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多月的时间，眼看春考就在眼前，沈星辰反而晚上缺课的时间越来越多。
自从调到采购部，从刚开始那些“前辈”还只是试探的叫上她一起应酬，到后来猛然有人想起她年会时候的“壮举”，发展到他们每逢应酬必定叫她的节奏。
所有过程顺理成章完全没有磕绊，明叔拦过两次，但人家都是下班时间，而且沈星辰也没说不想去。
一来二去明叔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进到采购部的后半个月，沈星辰发现自己还是天真了，她以为的混日子根本就变成了一种不可能。
现在她只能每天白天上班的时候浑水摸鱼抄抄笔记背背重点，而晚上一到下班，这些人的应酬交际指定会来叫她。
一面她想去上课，一面她又不甘心就这么被排挤在众人之外，而且每次跟他们进进出出的和不同人打交道她都能学到些东西，这也让她很心动。
五花八门的人，形形色色的言外之意，还有各路的神仙打架。
原来就算是在同一家公司同一个部门，大家也未必就是战友。
新季度的采购就在眼前，两家酒店的餐饮酒水就不用说了，就是平时日常的毛巾牙刷还有清洁用品，这些都是消耗品，都需要及时补给。
这些东西从哪里进，怎么进，一次进多少……
沈星辰看着他们明争暗斗的抢单子，看着他们笑里藏刀的相互倾轧，看着他们有意无意的拉拢自己。
她又不是真的傻瓜，那些话里话外的意思她也不是真的听不明白，在明叔拦不住的情况下，她到也从容淡定了，不就花别人的钱嘛，她又不是真不会。
刚开始，那些人还顾忌着她和陆南城的关系，毕竟她是在年会上出过风头的人。
不过在试探出她没打算揭谁的短，也没打算告谁的状之后，在知道了，她的姿态就是冷眼旁观偶尔沾点小便宜之后，这些人对她的态度变的热情起来。
无论是谁，每次总会想起给她留点小意思。而沈星辰也乐的每次都能收点小礼物。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友。沈星辰曾经清高过，但她也可以不那么清高。
她的清高因人而异，落在凡尘里，她所有的清高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明叔是采购部的老人，也是能让陆南城放心的人。
陆南城把沈星辰交给他，本意是想让他带着沈星辰熟悉一下采购部的各层关系，也熟悉一下各种各样的采购流程。
可让陆南城没想到的是，沈星辰到了采购部之后一反常态，反而有了种如鱼得水的自在，而明叔也有些无奈，他的那套东西完全在沈星辰身上派不上用场，因为沈星辰压根就没打算跟他学正路子。
那些人在揣度过沈星辰的家世背景之后，零零散散的衣服和包就开始成了沈星辰收到最多的礼物。
一个几万块的包，那些人可以说只是采买东西的附赠品。
沈星辰笑笑，觉得这话骗人骗的太敷衍。不过她也乐得装傻，一个一个的收，没出一个星期，她手上的名牌包也能拎出十几个，大的，小的，新款，经典款，还有不同的颜色。
沈星辰有时候就在想，这些人怎么能这么没创意，为什么送女人就一定要送包，就不能再送点别的嘛？比如……行吧，她也比如不出什么……
“小沈，”秦宇拎着自己的午饭走进办公室，看见沈星辰正在桌上抄笔记，“这么用功？吃饭了没有！”
“秦哥，”沈星辰抬头打了个招呼，“我刚吃完，你怎么才吃饭？今天的事儿不顺？”
“不顺，”秦宇放下手里的盒饭对沈星辰道，“晚上饭局，还得接着谈，对面把价抬的太高了，咱们这边肯定批不下来。”
“就不能换一家，”沈星辰问。
“能是能，不过……”秦宇没往下说，只是看着沈星辰道，“晚上去啊，今天晚上人多，有几个还是搞装潢的，你不正学设计呐嘛，去认识认识交个朋友，没准以后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怎么还有搞装潢的人？”沈星辰问了句十分外行的话。
秦宇也不拆穿，只是笑着道，“晚上是约了喝大酒，那还不什么人都有。再说，咱们公司也有装潢的需要，那两家酒店，每年空调检修，小修小补，还不是要找装潢公司。”
“哦。”沈星辰没再接着问。她心道，空调检测清理不是应该直接找专业的公司或者直接找空调厂家嘛，真把她当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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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北，你，有空……帮我找她聊聊吧。”
灯火阑珊的夜色，陆南城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他很少找庄北说工作以外的事，但这件事除了庄北他也再想不到别的什么人了。
“你让我找她聊什么？你让我跟她说，吃相好点，别那么肆无忌惮！”庄北声气恶劣。他发现，但凡跟沈星辰沾边的事儿他就没办法心平气和，“我不去，我跟她，没话说。”
最近他刚结束一个案子待在陆氏的时间不多，不过就算这样，关于沈星辰的作为他也是听的清清楚楚。
