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狮公子从白白那儿拿了资料回到休息室后,就一直独自坐在椅子上发呆,直到助理进来提醒他说还有一个Encore(返场),他才慌忙地把资料往台面边上一放,匆匆整理了一下服装,又一次上台去了。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看狮公子那些资料的内容,我当时只是看他走得匆忙,有一两张资料从那个资料袋里散落了一部分出来,我想帮他收好放到边上,才走过去的。
只是没想到,我无意间扫到了那散落出来的资料上的几行内容,而上面‘璐璐’的名字特别显眼,一下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才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正好白白这会儿进来,我便索性直接问他:“璐璐的案子,是还有隐情对不对?你们是不是还查到了什么?”
结果白白还是淡淡的那一句:“作为职业操守,我不能告诉你。”
可我从看到的那几个字,以及回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加之白白之前的受雇对象,那么他所谓的职业操守,背后所对应的,我似乎猜到了大概,这操纵事件背后的那一只无形之手究竟是谁。
于是我有些生气地问他:“那如果,当你的职业操守和道德相违背时,你依然要选择坚守你所谓的‘职业操守’吗?”
我见他明显一愣,然后依然是用他那平静到毫无感情的语气回我说:“很抱歉,此刻我不想回答,你如此假设性的问题。”
我本想动之以情,对他说:“虽然璐璐生前,我没有见过她,但作为同类,我对她的亲切感分外浓厚,而且你我都知道,她是大家的朋友,一位很珍贵的朋友,所以作为朋友,不应该还她一个全部的真相吗?”
他却一点也不想领情的样子,漠然地打断了我的话,神色镇定地说:“我从不夹杂任何情感到调查过程和委托工作中,以免影响了我的专业判断。”
我终于忍不住愤怒地骂了他一声:“你就是一只没有真情实感的机器狗!”
他却毫不在乎地说:“你说的很对,除了理智,我一无所有。”
狮公子Encore(返场)结束,重新回到休息室时,看到正在置气的我和白白,确切地说,是只有我在生气,而白白,不过是神色漠然,狮公子便问我们怎么了。
“没什么,我先走了,你有事再找我吧。”白白突然起身跟狮公子告别,然后依然维持着他那酷酷的扑克脸,走了。
狮公子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是在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便向他抱怨了为何白白永远能那么理性地把自己择在一切现实情感之外,然后拿过他刚刚从白白那带回的那叠资料,问他说:“这个,我能看看吗?”
他也许明白了我的愤怒,缓缓点头说:“你想看就看吧。”
我一页页翻着资料,我想当时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他试图跟我解释,我听得出他的语气中也有很深的无奈:“其实,我多少能理解白白的理性,是因为我深知他的理性并不代表着他真的冷漠无情和金钱至上,只是说明了他的某些无奈,这些无奈,我感同身受。我们都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情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之前,冲动并不能带来任何的帮助,相反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同时打草惊蛇,然后将自己也拉入险境。”
他说话的时候,我不自觉地看向了他,他那时的神情,那失落的样子,和看到狮家发布关于他跟璐璐关系的声明新闻稿那天如出一辙。
“所以现在,我们真的什么都做不了,是吗?”我知道自己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语气是极度的失望,他一定也感受到了。
“很抱歉,暂时是的。”他说,“不过我答应你,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一定会补给她一个真正的公道。我不知道那一天会有多远,但我向你保证,此刻,就由此刻开始,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让那一天能尽快地到来,那会是一个无论多弱小的声音都会被听见的世界,一个再普通的群体都能拥有话语权的世界,一个真相永远只会有一个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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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马睁开眼,他还没有从梦中的忧伤中恢复,轻轻地叹息着问龙长老:“龙爷爷,如果我们以为的真相,只是部分真相的话,是不是也相当于是假象?”
龙长老望着前方那潺潺的流水,别有深意地回答他说:“你问了个很引人深思的问题,我们常说眼见为实,可是,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了吗?或者说,已经是全部的真相了吗?有时探寻真相的过程就好比是在剥一颗洋葱,我们一层一层地剥开它,可剥到最后,却发现竟是一无所有,而我们早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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