压低声音:“这就是你有恃无恐的倚仗?”
“倒不是。”江榣诚实回答,她确实没预料司漝会来。
“那你凭什么敢独自来此?”
江榣从袖中取出一枚留影石,在指尖转了转:“凭我带了执法记录仪。不过您放心,方才那些……不太体面的画面,不会外传。”
闻渊:“……”
当然,江榣也没忘记司漝还在这,她又道:“我没见过尸体。”
那时尸体都进到灵棺,她又没权限开棺验尸。
闻渊这才反应过来。他被诈了,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你是在试探我?”
江榣轻巧绕开他:“不排除您预判了我的预判,但根据对您性格的分析——”
她语气一顿,莞尔轻笑:“我更倾向于您没有那样好的演技。”
“……”
室内气压瞬间骤降。
闻渊强压怒气,将视线转向门外:“闻珠,你鬼鬼祟祟干什么?滚进来!”
“那个……小叔,我可以解释……”门外传来闻珠怯怯的声音。他艰难地在司漝和闻渊之间挪动视线。
当时他一听司漝登门,脑子直接宕机。哪家学院院长会亲自家访?要是再被院长当场训话——他真得抄一年《安全手册》了。
偏偏闻渊的传音器怎么也打不通,他联系不上闻渊,只能自己带路……此刻被双重威压笼罩,恨不得原地消失。
“然后……就是这样了。”闻珠缩着脖子结结巴巴地补完最后一句。
他偷偷看了眼闻渊的脸色,瞬间噤若寒蝉——上次见这种脸色,是某个不长眼的修士打劫到他们头上,结果被小叔的剑意烧得就剩下骨灰。
“江榣。”
这是闻渊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他眸中寒芒乍现,一字一顿道:
“在我来之前——你究竟做了多少事?”
小剧场
闻珠:怎么会有人跑到别人家里设陷阱啊!
闻渊:……而且竟然全用上了
司漝:考虑很全面
闻渊:?
闻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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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