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这一定是缺德天卡们的阴谋!
回想起他们近段时间的种种异常举动,如一道电光“刷”地劈进天灵盖,只一瞬间,郁帘青就将来龙去脉都想清楚了。
他让钟离砚陪他睡了这老长时间,其他人本以为之后再没机会能与掌门同屋了,却没想到郁帘青直接拿了三日出来当做活动奖励。
其实他本人根本没想那么多,却被众天卡看到了希望,认为自己有机可乘。
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口子一开可就收不住了。
这群犊子的坏心思多多啊,当下便抓住机会,合起伙来先把钟离砚挤了出去。
真同他们睡哪还有好觉啊!
郁帘青找补道:“呃啊,我觉得——”
白露浓眼疾手快从怀里摸出本册子递给他,打断道:“掌门看看。”
“什么?”
郁帘青翻开册子,发现这是温泉山庄经营一个月的账本。
上面已分门别类写清了进账,除了汤池外,还有饭食、丹丸、武器保养,给林中动物群演的小费(?)……数额都不算少。
郁帘青压住眼中冒出的精光,试图冷静辩解:“但这其中大部分都是筑宗弟子的消费吧?他们一走就赚不了那么多了。”
“掌门此言差矣,事在人为,虽说筑宗弟子不再光顾了,但还有其他宗弟子啊。”
温泽说:“丹丸炼制费时费力,就算是最简单的辟谷丹也得人不离丹火炼上半个月,只我一人恐无法足量供给山庄……”
郁帘青:“所以?”
温泽:“所以我药宗弟子交完入宗费——我是指,来山庄消费一番后,也可留下来为掌门分忧。”
郁帘青回想药宗那惊人的财富量,忍不住疯狂点头道:“好啊好啊!”
“不过先说好,不是我厚此薄彼,你的师门再来时,就没有刚开业的五折优惠了哈。”他补充道,“但团体八折还是有的。”
温泽微笑道:“自然、自然。”
一旁甘若饴见状也挤了过来,可怜巴巴地说:“掌门,现在人多,我也有些供不及饭菜……”
这倒是实话,没见本来只是偶尔来谷中帮忙的刘桂花,近一段时间都直接住下了嘛。
就这,人多的时候还得起早贪黑地忙呢。
郁帘青心疼地摸了摸狗头:“那你们食宗也来。”
甘若饴欣喜地谢过了。
周围的天卡立马大呼“恭喜”,与之前为了张床位掐架的势头迥然不同,颇有点姐姐妹妹一家亲的意思。
其他人虽不明觉厉却也陆续跟上,整个例会便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中结束了。
因为评选中出现的小状况,众人离开食堂时外面天已经黑透,筑宗弟子出品的灯笼自动亮起,众人该歇息了。
郁帘青被簇拥着走出食堂,口中自言自语着:“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是啊,掌门忘了安排我两宗弟子的驻处呢。”甘若饴和温泽赶忙上前,一左一右夹着他,“就与筑宗一样,分座山头给我们吧!”
郁帘青有点明白游戏给他那么大一块初始地的意思了。
好家伙,这一座座山头回头不会都要填满吧?
那可真是……
想想就赚钱啊!
郁帘青飘飘然地答应了,让他们回头自己找班辙商量。
两人自然说好。
等郁帘青走进自己屋子,冷不丁瞧见床上的人影时,才忽地想起来他刚刚忘了什么。
……妈的,钟离砚!
这人经常打坐的墙角果然空空如也,他没在之前的会议上做任何辩解,此时更是主动离开了。
首先享用这三日同榻奖励的是双胞胎。
明里暗里的,也附和之前的来新卡可以先和郁帘青睡一觉这个规则。
这会儿两人正笑嘻嘻地并排跪坐在床榻上,端着同样雌雄莫辨的清丽面孔,冲郁帘青拍了拍两人中间的空位。
“掌门快来。”
他们一边拍床,一边异口同声地招呼道。
安稳太久了,郁帘青早已不记得自己上次见到这样的架势是什么时候。
他捂住胸口吸了口气,贴着门直接就坐下了:“我、我在这儿打坐就行。”
最终,他当然还是被双胞胎架上了床。
班辙的新床修得别有用心,并排躺三个人也毫不显拥挤。
也不知是郁帘青好久没被人吸了,还是从前没一次睡过两个人。
第二天早上,郁帘青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来,许久不见的黑眼圈又挂回了他脸上。
其他人看在眼里心疼极了。
早饭的时候,甘若饴为他开了个小灶,端了一盆黄澄澄的老母鸡汤放在郁帘青面前。
“掌门快喝碗鸡汤吧,已吊了三日有余,很补的。”
郁帘青看着汤面上漂浮的大枣和枸杞,以及那股淡淡的药香,总觉得以前好像见自己老妈炖过,是给他刚生完孩子的小姨的。
他虚弱地问道:“……你这是月子汤吧?”
“怎么会呢,”甘若饴无辜地眨了眨眼,“掌门又不用下奶。”
郁帘青:“……”
一旁温泽不动声色地挤到郁帘青旁边,握着他的手腕开始搭脉。
他责备道:“唉,早就说了不能两个人一起,瞧把咱们掌门给虚的——”
郁帘青:“…………”
温泽:“掌门喝一点吧,灵草已经炖出药性了。”
容光焕发的双胞胎坐在圆桌对面,一模一样的面孔上少见地摆出一副乖巧的表情。
他们出生于杏林世宗,四处游医济世度人,对于修为境界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强烈的追求,因此来不来这儿本无甚所谓,这才敢与郁帘青叫板。
但经过昨夜一夜,两人显然已经品出了其中妙处,对待郁帘青的态度自然要比之前慎重许多。
方灵琤:“既然如此,那今晚就姐姐先来吧。”
方灵琇:“不不,还是弟弟先,明晚姐姐再来也是一样的。”
方灵琤:“姐姐先。”
方灵琇:“弟弟先。”
郁帘青瞧着他们姐友弟恭互相谦让的样子,忍不住悲愤地拍了拍桌子。
“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掌门吗!你们不关心!你们只在乎你们自己咳咳咳——!”
