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明明迄今为止的推理都是正确的,可是感觉还是缺少了什么… …”
X小声呢喃着,眼前只是一片漆黑的空间,巨大的几何体便悬浮在这漆黑之上。
他不知道该走向哪里,也不知道该走多久,麻木的双腿已经失去了感觉,轻飘飘的,一切都像是虚假的,就像是一张黑色的丝绸,把一些真相都掩盖住了。
“我只想要真相,那个女人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也不关我的事情,但是如果她被认定成凶手,真相就会被淹没了。”
X想要揭开那张黑布,但却什么也做不到。
“凶手进行的为什么会这么顺利,为什么会这么恰巧。”
自我怀疑中,他还是揭开了那片黑色,接着所有的几何体都崩塌了。
黑色的幕布后面,是一间被打理干净的卧室。
书架,椅子,单人床。
恍惚间,X又闻到了百日菊的花香,他顺着花香走出了卧室,徘徊着,来到冷冻室中,他这时感觉不到冷了。
只是为什么,天花板上悬挂着的,都是多米尼克那被冻硬的尸体。
“哦不,停下,你们不该这么做!”
争执声,尖叫声再次从二楼传了下来,但是这次X没有前去查看。
他看到了一个黑影走进了冷冻室中,将多米尼克悬挂着的尸体从铁钩上取下,费力地拖行着他的尸体,随后进入到升降梯中。
“请等一下!”
X想制止住他,但是他的腿像被黏在了地板上,纹丝不动,在强大的惯性作用下,他重重跌倒在了地上。
“求求你… …让我看看你的脸。”
像是听到了X的话似的,那黑影最终还是转过了头。
那是两行眼泪。
“呱呱——”一阵鸦叫吵醒了那诡异的梦境。
X伸手捂住那只机器乌鸦的头,挣扎着坐起了身,只觉得一阵腰酸背痛,要散架了般。
“果然小旅社的床就是不行。”
X抱怨完,才想起来自己随身携带的钱都已经拿去买回程的船票了,而达太家也拒绝支付他的调查费用。
竟能沦落到如此地步。
“还好,今天晚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
待穿戴好衣物,他再次转头看向那只机器乌鸦,绞尽脑汁地回忆着这只乌鸦的来历。
“坏了,这好像是那个疯子的… …又忘记还别人的东西了。”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从门外传来,X将小乌鸦装进了口袋,径直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应该是哈雷特吧。”X想着,却只见门外乌泱泱的站满了一大圈人,但是看着他们手里的相机,纸笔,X就能猜到这群人是什么来头。
而在看到X的那一刻,那群人瞬间就沸腾了,开始推搡起来,争先恐后地试图挤到X的面前,他们的声音混杂在一起,X只能听清最前面那人的话。
“想要案件细节吗,随便问吧。”
这种场景X已经见怪不怪了,每次他一处理完案子,就总是会有一大群记者来向他追求各种案件细节,神奇的是,无论他身处哪里,这些记者都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他,无论是旧都里那间被踩烂门槛的事务所,还是现在这座人迹罕至的小旅社。
“您好,侦探X先生,请问你对达太家族一案中,警方刑讯逼供,虐待无辜异能者这一事有什么看法?”
“什么?”
听到记者的话,X脑袋一懵,紧接着,那位记者举起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场景让他感到万分熟悉。
那是被刑讯逼供后,一脸惊恐的柯拉。
在X震惊之际,一波又一波地问题又从记者的口中涌了出来,但没等面前的记者询问几句,又一位记者挤过她的位置,提出了新的问题。
随即,X不再理会他们,退回房间后一把关上了大门。
这次的敲门声开始变得杂乱,猛烈。他靠在门板上,不免思绪万千。
“是谁拍的这张照片?”
这个问题萦绕在X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窗外的汽笛声。
目前身处在一楼,在被疯狂的记者破门之前,X顺利地翻过窗户,逃离了旅社。
窗外的黑色老爷车已经等候多时了,哈雷特坐在驾驶的位置上,向着X招手着。一直不明所以的X只等快步上登上车,跟着哈雷特驶离了旅社。
“X大人,现在情况不容乐观。”
一上车,哈雷特便忧虑地对X说道。
“看得出来。”在车上,X能稍微定定心,他顺着倒车窗向后望去,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有两辆黑色跟上了他们。
“那么我就长话短说,X大人,现在柯拉被警方刑讯逼供的事情已经轰动了整个城市,受到了异能者方的强烈反应,仅仅是一个早上,学校停课,工厂罢工,目前,异能者正在市政府处抗议游行… …这些都源于那张柯拉的照片报道。”
“这可太荒唐了。”
X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他看向车外的平民区街道:
尖叫逃窜的人群,游行的异能者队伍,被砸的车辆… …混乱中,X看到一个穿着白裙的人类女孩,她失散在暴乱的人群中,被践踏,推搡,女孩只能哭泣着呼唤着母亲,但是却没人回应她。
X别过头,不再去看外面。“甩开后面的车,然后去柯拉所在的医院。”
他不想管这些,他只想找出那个拍照片的人。
哈雷特这时却有些犹豫了。“是,X大人… …我想把那个小女孩接上车。”此刻他也注意到了车窗外那个白衣女孩,她看起来比哈雷特小了六七岁,令他不由得生出一股怜悯之心。
“你不可能只帮助她一个人的,这会拖累我们的速度… …现在是下午三点,轮船晚上八点开动,我们只有五个小时去找寻真相。”X冷冰冰地注视着脚底,打消了哈雷特的想法。
“什么真相,凶手不已经找到了吗?”哈雷特偏了偏头,不解地问道。
“那只是表面上的真相,也就是冰川在水平面上的部分,这个案件还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包括委托人多米尼克一系列令人费解的行为,和柯拉那张照片的来源。”
“可是那个女孩看起来很可怜… …”
见X没有回应,哈雷特便不再去说什么,专心致志地驾驶了起来,穿过错综复杂的小巷,他很轻松地就甩开了跟踪他们的两辆黑车。
柯拉所在的医院位于偏远的地方,是达太家族下的私人医院,据说达太家族为了消除外界舆论的影响,特意把柯拉安排到了自己家族下的医院,外人不能随意出入,但此时,医院的楼下已经黑压压的围满了一大片人。
车上的X顿感不妙,只是让哈雷特将车停在隐蔽的树丛里,只身一人走下了车。
隔着很远处,他便听到了人们的呐喊声。
“我要见我们的英雄,柯拉.弗劳尔——”
“释放我们的英雄!”
