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不是有人站在窗子那看我们？”宁康哆哆嗦嗦地指向高处的窗户。
厚重的窗帘被风掀起一个角，半点人影都没有。
林桂芳率先踏出第一步：“别自己吓自己了。”
林艺他们是在晚上出发的，走了整整一夜，现在正好天亮。
稀薄的阳光穿过云层，打在林桂芳身上，将她衬得越发美丽。
姜琴燕冲众人无奈地笑了笑：“走吧。”
她很快就跟上林桂芳的步伐，和她并肩行走，阳光照耀着她们两人，熠熠生辉。
只剩下林艺和宁康还站在被林子笼盖而下的阴影里。
宁康小声建议道：“要不让她们先进去试探一下，毕竟里面有鬼，不会太平的。”
“她们发现我们没进去，肯定能猜到你这点小心思，到时候心不齐，不好办事，”林艺走出阴影，扔下一句，“你实在害怕就在这里等着，我在窗户那儿给你信号。”
宁康猛然想起刚才看到的窗边的人影，竟是吓得将眼前浅色的阳光看出一片花来。
他忙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了。
……
……
出乎意料的，古堡里竟然有活人。
还足足有四个。
他们像是早就知道会有人到访一样，早早等在正对入口的大厅处，领头的从上到下一副中世纪管家的打扮。
认真看了电影、并被佯装成少年的恶鬼差点吓死的宁康趴在门口，远远地偷听姜琴燕和古堡内活人的谈话。
只可惜，他什么都没听清。
林艺出现在他身后：“你在这趴着干什么呢？”
“活人，看见没有，四个活人啊。”宁康声音颤抖。
林艺刚才在古堡外面绕了一圈，发现只有正门这一个入口。
她抬脚垮了进去，刚进门就听到管家冷漠的话语。
“……主人不欢迎客人拜访，你们请回吧。”
姜琴燕皱着眉头，还想说什么，管家已经冲着大门的方向比了个“请”。
林艺：“管他欢不欢迎，我们就是要住。”
她走到管家面前站定，轻笑了一声：“要么你让你主人亲自来说，要么我们现在就自己去挑房间了。”
林桂芳右手握紧了小刀，双眼如同寒冰一般盯着管家等四人。
姜琴燕原本表现得像个温和的人，现在也和林艺一起摆出地痞流氓的架势。
加上缩在门口的宁康，他们八个人眼下也算是人数均等、不分寡众了。
管家愣了好大半天，随后身子轻颤，眼皮微微阖上，像是在接收主人命令。
良久，他说：“各位请随我来。”
林桂芳冷嗤了一声：“挺高级，还会传音入密。”
林艺回头对宁康说：“还不快走？”
……
……
等四人都分配好了房间后，管家询问他们是否需要进餐。
林艺皱紧眉头，姜琴燕耸动着鼻子，问了句：“你们这附近放什么了？”
宁康在身后捂着鼻子说：“这也太臭了吧，啥味儿啊？”
管家答得规规矩矩：“古堡年久失修，想来是有些地方受了潮，腐坏了，说不定还会塌陷，各位若是嫌弃，不如……”
他后半句的“离开吧”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姜琴燕打断：“算了，反正也不会住多久，忍忍吧。”
林艺周身气息冷了一层。
管家又问了一次他们是否需要进餐。
林艺：“宁康，你现在饰演小女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跟着管家去吧。”
“不不不。”宁康连忙摆手，“我不饿，况且，鬼知道这里的进餐是哪种进餐……”
林艺似乎是因为附近一直萦绕不散的气味，脸上的表情一直很冰冷，她此时转头直视宁康，直看得他双腿打摆子。
“我去、我去还不行嘛。”宁康投降了。
……
“我才不去呢，奶奶的，这三个人诳我呢吧，”本应该出现在餐厅的宁康蹑手蹑脚地往回走，一边在心里咒骂，“以为我不知道女巫已经沉睡了，而再次唤醒女巫需要献祭者？还好老子留了一手。”
他扶着墙，模糊地看见林艺、姜琴燕和林桂芳三人面对面站着，在商讨着什么。
宁康小心翼翼凑近，她们的话语终于变清晰了。
姜琴燕：“......献祭品该选谁？”
林桂芳：“我观察过了，管家和那三个男仆都是死人，只不过被操纵着说话行走，不能充当献祭者。”
林艺：“选宁康吧，也只有他了。”
林艺一开口，剩下的两个人立即点了头。
宁康猛地将脑袋抽回来，靠在墙上小心翼翼地喘气。
奶奶的……
他就知道自己会成为献祭者。
姜琴燕和林桂芳是两只老鸟，在他们四个人中处于主导位置，动不得。而林艺本人更是教廷圣女，她们三个人都不能死，那就只能牺牲他了。
远处又传来林艺的声音：“.……走吧，回各自房间去，他该吃完饭了……对了，我们约好晚上出来找女巫卧室，可别忘记。”
宁康赶紧拔腿往餐厅方向奔去。
过了半分钟，林艺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走了？”
林桂芳观察着宁康方才藏身的地方，给出肯定回答。
姜琴燕笑道：“他接下来的时间都会陷入巨大恐慌中，员工积分肯定也给得多。”
林桂芳和她对视一眼，眼中难得带上笑意。
她们的话对于林艺来说莫名其妙，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间，姜琴燕想了想，说：“之后我会向你解释为什么要配合演这样一出戏的，放心，你是圣女，我们不会害你的。”