自从沈星辰去了采购部，基本上就是天天陪人出去应酬，隔三差五就能收到礼物，她的行事作风已经不知道招来了多少流言蜚语，虽然都是私底下的议论，但他就不信她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明明知道她这么做会让陆南城很为难，但她还能一个接一个的收，他跟她能有什么话说。
“明叔今天来找过我，他说，”陆南城眉头深锁，半天才道，“他说，最近她跟秦宇走的很近。
秦宇总是找各种理由拉她去应酬，每次都……”
“你小姨夫家的那个秦宇？”庄北听见“秦宇”这个名字的时候也皱了皱眉，“陆家和秦家的关系，她不知道嘛？”
“她……”应该知道。陆南城没说话，他自己从来没跟沈星辰说过陆家和秦家的关系，但以他对秦宇的了解，不用别人说，秦宇自己就会亲口把陆家和秦家的关系说给沈星辰听，而且，会说的很清楚。
“你说，这件事……会不会跟你小姨夫有关系？”庄北想了想，开口道，“因为他们知道沈星辰的……”
“他们不知道。”陆南城话说的很干脆，他转身走回沙发，一边对庄北道，“虽然爷爷来了上海，但其实小姨也只以为他来看我父亲，关于沈星辰的事，他们其实谁都不知道。家里除了爷爷和我父母，连冯姨都不知道，公司里，除了你，更没人知道，所以……这应该只是秦宇自己的意思。”
“为什么？”庄北不太明白。如果是这样，沈星辰不过就是公司里一个普通的职员而已，按照秦宇无利不早起的秉性，他不至于花这么大的本钱去拉拢一个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处的人。
“大概，”陆南城前后梳理了一下，才不确定的开口道，“大概他以为我跟她……有点什么不一样的关系。”
“女朋友？”庄北莫名的看了一眼陆南城，“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上哪来的女朋友一说？”
陆南城无言，这是他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公司里的那些传闻，还有他对她的态度……秦宇以为她是他女朋友是最合理的解释。
“你说，会不会是她自己跟秦宇说了什么？”庄北想了老半天，最后他觉得按照沈星辰那性子，这事儿也没准。
“不会。”陆南城想都没想的就摇头，“她绝对不会告诉秦宇自己是谁。”
“你就那么信她。”
“嗯。”
庄北不愿出面，陆南城自己又不想出面，明叔虽然离沈星辰最近，但又根本没有什么说话的立场。
于是，沈星辰就这么把收礼这件事在采购部做成了顺理成章，从开始的几万块的包，到后来十几万几十万的包，到再后来，包包里翻出各种各样的卡。
沈星辰默默的将之前的那句“没创意”收了回来，不是人家没创意，是她自己想象力还不够。
谁说送包就只能是送包，反正不管多大的包，一张卡又能多占地方。
这么着又是一个多星期，有一天沈星辰中午下楼买午饭，就在隔着一条马路的便利店，她亲耳听见了些关于自己的传闻。
那天她是实在不想吃外卖了，于是就下楼打算买个面包三明治什么的啃啃。
黄金地段，那家便利店小的只有二三十平米，靠近冷藏的一块地方还有个通向后面的凹陷小门。
平时人来人往，那扇门一直就是锁着的。
但门锁着凹陷却还在，那天沈星辰就站在那儿挑水，耳边忽然就传来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她一转身就闪进了那个凹陷的小空里。
外面，近在咫尺，是两个女人的声音。一个听着年轻点，一个听着稍微年长些。
沈星辰仔细想了想，应该是以前办公室里的同事，虽然以前她没怎么在办公室和这些人相处过，但这些人的声音她还是认识的。
“所以，她是吃定了陆总不会把她怎么样？”年轻的女人问了一句，随即哼了一声道，“也不知道她到是给咱们陆总下了什么药，陆总能这么纵着她。”
“什么下药，”另一个人将声音压的很低，开口道，“你没看见她那条腿嘛？残的！”
腿？说她？沈星辰这才知道人家说的是她，她盯着手里的饮料瓶，仔细认真的看着上面的成分。
“然后那？”想了半天，年轻的那个好像还是没想出什么关联性，于是忍不住开口问。
“还有什么然后啊，”后面的那个女人道，“她那条腿，不能是自己弄断的吧？她什么人，咱们陆总是什么人，要是没点什么意外，她能被咱们陆总这么关照！按咱们陆总的脾气，早八百年前就把她开了！”
“你是说……”年轻女人的声音拔高了不少，不过，后面的话她也没说出口。
沈星辰微微皱眉，心道这么说好像也合理。陆南城弄断她一条腿，所以才补偿了她一份高薪工作，所以才对她的肆无忌惮一忍再忍……有道理！
“她们不是说她是咱们陆总的女……”
好久，沈星辰才听见那个年轻的声音不确定的开口。
“女什么朋友，”年长的那个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不屑，“咱们陆总又不瞎，能看上她！不过就是花钱买个心安，让她去采购部无非就是想图个眼不见为净。”
女人叹了口气，道，“可惜，她太不识相……不过也对，她以前估计就没见过什么大钱，几万块的包都能当宝贝一样高兴半天。”
两个声音渐行渐远，沈星辰还靠在那里。
想想自己这几个月的作为，似乎是有点不识抬举……她轻笑了一下，果然，要听心腹话，且听背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