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050

这边郁帘青刚一松口,向来沉稳持重的祝掌门便怪嚎一声,连招呼都忘了打,一阵风似的奔出了山腹。

想来他这就是要回去向宗门传信,挑选过来采石的筑宗弟子了。

不过郁帘青身边哪会空落着人?

特别是值此良宵,正该返寝复眠的时候,龙凤胎刚将自己的三日奖励享用完,掌门的卧榻之侧重新空置,下一个三天花落谁家就看今晚了。

因此祝掌门的背影还没消失,作为弟子的班辙就已经鸡贼地排开众人,悄无声息摸到了郁帘青的身边。

他将一块同样是指头粗的天生石放在郁帘青手里,暗戳戳窜腾道:“掌门要不要,自己试一试?”

郁帘青的注意力下意识从那边远去的祝掌门,转移到手中天生石上。

他饶有兴致地握着手中的天生石,想像祝掌门一样将这石头变成别的东西。

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就像是某些民风彪悍的少数民族里,老王如花似玉的王妃,被篡位夺权的新王一同继承了。

班辙见把人哄住了,便也自己掰了一块晶石下来,同郁帘青一起变。

两人孵蛋似的各自捂了一会儿的石头,不多时,班辙便似有所感地张开手掌。

只见他手中的天生石表面上看起来变化不大,只是硬朗的线条棱角似乎圆润了许多,半透明的晶体内部也变得浑浊了一些,不再有那些反射光芒的璀璨切面了。

班辙用拇指和食指拿起晶石,小心翼翼捏了一下。

本该坚硬无匹的晶石此时却被他如面团一般捏得一扁,班辙略微松指,它便又重新弹了回去。

郁帘青:“!!!”

他好奇道:“这是什么?果冻吗?”

班辙把新石交给他捏着玩,又用一种十分浅显的字句解释道:“是一种树精的树胶,垫在新制傀儡手的关节之间,可以减震和减少磨损。”

郁帘青捏了捏,觉得这东西与橡胶手感十分类似,捏起来略硬,有弹性。

而橡胶也是进一两百年才能稳定产出的工业制品,不然古代的车轮子也不会一直是纯木头的了。

大概是班辙最近一直在忙着改进按摩机械手,准备批量生产去服务客人然后给自己赚个头名,天生石才会变出这样的东西出来。

郁帘青玩了一会儿便把树胶还给班辙,低头检查自己的天生石。

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不得不承认……

“好像什么变化都没有啊?”

班辙端详片刻也没看出区别,只好干巴巴说:“天生石只会在所持之人最迫切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才会发生变化……”

郁帘青眉毛一竖:“你是说我想要金子的愿望还不够迫切吗?”

班辙:“呃。”

他可能也没想到自家掌门的愿望还挺朴实无华的。

然而郁帘青毕竟坐拥那么大的一个温泉山庄,并不存在温饱问题,客观上来说这个愿望确实不够“迫切”。

但此时此刻,班辙自然不会给扫郁帘青的兴,只说天生石生变也需要时间,他的石头虽然现在没变化,但放在枕头底下养一晚上,说不定明天早上起来就会像故事里说的那样变成金子了呢?

老实人用那张憨厚的脸哄起人来,就会显得特别真诚。

郁帘青被他这么稀里糊涂地就骗出了洞,准备回房枕着石头睡觉。

御锤飞行并没有御剑那么刺激,郁帘青吹着高空微凉的晚风,听身旁的班辙讲蕴养天生石的另一种方法。

就比如说郁帘青的需要并不迫切,不能自然而然让天生石变成黄金,那勉强一下也不是毫无机会。

那就是要找到一块真正的黄金,将它同天生石放在一起蕴养。

持石之人日日触摸黄金的质感、感受它的温度、嗅闻它的气味,再将这种感觉转嫁到天生石上。

久而久之,便能将一块天生石蕴养成真正的黄金了。

其实说白了,天生石就是生灵的**衍生之物。

郁帘青的潜意识并不认为自己很穷,因此天生石无法变成黄金,而当潜意识不足以让它生变时,那强大的自主意识也可以。

“……所以别人养玉养猫,轮到我了就养块破石头是吧?”郁帘青有点无语。

班辙赶忙安抚他:“掌门不要急,也许明早起来它就变了也说不定。”

