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过。”荆彻语气平淡，面色也平静，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在斯德哥尔摩吗？”黎颂言追问。
斯德哥尔摩，瑞典首都。
程恬心头一紧，背脊发僵，手心微微出汗。
荆彻微顿，摇头：“不是，在赫尔辛基。”
赫尔辛基，芬兰首都。
话音刚落，程恬手中的筷子“duang”地掉下，掉到地板上。
“没事吧？”
左右两边同时传来声音，程恬连忙俯身去捡筷子，敛起情绪，摇头：“没事。”
黎颂言轻叹一声。
斯德哥尔摩和赫尔辛基这两国首都，一东一西，位于波的尼亚湾两岸，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可偏偏是两个国家，能不远么？
错得有点离谱了！
这也难怪……当年一无所获了！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吗？”陆子明一脸懵，却不忘往嘴里塞烤串。
瑞典－－Swiss land，芬兰－－Finland，都有一个land！
程恬头皮顿时一阵发麻，掌心里细细密密全部是汗。
“我去个洗手间。”气息很乱，程恬丢下一桌人，起身。
不知躲了多久，直到黎颂言过来寻人，才找到窝在一处墙角独自流泪的程恬。
“他们已经先回了，我们也回吧？”黎颂言扶起双脚有些发麻的程恬，看她脸色萎靡，心疼极了！
荆彻本要过来寻人，却被黎颂言拦下，只道一句“有误会也迟点解释，现在不合适，让她先冷静一下。”
刚刚程恬的反应，除了不了解内情的两个学生之外，荆彻和黎颂言早已心知肚明。
“麻烦照顾好她。”
“会的。”
临走前，荆彻还是忍不住过来看一眼，望着蜷缩在墙角的身影，双拳紧握，眼眶发红，终是抿唇不语，转身离开。
当晚，黎颂言陪程恬宿在尚南雅筑，第二天一早又出差去了。
程恬一晚上翻来覆去，眼睛虽然是闭着的，但大脑活跃得不行，根本没休息到！
小林护士难得见到打着哈欠过来的程医生，有些意外：“程医生，你还好吗？”
程恬捏捏眉心：“还好。”
她刚一坐下，准备叫号，就被梁潭的助理喊去，说是让她代表急诊科去接受锦旗。
李医生在一旁听着气得都快冒烟了，程恬这一走，号全部堆到他那里不说，人家还是去领奖的，你说气不气？
程恬怔愣几秒，立马起身，朝一脸铁青的李医生颔首：“那就麻烦李医生了。”
李医生刚想出声怼几句，却被梁潭助理白一眼，他立马噤声。
梁潭这位助理，听说是院里某位领导的亲戚，具体哪位领导，又打探不出来，这种知一半的心态，让人很是抓狂，尤其像李医生这种常年偷懒的人，更加惧怕人家背后参他一本，立马乖乖闭嘴了。
没有意外，程恬还是在会议室见到了荆彻。
她一进门，就被梁潭招呼过去，还特意让她站在他和朱荣荣之间。
一瞬之间，窃窃私语声四起。
“新欢旧爱一左一右，这是什么修罗场？”
“听说她惯用右手，那应该是偏右边外科多点！”
“那不是废话吗？人家本来就是冲外科来的！”
“就是！哪个傻子会一直呆在分分钟累死牛马的急诊科？”
程恬微微抽气，只恨人体没有屏蔽模式，她只得目不斜视，准备随便找一处盯着，装傻到底！
好死不死，她随便找的一处，居然是荆彻的鞋面。
蹭亮的鞋面，她还以为是哪个老头呢？
谁知有人介绍“荆老师”，那蹭亮的鞋面居然向前走了一小步，她这才后知后觉，自个随便盯的到底是谁的鞋面？
“小程，在看什么呢？”朱荣荣的声音从右边传来。
“没什么。”程恬嘴角微扯，努力保持公式化微笑。
赠旗仪式简单，你赠我收，寒暄几句，在场的诸位合拍几张照片，各科室牛马代表各自领着锦旗回去继续奋战。
急诊科牛马代表程恬拿着锦旗，刚要离开，就听到后头有人喊，是个年轻的女声。
“你好！我是南大经贸学院的辅导员，陈怡。”
来人身着青色新中式旗袍，长发盘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委婉贤淑。
她身后跟着刚刚已经介绍过的经贸学院副院长，曲慧。
“程医生，感谢你，感谢你们救了我一命！”曲慧上前就握住程恬的手，有些激动。
荆彻这时也跟上来，看着程恬，眼里尽是温柔。
陈怡不知有意无意，上前一步，恰好挡住荆彻的视线，跟着拉起程恬另一只手。
“我是陈颖的姐姐，那天在急诊室，感谢你救了我妹妹。”
程恬总算捋出点头绪来，这就是小姑娘那天喊“姐夫”里的“姐姐”啊！
而且那天陪着曲慧过来看病的朋友，也是她！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程恬慢慢抽回手，客气道，“不用谢！”
