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银河

林北大概是在大年初十去的一趟江陵,不过不是去拜年的,而是去参加葬礼的。

昨夜十一点多,徐娟突然接到一通电话。外婆年过一百,终归是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子,老了的时候小病大病都一起来,坚持不住在昨天安详地走了。

原本是要连夜赶回去的,但因为太晚加上徐娟怀有身孕就算了,一大早林宙开车走高速回了江陵。

车上,徐娟昨天哭了一宿到现在眼睛还是红的,林北也是,小时候也不曾遇到过这种事情,记忆中的外婆身体也矫健,今年开头才几天不到就不知怎么就走了。

在车上睡了几个小时上午十点才到的江陵。

江陵的确和江默口中的一样,二月中旬,这里没有下雪,只是天气偏凉了一点。

林北的心跳得很快,看过窗外的风景一点一点倒退,看到商业街,广场总感觉这里江默来过,总感觉某一刻自己就能在外面的街道上找到江默那抹熟悉的身影。

来到了这里,知道你从这里长大成人,我就越发喜欢这座第一次和你相遇的城市。

来到徐家老宅,很多姊妹都已经到了,三人直奔卧房,房间内,外公坐在床沿握着外婆的手。

见三人来了,外公起身整张背弓着,都是岁月的痕迹,脸上也是肉眼可见的疲态,“你们来了。”

外公已经年过七旬,曾经的青丝已经被岁月的白发所替代,拄着拐杖,可身姿依然挺立。

只是外婆的离开让外公第一次弯了腰。

“外公。”林北小声唤。

“爸。”徐娟走向床边看到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身体没有一丝伏动的老人终于忍不住落了泪。

林宙上前安慰拍了拍徐娟的背,最后和林北一起扶着老爷子去了外厅,原本吵闹的外厅瞬间安静下来。

“都在这里吵什么呢。”

老爷子如鹰隼一般的眼睛环视一圈。

在屋内的众人面面相觑,老爷子的第二个儿子也就是林北的二舅舅站出来说:“爸,妈走了,但她名下的财产还在。”

这意思在明白不过了。二舅舅本来就没什么本事,学习也一般,现在的工作也还是老爷子托人给他找着的。

此话一出林北当即皱了皱眉,封建社会才会有的争遗产的事现在被她给碰着了。

老爷子自然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冷哼一声:“我还没死呢。”

二舅妈见二舅舅说了跟没说似的,埋怨一声后拾起假笑,说:“爸,我们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家里的老二老三也要上高中了,家里的钱都被拿出去做投资了,我们也不能让孩子不上学啊。”

老爷子坐下慢慢听他们说。

二舅妈绕了这么多弯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妈名下不是有个信托基金吗?看能不能转到我们名下,这样孩子上学的学费也不用愁了。”

听了这话林北面上不显任何不满,可内心早就吐槽起来了:谁家孩子上学要这么多钱,上的是金子课吗?

虽然林北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但电视剧也不是白看的。老太太名下信托基金里面的钱足够让人不工作用一辈子了,老太太在世前基金里面的钱都会拿出一部分出来做慈善,在偏远山区建立希望小学。

二舅一家早就不服了,这么多钱与其拿给外人用还不如给自家人用。

“你们先不用着急,找律师立了遗嘱,今天晚上就能知道信托基金会不会转到你们名下了。”老爷子正眼都不给一个:“七七,扶外公回房休息。”

“好嘞。”

林北扶着老爷子回房休息,离开前还特意看了一眼二舅妈被气的脸色,二舅妈在老爷子哪里受的气也只能拿二舅舅撒气了,“你看你,要是你努力一点,信托基金里面的钱早就是我们的了,何必这样低三下四的求人。”

“这也不能怪我啊,从小老爷子和老太太就不喜欢我。”

等林北从房间里出来后这边还在吵,林宙去陪徐娟了,林北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掏出手机,几分钟前苏响给她发了消息。

苏响:你去江陵遇到江默没,他不也住那吗?

“我倒是想啊。”林北说。

林北直接怼了回去:江陵这么大,你想遇见就能遇见的吗。

苏响:这也是哈。

苏响: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北:还不知道,看情况,不过应该没那么快。

苏响:哦。

苏响:节哀。

老太太的葬礼安排在明天,今天下午遗体就被送往殡仪馆进行火化。

今天实在太累了,从殡仪馆回来之后林北就回了房间补了一觉,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从黑暗中摸到手机打开一看时间是晚上六点四十,林北起床去浴室,接了一捧水拍在脸上瞬间清醒了很多。

下楼后发现大厅格外安静,老爷子坐在主位,其他几房的人依照辈分不同坐在位置上,还坐了一个陌生的人。

林北走过去坐在徐娟旁边,小声问:“妈妈,这是这么了?”

