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星站在NX俱乐部大楼下，仰头望着二十三层的玻璃幕墙。清晨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护具。
昨晚那个梦太真实了。
梦里他又回到了两年前的总决赛现场，耳边是解说员声嘶力竭的喊声，眼前是敌方水晶最后一丝血量。就在他准备给出致命一击时，右手腕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然后画面一转，变成了陆烨的脸，那人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他，说："我要你回来。"
手机震动打断了回忆。是王伟发来的消息：「陆总说你要是不来开会，他就亲自去你家请你」
樊星啧了一声，把手机塞回口袋。三天期限已到，他还没给陆烨答复。不是故意拖延，而是每次下定决心要拒绝时，右手就会条件反射般地疼起来，仿佛在抗议他的决定。
电梯直达顶层会议室。推开门，长桌周围已经坐满了人，陆烨正在听市场部汇报，西装笔挺得像刚从杂志上走下来的模特。樊星悄无声息地溜到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根据最新调研，V-Pro系列的首发代言人选择将直接影响初期销量。"市场总监调出一组数据，"在18-25岁目标群体中，Star的认知度达到87%，远超其他现役选手。"
投影仪亮起，屏幕上出现樊星两年前的比赛照片。那时的他染着一头张扬的银发，耳钉在赛场灯光下闪闪发亮，夺冠后仰头大笑的照片被粉丝做成了各种表情包流传至今。
樊星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这两年来他刻意保持低调，黑发，素色衣服，连耳钉都只留了最基本的三个。Star那个身份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樊星。"
陆烨的声音让他猛地回神。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转头看着他。
"考虑得如何？"陆烨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腕表反射着冷光。
樊星张了张嘴，突然发现准备好的拒绝词全堵在喉咙里。他想起昨晚训练时的感觉——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的快感，五杀时血液沸腾的兴奋，那种活着的真实感是这两年来数据分析工作从未给过他的。
"我..."他声音沙哑，"我需要保证。"
陆烨挑眉："比如？"
"首发位置不是靠合同保证的。"樊星直视他，"我要凭实力拿到。"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倒抽冷气的声音。敢这么跟陆烨说话的员工，樊星大概是第一个。
出乎意料的是，陆烨笑了。不是那种社交场合的假笑，而是真正被逗乐的表情，眼角浮现出几道细纹。
"可以。"他说，"下周有场训练赛，对手是韩国冠军队SKY。你上场，如果表现达标，首发位置就是你的。"
樊星握紧拳头："成交。"
会议结束后，樊星刚走到电梯口就被陆烨叫住。
"来我办公室。"陆烨说完就走，根本不给拒绝的机会。
总裁办公室占据了顶层最好的位置，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天际线。陆烨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解开袖扣，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手怎么样了？"他问。
樊星下意识摸了摸护腕："还行。"
陆烨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推过来："试试。"
盒子里是一副定制的电竞护腕，内侧印着Star的logo，材质轻薄得几乎感觉不到存在。樊星惊讶地抬头："这是..."
"专门为你定做的。"陆烨走到他面前，"医用级支撑，不影响操作灵敏度。"
樊星试戴了一下，完美贴合手腕，支撑力恰到好处。这种品质的护具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显然是花了大价钱专门研发的。
"谢谢。"他小声说，"不过训练赛我会凭真本事，不需要特殊照顾。"
陆烨哼笑一声："别自作多情。这只是投资的一部分——顶尖选手需要顶尖装备。"
他总是这样，把一切关心都包装成商业行为。樊星已经摸到点门道了，陆烨就像只高傲的猫，明明想亲近人，却非要摆出一副"我只是恰好路过"的姿态。
"训练赛的细节王伟会发给你。"陆烨坐回办公椅，"现在，出去吧。"
樊星走到门口，突然转身："为什么是我？"
陆烨头也不抬地批阅文件："我说过了，商业价值。"
"不，不只是这样。"樊星盯着他，"你对'那场比赛'知道多少？"
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洇出一个小墨点。陆烨缓缓抬头，眼神深不可测："出去。"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樊星识相地闭嘴离开，但心里的疑问更大了。陆烨明显对两年前的事知道些什么，而且不愿提及。
