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樊星被一阵规律的敲击声吵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让他瞬间清醒——这不是他的宿舍。
敲击声再次响起，这次他辨认出是有人在敲卧室门。
"起来。"陆烨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八点训练赛。"
樊星抓过手机，屏幕上显示7:03，还有三条未读消息。他呻吟一声把脸埋进枕头——这枕头有股淡淡的雪松味，和陆烨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再不开门我刷卡进来了。"陆烨的声音更近了。
"操！"樊星弹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一把拉开，"你他妈有毛病啊？才七点！"
门外的陆烨已经穿戴整齐，深灰色西装三件套，连领带都系得一丝不苟。他左手端着杯咖啡，右手拿着门卡，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樊星："你睡觉不穿衣服？"
樊星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条内裤。他下意识想挡，又觉得矫情，干脆挺直腰杆："怎么，没见过腹肌？"
陆烨的眼神在他腰腹间停留了两秒，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健身房在走廊尽头，训练赛前我要看到你的状态报告。"说完转身就走，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樊星对着他的背影竖起中指，用力关上门。床头柜上整齐地叠放着一套运动服，尺码正好。旁边是陆烨留的便签：「穿这个。别用太多沐浴露，味道太冲影响队友。」
"控制狂..."樊星嘟囔着抓起衣服，却鬼使神差地把那张便签塞进了裤兜。
浴室大得离谱，花洒的水压完美得不像话。樊星仰头让热水冲刷过脸庞，右手腕上的护具已经取下来了——陆烨昨晚坚持要他睡前摘掉，说什么"长期佩戴影响血液循环"。
想到昨晚，樊星耳根一热。陆烨给他手腕上药时的表情专注得近乎虔诚，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一直烧到他心底。那个永远冷着脸的陆总，居然会记得药膏要按摩三分钟才能完全吸收...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回忆。来电显示"王伟"。
"喂？"
"祖宗！你跑哪去了？全俱乐部都在找你！"王伟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训练赛提前了，SKY的人已经到了！"
樊星关掉水龙头："陆烨不是说八点吗？"
"改七点半了！陆总没告诉你？"
樊星咬牙。那个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十五分钟后，他冲进训练室，头发还在滴水。一屋子人齐刷刷看向他，包括坐在主位的陆烨——那人正慢条斯理地品着咖啡，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抱歉，睡过头了。"樊星瞪了陆烨一眼。
SKY的队长金成敏站起来握手："久仰大名，Star选手。"他的英语带着浓重的韩式口音，"很期待今天的交流赛。"
樊星注意到金成敏的目光在他的右手腕上多停留了一秒。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护腕——今早匆忙间戴的是陆烨给的那只。
"开始吧。"陆烨放下咖啡杯，"BO3，标准比赛规则。"
第一局BP环节，樊星毫不犹豫地锁定了影流之主劫。耳机里传来队友倒抽冷气的声音——这个英雄在当前版本并不强势。
"确定吗Star？"教练小声问，"他们中单的佐伊很强..."
"确定。"樊星调整着符文页，余光瞥见观战区的陆烨微微点头。
比赛开始，樊星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初期对线平稳发育，但所有人都知道，劫这个英雄六级才是发力点。到达五级时，他注意到敌方打野出现在下路视野中。
"打野在下，可以上。"他在语音里说。
中单队友会意，故意卖了个破绽。金成敏果然上当，走位靠前想消耗。就在这一刻，樊星升到六级，秒学大招，一套行云流水的连招瞬间将对方血线压到斩杀线。
"First Blood！"
全场欢呼。樊星冷静地补刀推线，然后消失在视野中。接下来的十分钟，他如同幽灵般游走三路，每次现身必有人头进账。SKY被打得节奏全乱，完全没想到一个退役两年的选手状态如此火热。
比赛进行到二十分钟，NX已经领先八千经济。最后一波团战，樊星的劫绕后切入，瞬秒敌方双C，打出团灭，带领队伍推平基地。
"MVP毫无疑问是Star！"解说激动地喊道，"这操作，这意识，谁敢信他两年没打职业比赛？"
摘下耳机，现场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樊星活动了下手腕，惊讶地发现几乎感觉不到疼痛。金成敏走过来握手，笑容有些勉强："精彩的操作，希望正式比赛再交手。"
陆烨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休息二十分钟，下一局。"
樊星跟着陆烨走进休息室，门一关就爆发了："你他妈故意的吧？改时间不告诉我？"
"测试。"陆烨递给他一瓶功能饮料，"想知道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你的本能反应如何。"
"结果呢？满意了？"
陆烨突然伸手，拇指擦过樊星嘴角："饮料渍。"他的指腹温热干燥，"反应不错，但团战走位太冒险。SKY在试探你，他们知道你的习惯。"
樊星僵在原地，陆烨的触碰像块烙铁，在他皮肤上留下无形的印记。他急忙灌了口饮料掩饰慌乱："你怎么知道？"
"金成敏看你的眼神。"陆烨冷笑，"像屠夫看砧板上的肉。"
第二局比赛，SKY果然调整了策略。三人包夹中路，樊星被针对得寸步难行。更糟的是，右手腕开始隐隐作痛，像有根铁丝在骨头里搅动。
"换线。"陆烨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声音只有他能听见，"去上路，让中单抗压。"
樊星照做了。战术调整后，局势渐渐稳住。虽然最终输掉了这局，但比分咬得很紧。
决胜局前，陆烨把樊星叫到私人休息室。他锁上门，从西装内袋取出那个小药瓶。
"伸手。"
樊星乖乖伸出右手。陆烨的动作比昨晚轻柔许多，药膏在皮肤上化开，凉丝丝的。
"他们知道你手伤的弱点。"陆烨低着头，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金成敏每次进攻都刻意针对你的右手转向角度。"
樊星心头一震："你怎么..."
