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说话间，已经走到审讯室。
莫西的待遇还算不错，审讯室内洁白一片，有桌椅和一张床。
他这会儿正在桌前坐着，食指在桌上不断划动，嘴里念念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
裴星打开门。
金属气闸门启动的声音让莫西吓了一跳，他抬起头。
“为什么住在柯尔特火山区外？”裴星提问。
莫西愣了一下，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裴星是谁，侧过脸去看谢纯。
可惜谢纯这次没给他好脸色，“别装疯卖傻，回答他的问题。”
莫西就笑了笑：“刺激。看你们想抓我抓不到，刺激。”
裴星同样报以微笑：“我们？莫西，我们应该是你的朋友才对。”
裴星：“毕竟，我们不会暗杀所有参与实验内容的科学家，也不会为了一己私利想要毁掉一个星球。”
莫西的鼻翼微微颤动。
裴星又说：“我们当然可以把你交给命运神教，但这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合作共赢，才是我这次过来，想要达到的目标。”
“命运神教？”莫西抬起头，仔细观察着裴星的表情，又失望得移开目光，“你什么都不懂，跟你说什么？”
裴星在莫西对面坐下：“我不懂什么？不懂你回到比利星，住在柯尔特火山区外，是为了那件宗教圣物？”
莫西猛地抬头，目露警惕地看着他。
裴星表情和善：“不要着急，我们只想弄清造成比利星变异的原因，不想要那东西。”
莫西意味不明得笑了一声，“你果真什么都不懂。”
裴星看向谢纯：“你看，他这不就开始说了吗？”
莫西：“你！”
裴星继续：“所以说，那件东西果然跟比利星的变异有关。你说，我如果跟别人说起，比利星的变异是命运神教造成的，这消息来源于一位命运神教的狂信徒，会有人信吗？”
谢纯撇了撇嘴，“涉及神秘侧的事情，大家肯定倾向于相信。”
两个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莫西沉默下来。
倒不是裴星的提议真的拿捏住了他，他虽然因为言语不慎而被裴星猜到一点真相，但并没有真把命运神教供出来。
裴星宣传的再广泛，无凭无据，那也只是谣言。
他的沉默是因为，裴星和谢纯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两个人的忍耐度有限，他再抵抗，不但无法从他们俩人手里获得更多东西，反而容易把自己的小命填进去。
莫西向来是个很懂得审时度势的人，他眨了眨眼睛，眸子微微抬起。
这时的他不再掩饰自己，眸子里是难以抑制的疯狂。
“女神最爱的一件物品是什么？”
裴星对宗教一无所知，转头看向谢纯，谢纯同样摇头。
莫西自顾自说道，“一支金色的羽毛笔。”
莫西：“它由黄金鸟的尾羽制成，以女神的眼泪装饰笔尖，女神每一次对命运之线的拨动，都用它来完成。”
裴星想到出现在梦中的那支羽毛笔。
它似乎和莫西的描述完全一致，而拿着它的主人，也恰好是命运女神的形象。
莫西的眼神带着痴狂：“圣典中说，女神用那支笔改写过无数生灵的命运，这使得那支笔沾染了女神的灵性，比利星的植物变异，就是那只羽毛笔改写植物命运的结果。”
裴星和谢纯同时沉默了。
过了会儿，谢纯起身，直接去拿刑讯工具。
裴星却一直坐着没动。
莫西的话太过荒诞，联邦虽不排斥居民信仰，但从来不提倡什么神迹之说，甚至，联邦官员还经常在公开场合，调侃圣光星团的愚昧和迂腐。
之前，裴星也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是在莫西之前，他遇到了赛尔，赛尔的经历太过离奇，让他第一次对圣光星团那边的人有了忌讳，而之后，又是诅咒匕首事件。
其实林恩·斯皮尔佩罗、刺杀者、莫西同是命运女神信徒这件事，就巧合地不得不让他多作联想。
而莫西的话虽然离谱，却恰好和他的联想对上了。
谢纯拿着刑讯工具回来，就要给莫西插电极。
裴星拦住他。
谢纯：“你相信他的鬼话？”
裴星看着莫西：“你拿羽毛笔做什么？”
莫西直起身子：“我拿羽毛笔做什么？那可是女神最爱之物啊！那是圣物！是沾染灵性的圣物！”
裴星拿过谢纯手中的刑讯工具，亲手给莫西接上电极：“看来还是不老实。”
电闸打开，两根跳着电弧的细针逐渐接近电极插孔。
“我说！”莫西扭动着身躯，“我说！”
他愤恨看了裴星一眼，喘了口气，“命运神殿内部，有一种方法，能够吸收圣物的灵性，为己所用。”
裴星想到赛尔遇到的那个“神”。
裴星：“这会让人拥有类似神的能力？”
莫西：“理论上是这样，但这还要看使用人本身的体质如何。我以前受命运神殿的邀请，做过几次科研，虽然只是在实验组的最外围打杂，但还是听到一点风声。”
