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寻吾坐在飞机上仔细看了一遍老师发的邮件，火葬馆火化Joe的时候，是临时加塞处理的，尸体本身没有做很详细的检查，放进去没多久，炉子突然坏了，当夜值班的工作人员打开炉子看过，尸体下方渗出一滩水，炉子里也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味儿，因为当地靠海，加塞过去的尸体多半是海难，夜也深了，工作人员急着回去休息，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把炉子重新调试了一遍，设定好时间就回去写焚烧报告了。
乘务员送了一些甜点过来，薄雾放下手里的书，一边吃一边和方寻吾聊天，他扫到方寻吾邮件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组织名字，轻声“咦”了一下，方寻吾问他怎么了，薄雾说他知道这个组织。
“蓝涣当年喜欢的一个歌星开生日会，生日会仅邀请钻石卡会员，我和蓝湖原本没什么兴趣，没成想歌星将场地选在轮渡上，有名气的船我都知道，可那艘我没见过。
我就调查了那艘船，船主人是【无天】的小老板，船里所有的人，包括服务生都是【无天】的，蓝湖看了名单，发现后厨有一位做淮扬菜的厨子，那厨子在华夏国很有名，蓝湖去他的酒店吃过一两次，没想到他是非法组织的人。
我俩就对这个组织起了兴趣，偷偷溜上了船。
我和蓝湖在后厨吃得正开心，蓝涣突然跑了进来，他说嗅到了奇怪的信息素味道，生日会上人太多了，他找不准到底是谁，我和蓝湖不疑有他，跟着出去找那名背叛规矩的家伙。
整艘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我猜可能是逃进海里了……这些年蓝涣也没有提起过，可能是被其他动物吃掉了吧。”
薄雾没见过鲲，关于鲲的故事是由Siren口述得知的，他说过鲲命令每一届的Siren都要处理掉那些爱吃人的化形动物，这一任的Siren修改了规矩，只要遇见气味发生变化的动物，直接吃掉就行。
只有吃过鲜活人类的化形动物，信息素味道会变成特殊气体，比如Tiddler，他的信息素味道是氨气。
薄雾用勺子刮去布丁顶端的焦糖层：“蓝涣说那人的信息素味道像臭鸡蛋，这么怪的味道，我还没遇见过，真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动物。”
方寻吾顿了顿，臭鸡蛋味……难道是硫化氢？世上会有这么奇怪的信息素味道吗？
落地边境小镇后，方寻吾白天出去收集新的线索，晚上带薄雾去夜市吃夜宵，路过一家凉拌木瓜丝的摊位，荷叶里摆了很多种食材，海鲜有常见的虾仁，鱿鱼足和雪蛤，薄雾看到有海蜇，就要了一份。
薄雾用E国俚语小声对方寻吾说想吃水母，方寻吾跟着压低声音：“乖乖吃过狮鬃水母吗？是什么味道？”
他还真吃过，仔细回忆了一遍：“口感耿啾啾的，毒性也大，适合下酒。”
“能化形的水母我见过一只，本体是灯塔水母，他的身体无法彻底脱离海水，Sea喜欢看他发光的样子，就不准我吃……奥，他曾经化形后坐在Sea的背上看日出，差点化成一滩咸水。”
化成咸水？
方寻吾想起邮件里的内容，【尸体下方渗出一滩水，炉子里也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味儿】，难道Joe是化形狮鬃水母？那他的儿子会不会也是狮鬃水母？
Teresa的腺体发生变异，难道是因为可化形的alpha对她进行了终生标记？
方寻吾若有所思地打开芽点实验体主人的相关资料，他的变异，是否也与标记有关？
严三更带着十来个人，浩浩荡荡骑着一群野骆驼从沙漠里出来了。
快到废弃驿站的时候，军队的人就看到他们了，野骆驼灵性十足，纷纷停下脚步，将他们放置在原地就离开了，他嗓子眼渴得冒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军队的人一到，就昏过去了。
他醒得最早，跟着小护士做一次全面体检，就被敦煌市公安局带走了，原因是他带回来的三名陌生alpha，每一个都有案底，其中一名正是敦煌市四十年前越狱出逃的纵火犯。
那名beta来自【善微】研究院，他只知道自己工作范围里的事，对内围的三危山基地一无所知，但他认出了“江小启”和“林山君”，这俩正是楚旻洲和林拓在【善微】里的掩藏身份。
严三更从公安局出来已是第二天的清晨，来接他的蒋少尉还打趣：“严教授不然弃文从武吧，你这一下抓了三个，上头肯定得给你个四等功。”
严三更扶额：“我这真的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蒋少尉打开车门：“那咱走吧，教授说有那学生的消息了，让咱快去把人接回来。”
雪豹这几天过得最是痛快，整片林子随便跑，这里没有奇怪的人类，倒是有好几只和王长得很相似的动物，它们慷慨地教会了他一些野外捕猎技能……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高山。