郁帘青把天生石放到枕头底下,还好这块石头小,枕头又够厚实,枕上去倒也不硌。

折腾了这么一大圈,早就过了平时郁帘青睡觉的点儿,他闭上眼睛打了个呵欠,嘴里还半硬不软地嘟囔了一声:“它最好这样。”

四下寂静,窗子外的虫鸣声便蓦然清晰起来。

半梦半醒之间,郁帘青有点迷糊地睁开眼睛,问床脚的班辙:“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了?”

班辙飞快探身吹灭了桌上的蜡烛,转过头温温驯驯地对他说:“灯,忘记帮掌门吹了。”

“哦。”

郁帘青模糊应了一声,在逐渐暗下的房间中,这回真的睡了过去。

-

第二天早上,枕头底下的那块天生石竟然真的变了。

班辙看着那片巴掌大的薄薄黑砖,好奇问:“这是什么?”

郁帘青看着这熟悉的东西,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半晌幽幽地说:“当代年轻人的半条命。”

班辙:“啊,是很厉害的本命武器吗?”

“……唉,你不懂。”

郁帘青把东西收进怀里,忧愁地走出屋子。

班辙:“???”

这关乎机器猫的某种尊严,就像男人不能说不行一样,筑宗弟子也绝不允许自己有不懂的东西。

班辙亦步亦趋地跟在郁帘青屁股后面,追问他手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所谓新时代年轻人的半条命,当然是手机。

他确实已经肖想手机很久了,呜呜。

但他此时手里这个“手机”,真的毫无用处。

且不说这游戏里既没有信号也没有网络,关键是天生石就只复刻了他穿进来前手机的外形,连按键都按不动,更别提开机了。

没法开机的手机,拿在手里和板砖有什么区别?

郁帘青很费力地给班辙解释了一番。

后者听完后懵懂一阵,试探问道:“只是一种……用来传递消息的法器?”

“怎么能说‘只是’呢?”郁帘青下意识反驳,“它是一种很特殊的——”

他憋了一会儿,最终泄气道:“你不懂。总而言之,就是和你们的这些法器都不一样。”

“说不定就是因为你们这儿以前没有这种科技,天生石才变不出来。”

这样想来天生石的能力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非常bug,但也有诸多限制,就比如说只能变出这个世界观之下的东西。

如果郁帘青想要个航空母舰,那就不行。

班辙想了想:“蕴养天生石还有第三种方法。”

郁帘青:“快讲!”

“其实第三种与第二种本质上没什么区别,”班辙老实巴交地解释,“就像我昨晚说的,天生石是由欲念激发才会生变。”

将黄金同天生石一起蕴养,表面上好像是把苹果放在香蕉旁边催熟,实际上则是加深持石人本人对黄金的了解和欲想。

所以若持石人本身就能在脑海中仔细构建出黄金的外观、触感、气味,甚至是其纹理、性质,那么不同时蕴养黄金也是可以的。

郁帘青:“……”

郁帘青听懂了。

妈的,他要是知道手机具体的内部构造和原理,他还要什么天生石啊,直接不就自己造了吗!

郁帘青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不再想了。

不过突然出现的手机还是给了他一点启发。

温泉山庄的生意需要做到天下第一自己才能回家,那么只做山下小镇居民的生意肯定是不够的。

但又碍于世界地图上有“混沌地”的设定,导致大家沟通都很困难,更别提要将温泉山庄的名气打出去了。

这个修仙世界里,不知道有没有类似“网络”的术法——不,不止需要网络,普通人穿过混沌地十分困难,肯定还需要包一些客人接送服务……

“……”

“你们也听见了吗?”