“有事情,待会别乱说话。”徐娟只道。林北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张律师,说吧。”

开口的是老爷子。

那名张律师起身打开文件夹念道:“我已知我的身体不好命不久矣,所以我现在立下遗嘱。”

“1.我名下的信托基金将转移到我孙女林北名下,由于未成年将由徐娟林宙夫妇暂管,十八岁成年在交给林北。”

此话一出不止是二房一家就连林北也震惊了。

“凭什么啊。”二舅母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起身指着林北:“信托基金凭什么交给林北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二嫂,这就不对了,七七小基金我和林宙会代管,在这么样也不能攻击七七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徐娟说。

“这信托基金里面的钱怎么样我们二房也得分一杯羹。”

二舅舅说。

见状剩下两房的人也顺势开口。

“是啊,爸。”

吵吵闹闹之间老爷子拄着拐杖重重砸向地面发出一声不大不小地闷响,“都给我安静,否则谁也别想要了。”

这下立刻安静下来,二舅母忿忿坐下。

“张律师,你继续。”

“好的,徐老爷子。”

遗嘱立了很多条但林北都没太听清楚,她只记得张律师说了每一条遗嘱后二舅母一家都要站出来说不满,争论到满意为止,反正不能吃亏。

最后十几号人不欢而散。

晚饭也是争争吵吵中度过的,林北被吵得根本没有吃多少。

林宙见晚上林北没有吃多少便带林北出去吃宵夜。

两人根据导航来到附近的一个夜市找了个烧烤摊子,林宙把烧烤推到林北面前,“七七,多吃点,明天没有什么机会吃饭。”

林北拿了一串羊肉串吃着,边吃边问:“爸爸,为什么二舅妈他们非要争外婆这点财产,我们都不是一家人的吗。”

“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也别太多过问。”林宙想了想,说:“你就当他们闲的没事做。”

林北点点头,说小孩子她也不小了,这件事情她也算看得明白,无非就是图那点财产。

烧烤摊算是夜市之中最热闹的一摊了,烧烤摊几十米内就摆了几十张桌子还座无虚席的,可见生意是有多好了。

林宙吃完一串烧烤后就想喝点小酒,可烧烤摊这也没有,他对林北说:“七七,爸爸去附近超市买点酒,你先在这吃着。”

林北咬了一口洒满孜然辣椒的鸡翅,口齿不清说,“知道了,爸爸,你去吧。”

林宙离开烧烤摊林北一个人吃的滋滋有味,桌上没有她最喜欢吃的肉串,林北转头想让老板再重新烤几串,却突然看到迎面走来的身影,整个人呆愣愣坐在位置上,手也没放下来。

夜市每一家摊子前都摆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写着招牌,这些灯映在江默那张脸上有一瞬间让林北以为看错了。

一行大概有六七个人,江默站在最中间最显眼,他的头发变长了都快要遮住那双眼睛了,还是那副样子没变,双手插兜,露出脖颈和脚踝,神情自然放松,不知与旁人说了什么,他扬唇,而后含笑回答对方。

此刻的林北是开心的,江陵那么大,他们那么有缘分在这碰见了,老天对她可真好。

距离越来越近,林北也是紧张的,林北连忙放下手中的烧烤串抽纸擦干嘴上残留的辣椒,还用手机屏幕看看自己的形象是否完美。

林北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心跳,她站起身脸上漾出一个笑来,刚准备抬手说“江默,真巧,我们在这里遇见了”,可下一秒他们经过带来一阵轻风吹来,林北额头刘海被吹起一个弧度,然后直径从林北身旁走过。

江默走在最前方,经过林北时嘴角是笑着的,眼睛是目视前方的,连一个余光都不曾分给林北半点。

还是与其说,林北的存在感太低了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可夜市上人来人往,江默听到什么很大的声音也会把目光投过去,只当这是一件逗趣的小事。

林北的笑越来越僵硬然后消失不见,她舔了舔嘴唇轻叹一声扯出一个笑来重新坐下,再次转头只看见了江默一行人消失在转角的背影。林北耷拉着眼皮嘴里嚼着肉串只觉得食之无味,说不伤心是假的。

江默,好遗憾啊,这次你从我身边擦肩而过,老天是不是只给了我遇见你的运气,却没有给我跟你打招呼的勇气。

运气和勇气都是暗恋的代名词,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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