莫西所说的命运神殿，不是指分布于星际各个星球的命运教堂，而是指圣光星团内，位于命运女神故乡的那座唯一神殿，是命运神教的中枢所在。
莫西透露的这条信息，让裴星迅速想到圣光星团近几年的宗教丨迫丨害运动，他忍不住问：“这个消息，是只有命运神殿的人知道，还是圣光星团的教会都知道？”
要知道，圣光星团有五大古宗教，无数个新教派。
莫西摇头：“这不是我能知道的。”
他刚回答完裴星的问题，谢纯忍不住插话，“那比利星实验泄漏事件又是怎么回事？”
莫西老实回答：“实验室建成之前的故事，我和你们知道的差不多，我是实验室建成后才被调到实验室的。”
莫西说道：“当时我不知道羽毛笔的事，只知道，联邦探险队从古战场找到一件能促进植物变异的物品，这件物品由联邦内部人员研究，而我们比利星的实验员，只负责做观察记录。
但是观察了没几天，实验室的植物就疯狂生长，不正常起来，听说这是因为实验室人员违规操作造成的，实验室内连续启动两次应急预案。
第二次应急预案的时候，我们正开着会，主任的头颅就突然……突然像吹气球一样胀大，然后掉了下来。”
莫西：“按照应急预案，此时我们应该集中不动，但我当时察觉不好，一个人驾车闯了出来，那一路，植物都在疯狂生长，我走到半路，车胎就被一株长出来的植株扎破，我弹尽粮绝……”
莫西看了眼谢纯：“是当时在度假的你父母把我救出去，也是我最早向林老星主报告的实验室事故。”
谢纯一愣。
他没想到莫西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的他父母。
谢纯：“记录本上，最早报告实验室事故的，是一位叫希克斯的研究院。”
莫西：“那是我原本的名字。”
莫西：“被救出来后，我被送到疗养院疗养，一次翻阅圣典时，我突然发现圣典中记录的羽毛笔，曾经有一次失控。
女神不在家，贪婪的神侍妄想改变自己妻子的容貌，动了女神的笔，没有女神的操控，羽毛笔陷入混乱状态，神侍家的盆栽长到参天大，顶破了房屋，神侍房屋周围的常青藤化作吃人的怪藤，而神侍的脑袋，则像吹气球那样，突然胀大，然后炸开……”
莫西：“察觉到实验室那件东西跟圣物很像，我激动地三天三夜没合眼。但那时候传来新闻，实验室的人员全军覆没，甚至林老星主和谢将军夫妇，都陷在污染区里。”
莫西：“如果那真是件圣物，联邦一定会想办法封锁消息，我怕被人发现，就逃出疗养院，改名换姓。”
说着，他揉了揉眼睛，从眼睛上捏下一对美瞳，露出一双比利星人常见的褐色瞳孔：“还做了少许伪装。”
莫西：“之后的事情你们也能猜到，我用伪造的证件，进入比利星官方实验室，发现实验室早已被联邦监控，我发表了一些过激言论，被开除出实验室，又在主星辗转多次，重新回到比利星。”
裴星：“因为你始终相信自己的判断？你就没想过，或许这只是你的臆想？”
莫西摇头：“你怎么会懂？你怎么会懂一个虔诚的信徒，与圣物之间的感应？有一个东西，能证实我的猜测，也能帮我拿到羽毛笔。”
莫西：“圣物刚被运到实验室的时候，有一段装箱视频，只要能找到视频，我们就能知道该怎么封印圣物，并拿到它。”
裴星和谢纯，瞬时热切得盯着莫西。
莫西：“那段视频遗落在污染区。”
莫西：“所以我住在封锁区外，一直在想办法进去。”
裴星和谢纯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起身准备向林啸汇报。
莫西急了，他匆匆站起来，“如果你们拿到羽毛笔，可不可以给我摸一下！”
裴星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吸收圣物灵性的办法？”
莫西的失落溢于言表：“我只知道一半，但、但说不定我就是那个神选之人？”
裴星：“只要你配合告诉我们视频的存储位置，可以。”
*
林啸办公室里，林啸、裴星、谢纯全都一言不语地坐着。
除了莫西的信息带来的巨大震撼，他们还在思考一个问题。
莫西说的简单，拿到视频就能找到封印圣物的办法，可封锁区现在，根本就进不去人。
“佩，或许，你能进去。”
裴星的意识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裴星一愣：“你醒了？”
系统最初觉醒的时候，是可以通过文字和裴星交流的，后来系统完全加载成功之后，就基本上销声匿迹。
裴星知道系统有一定的自我意识，因此，对于系统的苏醒并不奇怪，他奇怪的是，“你叫我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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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梦与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