“当然听见了!那声音好像就在屋子边上,清晰得不得了,吓得我俩一晚上都没睡着!”

“实在太吓人了!”

这是通往食堂的必经之路,一阵喧闹声打断了郁帘青的沉思。

他回头一看,发现是几名穿着侍者服的少年少女,正三三两两地并排走着,面上都是一副惊惶神色。

“什么声音?”郁帘青扬声问。

他昨晚大概是累着了,再加上班辙存在感没那么强,好赖睡了四五个小时,没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见是掌门,少年少女们“哗”地围了上来,语带惊惧地控诉道:“是——鬼哭的声音!”

郁帘青:“哈?”

“真的!”

“我们住在阶兰苑和庭玉苑的都听见了!”

天卡们为了近距离吸郁帘青的精气(?),都住在同一座高楼小院里,而侍者则分出了男女寝,取“阶庭兰玉”为名,阶兰苑住男侍者,庭玉苑住女侍者。

两苑彼此间隔着一座共用的小花园,住得不远不近。

他们见掌门不信,有人还出声学了一段。

“就是‘噫噫嘤嘤呜呜呜……’的。”

其他人忙不迭点头,表示自己听到的声音就是这样。

郁帘青:“……怎么好像有点耳熟。”

有点像是……

像是……

草!

郁帘青猛然瞪大眼睛骂了一声。

这不是钟离砚哭——啊不是,是宿雪剑鸣的声音吗?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昨晚忘了什么,是把带他去看天生石的钟离砚本人给忘在那儿了!

妈的,昨晚上自己稀里糊涂跟人走了,这人竟然能一声都不吭,事后不会郁闷得窝在山洞角落里画了一晚上蘑菇吧?

郁帘青赶忙催促班辙把锤拿出来,载他去天生石矿洞里。

班辙拿着锤却不掐决,只是转头问他:“掌门不先去吃饭吗?”

“我还能不知道你们筑宗的效率?”郁帘青语速飞快地急催道,“祝掌门肯定昨晚上连夜就派人去挖矿了,我现在再去吃口饭,说不定钟离砚的产房都能被你们挖穿了!”

班辙慢吞吞说:“那倒也没有那么快。”

如果放在以前,郁帘青吩咐他祭锤,班辙肯定二话不说就听命行事了。

然而最近筑宗大师兄占尽上风,他的老实人人设装得就没有之前那样浑然天成。

俗称飘了。

郁帘青见他磨磨唧唧的样子,也恍然咂摸出味儿来:“你们昨天……是故意的吧?”

不然昨晚跟他共度良宵的就该是钟离砚了!

班辙似精似傻地眨巴了下眼睛:“掌门说什么故意?”

“造孽啊……”郁帘青颤抖着伸出手指着他,悲愤道,“我box里唯一一个老实人……竟然也是属汤圆的!”

这个物欲横流的游戏,真的只有傻白甜石头精实乃浊世清流,丝毫不馋他身子。

钟离砚身为当世的武力top,本来只用醉心剑道,无欲无求、远离红尘世俗,当他的无双剑尊。

可现下里却在这温泉山庄中尝尽人情冷漠,被这几个心脏的耍着玩。

郁帘青对人的怜爱之情瞬间到达了顶峰。

班辙似乎感受到了掌门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也不敢再作妖,非常聪明地掐诀将锤御了起来,载着两人往天生石矿脉的方向飞。

锤上,班辙用他惯常的真诚语气说:“掌门也知道,我一向是无所谓的。”

“可其他人看掌门一直这样偏袒剑尊师兄,肯定不会乐意。”

“那都是因为你们要害他!”郁帘青痛心疾首道,“哥哥就只剩我了!”

班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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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掌门,读作团欺
连载中西墙上的少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