接下来的几天，樊星开始了地狱式训练。每天十二小时起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打排位、研究版本、分析对手录像。俱乐部给他安排了专门的训练室，配置了最新款的V-Pro设备。
陆烨再没出现过，但每天早晨，训练室门口都会准时出现一杯特调咖啡和一份营养均衡的早餐。没有署名，但樊星知道是谁安排的。
训练赛前一天晚上，樊星练到凌晨两点才回宿舍。刚躺下，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
点开视频，他的呼吸瞬间停滞——这是两年前总决赛的后台录像，角度很隐蔽，画面中的他正痛苦地握着手腕，队医在旁边焦急地说着什么。然后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走进画面，递给队医一个小瓶子...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樊星立刻回拨那个号码，却提示已关机。
他盯着手机屏幕，心跳如雷。这段录像他从未见过，当时后台应该只有战队成员和官方工作人员。那个西装男人是谁？给队医的又是什么？最重要的是，这段视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手机又震了一下，同个号码发来文字信息：「想知道真相？明天训练赛好好表现」
樊星攥紧手机，指节发白。有人在操纵这一切，而直觉告诉他，陆烨很可能知情。
训练赛当天，NX俱乐部主场馆罕见地坐满了人。虽然只是内部比赛，但听说Star复出首秀，连总部高管都跑来围观。樊星在休息室做最后的热身，右手腕状态出奇地好，连久违的灵敏都回来了。
王伟急匆匆跑进来："陆总来了！"
樊星抬头，看见陆烨一身休闲装扮走进来，难得没穿西装。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上面是SKY战队的数据分析。
"他们换了新打野，喜欢二级抓下。"陆烨把平板递给他，"别给机会。"
樊星快速浏览资料，有些惊讶："你做的分析？"
"不然呢？"陆烨挑眉，"你以为我只会看财报？"
赛前最后五分钟，工作人员来催上场。陆烨突然拦住樊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伸手。"他命令道。
樊星警惕地看着他："这是什么？"
"外用药，止痛的。"陆烨倒出一点透明凝胶，不由分说地抹在樊星手腕上，"别多想，只是不想看你输得太难看。"
药膏凉丝丝的，很快渗入皮肤。疼痛感确实减轻了不少，但更让樊星在意的是，这个小瓶子似曾相识...就像视频里那个。
"陆烨。"他抓住对方的手腕，"那段视频是你发的吗？"
陆烨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什么视频？"
"别装傻。"樊星压低声音，"两年前总决赛后台，有人给了队医一个瓶子，和你手里这个一模一样。"
陆烨的眼神变了，像是深潭被投入一颗石子："谁给你看的？"
"所以你知道。"樊星心跳加速，"那到底是什么？队医给我用了什么？"
广播响起，通知选手上场。陆烨抽回手，表情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先去比赛。结束后我会告诉你一切。"
这是樊星两年来第一次以选手身份踏上赛场。聚光灯打在身上时，他有种不真实感。台下观众窃窃私语，不少人举着"Welcome back Star"的牌子。
戴上耳机，外界声音被隔绝。进入游戏界面，他毫不犹豫地锁定了那个成名英雄——影流之主劫。这个选择引起一阵惊呼，因为劫在当前版本并不强势。
"Star还是这么任性啊。"解说笑道，"用版本弱势英雄打SKY，真有他的风格。"
比赛开始，樊星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初期对线平稳发育，但所有人都知道，劫这个英雄六级才是发力点。到达五级时，他注意到敌方打野出现在下路视野中。
"打野在下，可以上。"他在语音里说。
中单队友会意，故意卖了个破绽。敌方中单果然上当，走位靠前想消耗。就在这一刻，樊星升到六级，秒学大招，一套行云流水的连招瞬间将对方血线压到斩杀线。
"First Blood！"
全场欢呼。樊星冷静地补刀推线，然后消失在视野中。接下来的十分钟，他如同幽灵般游走三路，每次现身必有人头进账。SKY被打得节奏全乱，完全没想到一个退役两年的选手状态如此火热。
比赛进行到二十分钟，NX已经领先八千经济。最后一波团战，樊星的劫绕后切入，瞬秒敌方双C，打出团灭，带领队伍推平基地。
"MVP毫无疑问是Star！"解说激动地喊道，"这操作，这意识，谁敢信他两年没打职业比赛？"
摘下耳机，现场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樊星活动了下手腕，惊讶地发现几乎感觉不到疼痛。队友们围上来庆祝，他却下意识寻找陆烨的身影。
那人站在后台通道口，嘴角噙着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当樊星看向他时，陆烨做了个口型：「办公室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