大家紧张地围了过来,拍背的拍背,顺气的顺气。
“有的有的。”
“关心关心。”
甘若饴舀出一勺鸡汤凑到郁帘青唇边,做了个张开嘴的口型:“掌门,啊——”
郁帘青看着这群逆子,愈发想念起无欲无求的钟离砚来。
他挥开众人,把桌子“啪啪”拍出了轮椅的架势:“你们这样排挤我师尊,就不怕他被逼急了提剑过来把你们都鲨了吗!”
众人都是一顿,矜持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但都没有说话。
双胞胎还是没有忍住,在桌子那头窃窃私语起来。
“之前只听闻剑尊师兄的君剑既出,万剑莫敢露首,还以为他是个狂傲霸道的人。”
“却没想到其实非常好欺负呢,果然是陆上混沌地太多,各宗之间鲜有交流,才使得消息十分闭塞吧。”
因为之前郁帘青不让他们抬手捂嘴说小话,此时敞亮着说声音就更大了,抑扬顿挫都叫人听得一清二楚。
说完,两人正襟危坐,心虚地冲人微笑了一下。
郁帘青:“……”
郁帘青怒道:“我忍你们很久了啊喂!必须要把心里话念出来是什么奇怪的设定啊!”
天卡们闻言又围上来絮声安慰。
“哎呀来都来了。”
“大过节的。”
“这两个还是孩子呢。”
“掌门别气坏了身子。”
郁帘青痛心疾首:“你们把现在的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团结友爱,分出来一点给你们的剑尊师兄,我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掌门这话怎么说的。”有人酸溜溜道,“大家本就是公平竞争,剑尊师兄也是凭本事赚不到钱的,被您说的好像是我们联合起来欺负人一样。”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
“有目标有动力,我们才能更好地给掌门赚钱嘛。”
“又或者还同上次一样,大家轮班,岂不皆大欢喜?”
其实工具人们自发内卷起来,争先恐后给他赚钱,要放以前,郁帘青当然乐见其成。
可自从睡了月余的好觉,他才发现妈的,睡不着觉太痛苦了。
那句诗怎么念的来着。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未曾见到光明。”
郁帘青沉默片刻,说:“我想想吧。”
大家稀疏应声各自回位,忽听掌门又开口道:“班师兄回头给我做个轮椅。”
众人:“???”
郁帘青:“扶手拍起来比较有气势。”
众人:“……”
-
没有什么古怪的要求,一个轮椅制起来自然很快。
第二天一早,郁帘青坐着轮椅往食堂滑,在路上碰见了张莾。
堂堂八尺男儿,在看见郁帘青此时形貌的瞬间,眼圈忽地就红了。
“呜呜呜……”他矮在郁帘青的轮椅旁边潸然泪下,“都怪我没本事,才使得掌门这样受累。”
郁帘青都没反应过来:“哈???”
“掌门放心,我定会想办法帮你!”他铿锵说完,一抹眼泪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啊,不是!”郁帘青从轮椅上跳下来,原地蹦了两下,“我没事,没事啊——!”
然而悲愤之中的张莾并没有听见。
作为头号郁吹,如果陋室宗要评选出一个对掌门最关心、爱戴、盲目相信的人。
名额非张莾莫属。
要搁现代,那就是脑残粉粉头。
张莾没有去吃早饭,而是直接找到了钟离砚。
——是的,虽然剑尊师兄看起来成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但其实人非常好找。
全宗可能就郁帘青不知道这人白天在什么地方。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掌门之苦,最后总结道:“掌门只有同剑尊大人在一起时才是最开心的!”
钟离砚知道这人八成是误会了什么。
开心确实是开心,不过应该只能说是,睡得最开心的。
但剑尊师兄本就话不多,此时也没有解释,只是沉默了许久。
久到张莾的眼泪都干了,他才敛起金眸低声道:“我知道了。”
-
因为山庄天黑便歇业,因此一天中唯有晚饭时员工食堂会坐得最满。
众人饭吃一半,却见屋子里走进一个不该在这儿出现的人。
天卡们的修为境界都挺高的,自然早已辟谷。
但毕竟一方人养一方水土,水土上种出的粮食也别具一格,吃了还是有好处的。
剑尊师兄无欲无求,当然也没有口腹之欲,他通常便是不会吃的。
然而今天他却选了一个山庄中最热闹的时间,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进来,又用一种似要让所有人看清的速度,缓慢朝主桌踱去。
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员工们虽然对老板的私事全无了解,却依然能敏锐嗅出其中八卦的味道。
食堂里立马静得落针可闻,大家纷纷伸长脖子朝掌门那一桌看去。
钟离砚停在郁帘青身边,看了看他身下的轮椅,金眸中似没有什么情绪,只是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轮椅一坐就有点矮了。
郁帘青下意识仰起头看向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直接唱了出来。
“……一次就好,你带我去看天荒地老?”
钟离砚:“……”
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