楚旻洲答应给他起名字，只是还没定下来，他也不着急，反倒是王说要开一所学校，等救出那只黑豹子，他俩就是第一批学生。
懵懂无知的雪豹趴在楚旻洲腿边，歪着脑袋看到王正在笑，学校是什么东西，好吃吗？和林子里咕咕叫的鸟儿一样好吃的话，他愿意跟随王去试试。
林子很大，随便走走就能看到动物，它们见到楚旻洲都躲得远远的，林拓说这里有一群老虎，数量不少于二十。
今天楚旻洲出来溜食，远远看到三五只老虎，它们的身型普遍比东北虎大，毛的颜色和林拓不同，倒是更接近现世里的老虎，楚旻洲还想摸一把看看手感如何，一走过去，老虎们就跑远了，只得作罢。
应该是怕林拓的气味，楚旻洲脚步一顿，立即跑回宫殿要林拓快快化形。
林拓还在收拾箱子，他喜欢楚旻洲的亲近，就乖乖化了形，楚旻洲直接扑了过去，抱着他的虎脑袋一通亲，圆耳朵上的“眼睛”也获得了好几枚吻，最后在他肚皮上蹭了许久。
楚旻洲倚靠着松软暖和的老虎肚皮上，手里捧着一块甜瓜：“林拓，等我研究生毕业，我就gap一年，陪你去找北辰国的碎片吧。”
“好啊，”林拓侧过脑袋，用鼻子顶了顶楚旻洲的耳朵，“只能休息一年吗，北辰国可是很大的。”
“看组织审批吧。”楚旻洲把手里的甜瓜分给林拓吃，“你说你从前种了一片花，种哪儿了？”
林拓：“在太白山，那处的宫殿我叫它隐桥关，花就种在隐桥关外，靠近灵泉和云杉林。”
“今年年底我们就去长白山。”楚旻洲揪起摇晃的尾巴，拨动那朵含苞待放的野玫瑰花，“让我看看那花到底长什么样子，能勾得你念念不忘。”
楚旻洲背后的依靠突然变成炽热的怀抱，林拓舔舔他的耳朵，与他十指紧扣：“我心匪石，只爱慕你这支野玫瑰。”
楚旻洲和林拓一起收拾出来十六个箱子，黄花梨和金丝楠木的两只是他俩的，剩余的箱子就是学校的建设费。
林拓化形后带着箱子和他俩离开盐泽，林子里的动物们纷纷出来相送，楚旻洲转过身向后看去，不少动物还跟在林拓身后，渐行渐远的盐泽宫殿守护了一支旖旎的桃花梦……心中生出少许不舍之情。
林拓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急速奔跑，楚旻洲俯身趴在他的背上，清风眷恋地抚过他俩的脸颊，似在期待下一次见面。
一出来就能感觉到两境的温度有差异，楚旻洲解开前几天林拓试穿过的那件毛茸茸外袍，将两条袖子扎在腰间，内里仅着一件轻薄的内衫，林拓跑得很快，带起的风已经没有盐泽的气息了。
没一会儿就到了之前去过的小绿洲，野骆驼群凑了过来，首领骆驼亲昵地舔林拓的手掌。
他俩将箱子换到骆驼身上，楚旻洲热得直流汗，拿了水壶就去打水，林拓一边清点车子里剩余的物资，一边听阿漠汇报这几天外面的事，阿漠按照之前楚旻洲提供的严三更照片，救下了严三更和他带来的人。
基地已经空了，里头的动物都被送出去了，狼群跟在基地的车子后面，那些动物去了哪里要等狼群的消息。
林拓拍拍它的脑袋，夸它很懂事，又赐下祝福，才去找楚旻洲。
车子里的备用油被严三更带走了，油箱里的油支撑不了多远，只能开一段路再弃车，外面不比盐泽，楚旻洲不准林拓化形，最后只能辛苦阿漠它们，带他们仨离开沙漠，身上背箱子的骆驼们全都按照林拓的指示去废弃驿站，等待潘助理来接货。
楚旻洲没想到会在沙漠里遇见楚昀卿，她带来的人从头武装到脚，像是早已等候多时。
枪声响起，警笛声跟着响起！
楚君亦坐在客厅里，腿上睡着虚弱的方有仪，她脖子上的止咬环暂时摘掉了，腺体切了一小部分拿去做实验，也因此差点死在手术台上，所以这几天他都待在别墅里陪伴方有仪，即便她排斥自己的安抚信息素。
天辉苑的小情人临盆在即，这些天打了七八通电话，烦人得很，给秘书发了消息，让他想办法将人安抚住。
三危山基地发生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善微】弃不得，它可是吴献的心头宝，楚君亦顺手看完了上个季度的资金流水，心情略微焦躁，降云露和勐泐还未脱离政府的排查，三危山迟早会被查，天池和木桌巴尔两地陷入草木皆兵，此时难道只能按兵不动？
若是告诉吴献【善微】危如累卵，把他叫回来……虽然【无天】大厦已倾，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或许能让政府转移掉一部分的注意力。
楚君亦把手里的报告放在一旁，指尖捻起一撮方有仪的头发，露出血管清晰脖颈，低下头轻嗅她微弱的蔷薇露酒信息素，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能再有一点差错。
注：标题出自汉·司马迁《史记·范睢蔡泽列传》：“秦王之国，危于累卵，得臣则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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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 7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