林艺点点头，问：“古堡里那四个人都死了？”
“不知道啊。”林桂芳耸耸肩，“我瞎编的，骗宁康。”
……
等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宁康装作才吃完饭的样子往回走。
路过林艺房间时，宁康死死瞪着她的房门，像是要瞪出一个洞来。
谁知道门冷不防打开了，林艺看着他：“吃完饭就回自己房间去，别瞎逛。”
宁康极力控制住表情，点头称是。
奶奶的……
*
夜晚转瞬即止。
林艺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与姜琴燕二人汇合：“你们中先派个人去将宁康绑了，剩下那个人和我去找女巫卧室，找到之后烟花为号。”
林桂芳在自己身上那挂得满满当当的工具中摸了一番，抽出两根烟花塞到林艺和姜琴燕手里，说：“我去绑他。”
林艺抬起手揉了下眼睛，才伸手去接。
姜琴燕看向她：“怎么，眼睛不舒服？”
“只是累到了，没大碍。”林艺摇摇头。
姜琴燕点头：“不影响之后唤醒女巫就行。”
她们三人分为两路，一路沿着一楼开始搜寻，另一路摸进了宁康房间。
越往深处走，林艺眉头皱得越紧：“你有没有觉得难闻的气味越来越浓郁了。”
姜琴燕面色也不好，紧绷着脸点点头。
不知哪里来了一团雾气，寂然无声地将两人笼罩了进去。
……
另一边的情况也不太好。
林桂芳将宁康的房间里里外外搜了两遍，也没有见着他的人影。
看来真的是被吓狠了，居然敢一个人在深夜出房间。
林桂芳暗自懊悔，早知道就收着点吓了。她伸手握住刀，快步往外走去，却惊讶地发现走廊上竟然弥漫着一股浓雾，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林桂芳摸着墙一步一步向前走，想先找到林艺与姜琴燕她们汇合，三个人在一起总要安全一点。
路过一个拐角时，她突然听到了一道求救声。
是宁康的。
他一遍一遍地叫着：“来人啊！救救我！林艺，林艺救救我！”
林桂芳循着声音一路找过去，雾气愈发浓郁，难闻的气味也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了。
她恶狠狠地用刀划下一片布料，本就是贴身的衣服，被切下一块后就只得将肌肤裸露出来。
林桂芳将布料缠绕在自己口鼻之上，神智清醒了点，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她看见了一双鞋。
难闻的气味在此刻浓郁到了极致，林桂芳太阳穴一下一下地跳着。
但好在雾气散了不少，她看见那双鞋底上沾满了污浊的红色，还伴随着一些细小的血肉。
为什么会看见鞋底呢？
林桂芳一边想，一边慢慢低下头。
只见她脚下的地面上，涂满了血液，猩红的、正在贴着地面缓缓流动的、属于人的血液。
她眯起双眼，在保证平稳的状态下尽可能快步走向那双鞋。
到了跟前时，她终于看清了。
宁康整个人倒趴在一个巨洞的内壁，只留下脚还悬在上方，鞋底向后。
巨洞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似乎是一个巨人高高扬起拳头，给了走廊重重一击，才深陷下去。
往洞里看了一眼，林桂芳一瞬间庆幸自己自从到了暗室后就再也没吃任何东西。
巨洞里堆满了正在蠕动的头发，这些头发油光发亮、粘稠肮脏，不过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林桂芳感到反胃。
只见蠕动的头发之间混满了各种血肉骨渣，这些头发就像是锋利的刀片，将无数个活人放进去，硬生生给绞成这幅样子的。
看来走廊里那股难闻的气味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而宁康头朝下倒插进了这一盆令人作呕的血池肉林中，不断挣扎，却又不断陷入黏糊的血液内。
他余光瞥到了人影，还没看清就胡乱喊一通：“菩萨救救我，南无阿弥陀佛，八方神仙快显灵......”
林桂芳无语半刻，伸手将他给提溜了上来。
宁康形容狼狈极了，脸上沾满了血，不知道在洞里呆了多久，整个人疯疯癫癫的。
林桂芳抽出绳子绑他他也不知道反抗。
“走吧，带你去女巫卧室。”林桂芳找到了人，一下子变得悠闲起来，刚要迈开腿，脚下却踉跄了一下。
“卧槽！”
她拽着绳子那头的宁康一齐滚进了装满血肉骨渣的洞里，这一次跌入了两个人，再加上滚下去的冲击，血洞支撑不住，竟然开始往下陷去。
“卧槽卧槽卧槽！”
林桂芳努力向上挣扎着，却要么一脚踩上一个人头打滑，要么一手摸了一把头发，根本上不去。
眼看着原本的走廊天花板离她越来越远，林桂芳面无表情地放弃了无畏的挣扎。
当头顶的光芒完全消失时，血洞中仍然传来微弱的一声：“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