"我看了你所有的比赛录像。"陆烨抬眼看他，"每一场。"
这个认知让樊星心跳加速。陆烨看过的不仅是Star的高光时刻，还有那些失误、那些挣扎、那些他宁愿遗忘的狼狈瞬间。
"第三局换英雄。"陆烨说，"用时光守护者基兰。"
"基兰？"樊星瞪大眼睛，"那是辅助英雄！"
"正是因为他们想不到。"陆烨拧紧药瓶，"有时候，最强的武器是出其不意。"
他靠得太近了，近到樊星能数清他睫毛的数量。陆烨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琥珀色，像是融化的金珀。
"为什么帮我？"樊星轻声问。
陆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说过了，商业投——"
"去你妈的商业。"樊星打断他，"我要听真话。"
空气凝固了几秒。陆烨后退一步，整理着早已完美无瑕的袖口："因为两年前那场比赛，我也在现场。"
樊星如遭雷击："什么？"
"赛事监管委员会的特聘顾问。"陆烨的声音异常平静，"我看到你倒下的那一刻，也看到有人笑了。"
"谁？"
"当时不知道。"陆烨的眼神变得锐利，"现在我很确定，是李成勋。"
第三局比赛，樊星出人意料地选择了基兰。全场哗然，连解说都结巴了："Star这是...新战术？还是失误？"
但很快，这个看似荒谬的选择展现出威力。基兰的复活大招完美counter了SKY的刺客阵容，而樊星对这个冷门英雄的理解远超所有人预期。比赛进行到第28分钟，NX以压倒性优势获胜。
赛后握手环节，金成敏的笑容已经完全挂不住了："期待正式比赛见，Star选手。"他的目光在樊星手腕上停留，"希望到时候...您的状态依然这么好。"
回俱乐部的车上，樊星累得几乎睁不开眼。他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轻轻托起他的右手，温热的指尖在腕间按压。
"别睡。"陆烨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回去先冰敷二十分钟。"
樊星含糊地应了一声，放任自己坠入黑暗。朦胧中，他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擦过他的发梢。
再醒来时，他躺在陆烨公寓的客房里。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床头柜上放着冰袋和止痛药，还有一张便签：「厨房有吃的。别点外卖，垃圾食品影响反应速度。——L」
樊星把便签和之前那张放在一起，塞进钱包夹层。他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听见书房传来陆烨的声音。
"...证据还不够...不，不能打草惊蛇...我知道风险..."
声音戛然而止。樊星慌忙退回阴影处，只见陆烨大步走向玄关，抓起西装外套。
"我出去一趟。"他对空气说，显然知道樊星在听，"别乱跑，公寓有安保系统。"
门关上了。樊星鬼使神差地溜进书房——桌上电脑还亮着，屏幕上是段监控视频。他点击播放，画面显示陆烨正在某个咖啡馆与一个纹身男子交谈。正是昨天神秘人发来照片中的场景。
视频没有声音，但能清晰看到纹身男递给陆烨一个文件袋。最令樊星震惊的是接下来的画面——陆烨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沓现金推给对方。
手机突然震动，吓得樊星差点跳起来。又是那个陌生号码：「想知道你的陆总今晚去见谁吗？」
紧接着发来一张照片：陆烨站在某栋破旧公寓楼前，身边是那个纹身男。而公寓门口的标志，赫然是"金氏棋牌室"——地下赌场的代称。
樊星的手开始发抖。陆烨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一边调查地下赌局，一边又和他们秘密交易？
他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王伟的电话："喂，你知道陆总平时都跟什么人往来吗？"
"啊？"王伟显然没料到这个问题，"就商业伙伴啊，怎么了？"
"有没有...不太正规的那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Star，你看到什么了？"
樊星斟酌着词句："就是...陆总有没有可能...参与一些灰色地带的交易？"
"操，你别瞎猜。"王伟压低声音，"陆总最恨赌博，听说他妹妹就是被赌场害死的。两年前他刚回国就端了好几个地下赌庄，差点被人报复。"
挂掉电话，樊星更加困惑了。如果陆烨如此痛恨赌博，为什么要亲自去赌场？为什么要给纹身男现金？
书房窗外传来引擎声。樊星赶紧关掉视频，溜回自己房间。他刚关上门，就听见公寓大门打开的声音。
陆烨的脚步声在走廊停顿了一下，然后径直走向书房。片刻后，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停在了樊星门前。
樊星屏住呼吸。门把手转动了一下，但没推开——他刚才顺手锁了门。
"Star？"陆烨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醒着吗？"
樊星犹豫了一下，还是应道："嗯。"
"明天上午有媒体采访，十点。"陆烨顿了顿，"别熬夜。"
脚步声渐渐远去。樊星长舒一口气，摸出手机看着那张神秘照片。他应该直接质问陆烨吗？还是继续暗中观察？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樊星想起陆烨给他上药时的眼神，那种专注和温柔不像是装出来的。但视频里的交易又该如何解释？
他点开与陆烨的聊天窗口，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良久，最终只发出一条：「记得吃晚饭。」
回复来得很快：「难吃。你偷看我电脑了？」
樊星的心跳漏了一拍。接着又一条：「别信那个号码发的任何东西。明天解释。」
屏幕暗了下去，映出樊星困惑的脸。他摩挲着右手腕，那里已经不再疼痛，但心里的疑问却越积越多。陆烨究竟是谁？是精明的商人？是复仇的哥哥？还是...某个他尚未了解的存在？
而更让他不安的是，无论答案是什么，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简单地抽身而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