异能者们同邪教徒般呐喊者,他们挥舞着标着红字的牌子,请求见到柯拉,另一边,守在医院门口的守卫忙的不可开交,但抗议声只是愈演愈烈,几乎要耗尽了守卫的耐心,X躲在一片灌木丛后面观望着,庆幸着目前还没有看到有异能者违法用能力伤害他人,他敢肯定,如果哪一方要发动攻击的话,将会引发一场不小的暴动。
但目前最严峻的问题是,在这种条件下,X几乎不可能闯入医院,去到柯拉的病房中,甚至不能盲目暴露到人群面前。
正在X思考进入方法之际,身后一个女声响起。
“你是那个… …侦探X先生吗?”
X转头,正遇上捧着鲜花的艾琳娜,身后跟着一串守卫。
“你是哪位?”X翻了翻自己那一室一厅的大脑记忆库,发现已经找不到关于眼前女士的相关记忆了。
在听到X的问题后,艾琳娜先是一愣,然后仔细地观察了那人一番。“没认错啊… …我是艾琳娜,我们当时都是达太家宴会的宾客,是那起案件的见证者。”
X再次回忆了一会,发现确实有着这样一位傲慢的女士。
见X想了起来,艾琳娜接着说道:“之前的事情,是我偏见的错,X先生是个好人呢,完全逆转了我对异能者的认知… …请问,您是要去那家医院吗。”
面对艾琳娜热情的询问,X姑且原谅并相信了她——尽管他已经忘记了艾琳娜都做了什么。
“真是线头落尽针眼,我正好也要去医院看望我的姑妈,我有这家医院的通行证,如果你有什么麻烦的话,可以跟着我一起进去。”
“感谢您的好意。”看着艾琳娜那恳切的眼神,X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我这幅样子出现在人群面前,会引发不小的轰动的。”
艾琳娜将手指放在唇上,思考了一阵,而后灵光一闪,指向身后的守卫,说道:“你可以装成我的保镖,跟着混进去。
X望着她身后那几个人高马大,一脸凶相的守卫,嘴角不自主地抽动了起来。“如你所见,我是一个旧都绅士,假扮不了这个的。”
“没关系的,有个矮点的保镖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的啦。”艾琳娜那自信满满的表情打动了X,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这样,艾琳娜的身后又多了个身材矮小,形象滑稽的守卫。
那一身宽大的守卫制服差点把X整个人都盖住,他甩着袖子,隐蔽在众多守卫之中,一米七八的身高几乎比其他人矮了一头,活像个偷穿父亲衣服的小孩。
不过,借用艾琳娜守卫的身份,X也很轻松地穿过喧哗的人群,混入到医院之中。
这家医院里的病人寥寥无几,来看望的人大多都穿着贵气,能看出来自于权贵家族。
没有人注意到X,他的运气很好,告别艾琳娜后,只是在医院里摸索了不到十分钟便找到了柯拉所在的病房,透过门上的窗户,他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蓝发。
X轻轻打开病房的房门,在满是消毒水气味的空气中,他闻到了花香。
病房里的光线很好,阳光呈四十五度斜照下来,打在病床上的柯拉身上。病服里的姑娘读着本绿色封皮的指南书,床边柜子上放着一盆百日菊,一切看起来都岁月静好。
没过多久,柯拉也注意到了X的存在,她抬眸,给这个突然闯入者一个淡淡的微笑,随后向他展示了那本绿色封皮的书。
“这本指南书曾是我父亲的,上面记录着这个国家里一些不排斥异能者的场所。我的父亲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带着他的挚友去看他主演的音乐会,这是旅途中他们所需要的。”
说完,柯拉把那本书放在了枕边,等待着X的回应。
“其实你们两个都是心知肚明的。”X沉下脸,嗓音颤抖地说道。“所以布德先生的计划才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强迫过他。”
“是啊,我想过,布德先生那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在作案后急于把尸体暴露在别人面前,还会遗落线索在升降梯里面,我也想过,为什么一楼只有两个仆人,还恰巧被安排在楼梯口处。还有为什么… …那张照片会流传出来。”
X望着柯拉,但对方的表情却一直没有变化,只是维持那干净的笑颜。
柯拉开口道:“X先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对你来说,别人的情感,也是推理真相的一部分。如果我是真凶的话,就算是那些警察为了审问出真相,把我的指甲拔光、四肢折断、身体玷污,为了找出真相,你也不会在意的吧,那么你会救我,也只是想让我做你的证人,对吧?”
“开什么玩笑,柯拉小姐,你们已经达成想要的目的了。”显然,X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现在,我不想知道你,你的父亲和多米尼克先生之间的感情过往,我也不在乎我是否被利用了,我只想知道,第三个人是谁。除你和多米尼克之外,第三个人是谁?那张照片到底是谁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