曲慧还想说什么，就被陈怡拦住：“慧姐，人家程医生还要忙，我们就先不打扰了吧？”
“哦对对！”曲慧赶紧摆手，“程医生先忙，以后有机会再见！”
寒暄两句，程恬看都不看又上前一步想加入群聊的荆彻，径直转身离开。
程恬看得出来陈怡的企图，却也看出陈怡应该不是荆彻的那盘菜。
陈怡双眼细长，看上去很精明，许是习惯假笑，面相一看，心思沉！
除非彻底转性，否则以荆彻的性格，不会喜欢精于算计的女子。
程恬对荆彻的定位还算准确，三人刚离开南大附院，陈怡想约荆彻一起吃个午饭，就被拒绝了。
曲慧也看出两人之间的那点事，曾经也极力撮合过他们，却没有一点进度。
现在再看，只有陈怡单相思了，荆彻看来心有所属，而且不易动摇。
她劝说陈怡想开点，别掉死在一棵树上，陈怡却坚定摇头：“只要我努力，他一定会接受我的！”
回到急诊科，程恬发现桌底矮柜旁放着一份外卖，R咖啡的陨石拿铁！
以为这是黎颂言担心她今天犯困点的，感谢信息一发过去，石沉大海，她也就不理会了。
她刚一坐下，李医生立马把剩下的号都甩过来，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出去透透气！”
小林护士今天送病案，刚好听到这句话，直接朝李医生投去白眼，反被他瞪一眼。
经过这段时间的斗智斗勇，小林护士早就摸清楚李医生的秉性，偷懒嘴贱，没什么大本事，不知领导怎么想的，竟然让他留在这个科室混日子？
锦旗已经挂在办公室墙上，小林护士与有荣焉：“真棒！”
看到程恬在扒拉吸管，吸着里面的“陨石”，小林护士有些好笑：“程医生，那么喜欢珍珠，怎么不点个奶茶算了？”
那一瞬，程恬的记忆飞快转动起来。
曾经某人也这么问过她：“那么喜欢吃珍珠，怎么不直接点奶茶？”
她当时哼哼两句：“珍珠软糯糯的，我就喜欢这种硬弹弹的。”
从那时起，她总是喜欢点一杯陨石拿铁，只为了那些硬弹弹的小珠子，嚼起来特别有意思。
程恬下班前接到程景笙电话，说是老太太让他带点家里做的吃食给她。
叔侄俩在家里点个外卖，听说程景笙这周在南城出差，程恬好心出租一间客卧给他，把程小叔气得半死！
“你知不知道……你这套房我出了一半钱？！”
“你好意思和我提租金？”
程景笙咆哮，真是他的宝贝大侄女，这算盘珠子都蹦他脸上来了。
“那就给你打个折，给一半就好！”
程恬在自家小叔面前，彻底暴露本性：“看你那么可怜，抹个零头。”
程景笙：“……”
不过他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无论如何都会在这里住满一周再走！
租金交齐，程景笙哼哼两句，拖着行李箱回屋。
程恬窝在沙发里，四仰八叉地大笑起来。
钱本就不是问题，她就喜欢怼程小叔。
只不过，风水转得太快，当晚她就被自家小叔虐惨了。
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等程景笙冲凉出来，程恬已经先一步冲进他的房间，拿出那本手记，都没给程小叔反应机会，已经开始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程景笙额角一阵猛抽，要是其他事，他早就踹她出去。
可这是临床经验方面的问题，他还是耐着心，一点点给她讲解。
讲到激动之处，见程恬还是一脸狐疑，他直接拍她脑袋，喝道：“你这是什么眼神？质疑我？”
“不敢！”程恬立马举手表态，“只是觉得这里只有一行字，你说得……未免有些夸大其词？”
“滚吧你！”程景笙真是气炸了，这家伙说他在吹牛皮呢！
他直接把程恬推出门外，还重重甩门，上锁，气呼呼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笨得要死！一点都不像我！”
程恬嘿嘿一笑，觉得未来这一周的日子应该会快乐许多，有她小叔在！
临睡前，程恬终于收到黎颂言的回信，却只有一个问号。
她再看两人聊天记录，明明发过去那杯陨石拿铁的照片了，黎颂言犯什么傻？
【CT：不是你给我买的？】
【Miss L：我连给自己买的时间都没，哪顾得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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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那么喜欢吃珍珠，怎么不直接点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