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帖子太厚了,虽然外表看起来正常,里面的内容也很正常,但纪融景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所以,他拆开了那份帖子,从里面找到了太子殿下真正要给他的东西——是他的邀请。
此时听到贺南书重复了一遍,纪融景有些见怪不怪,点头说:“我清楚的,一定会去。”
他的神情很平淡,听到这个消息的情绪波动还不如给公主诊脉时的明显。
贺南书悄悄地观察了纪融景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说出那句话后,纪融景的心情就变了,似乎是……不太开心?
“如果你不想见我兄长,我去和他说。”小姑娘一脸认真地说,“你不要害怕。”
兄长对她虽然好,但因为男女有别、岁数相差大,再加上自己的病情,两人的关系实际上并不亲近,她和弟弟的感情更好。同时,因为纪融景治好了她的病,贺南书很感激纪融景,不愿意让他为难。
“……不用,我的确有事情找他。”纪融景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叹了一口气,看向贺南书时,依旧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你安心养病就好,大人的事不用管啦。”
贺南书撅了撅嘴:“我也可以给你撑腰的。”
昨天女官回来后,和她说了崔府发生的事,贺南书立刻意识到纪融景的处境,以为兄长找他也是因为类似的事情。
贺南书不太高兴的样子,她是希望自己能给纪融景撑腰的,但对方的第一选择是兄长,而不是她。
纪融景也不怎么和女孩子交流沟通,不清楚她这点敏感的小心思,见对方不说话,还以为是她说累了。
在邬府用过午膳,又稍稍聊了几句,他就准备告辞。
贺南书还是不大高兴,期待地看向纪融景:“今日还早,纪大夫可以陪我一会?”
“今日是我的好友卓鸿的生辰宴,我本该去的。”纪融景直白说,拒绝了贺南书的提议,又对她身边的嬷嬷道,“前几次用药效果会明显一些,后面就是水磨功夫了,柳树皮煮水别停,每日要喝两盏。”
“放宽心,殿下的病不是无药可治,要时时宽心才好。”
他一一叮嘱完毕,就要告辞。
贺南书见人走了,闷闷不乐半天,熟悉的头晕气闷又涌上来,心道不好,对身边嬷嬷说:“备车。”
“殿下想回宫了?”嬷嬷问她。
贺南书摇头:“不,我也要去卓府!”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这道理她还是懂的。
——
卓鸿收到纪融景的书信后不大高兴,可惜自己的生辰宴上,唯一的好友不能来。
卓夫人见到他恹恹不乐的神色,猜想到可能和纪融景有关:“融景不能来吗?”
“他说会迟一些过来。”卓鸿坐在母亲身边,手上的玉佩也没了挑选的趣味——他给纪融景选了好几支簪子,想过会送给他的,“信里说,公主殿下召见。”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母亲轻轻捂住嘴:“可以了,不要再说了。殿下的事,不是你我能随意置喙的。”
卓鸿沉默下来,点了点头。
生辰宴还算平静,收到请帖的来客都知道卓府的意思,对卓鸿殷切许多,至于另一位公子卓流歌,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以往相熟的手帕交乃至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姐姐的小官女儿都对她避之不及,卓流歌心里不是不气的。可他明白,起码在卓家,他是不能对卓鸿做什么的。
祖母只爱他的乖巧,知道上次在邬府主动挑衅卓鸿,就已经不高兴了,回来之后特地训斥了一顿——
虽说自己是跟在祖母膝下长大,但想和真正的卓家血脉比,还是不能的。
他压下眸中的恨意,他讨厌卓鸿,更讨厌纪融景——一个小小的官员家的孩子,凭什么能得到母亲的另眼相待?他身上可是连功名都没有!
而自己,已经是举人了,明年下场就能得中进士……难道这样的自己,还比不上一个已经嫁出去的纪融景吗?
他恨得掐紧手,指尖被勒得发白,指甲嵌入掌心,低着头掩盖自己的扭曲面孔。身旁贴身小厮蹑手蹑脚地走过来,见到卓流歌的表情,心中惴惴不安,犹豫片刻才轻声回禀:“二公子,没找见纪融景,他好像没来。”
“不可能,你再找找,说不定跟在卓鸿身边。”卓流歌下意识地反驳,今日是卓鸿的生辰,他怎么可能没来?
小厮摇了摇头:“找了好几圈了,都没瞧见。”
难道对方真不来了?
想到后院安排的那个人,卓流歌心中有些不安——要是那人不来,今天的安排岂不是都作废了?
正在此时,祖母身边的嬷嬷过来,道:“老夫人请二公子过去。”
卓流歌心中不安更重,差点掩饰不住脸上的表情,强笑着说:“我这就去。”
他深吸几口气,准备前做好了不成功的准备,根据卓鸿和纪融景的亲近程度,下次肯定还有机会,低声嘱咐了一两句,就跟着嬷嬷离开了。
小厮悄无声息地回到后院,二公子准备了一个城外的乡下仆妇,打算趁纪融景碰瓷,叫他丢脸的,再者,出了这样大的丑,估计对方有一段时间不会和卓府接触,是很欺负人的法子。
“今天用不到你了,等会安排你回去。”小厮低声说。
那仆妇殷切地诶了两声,反正只是欺负个面皮薄的小公子,还给了一笔不少的银子,她自然对雇主极为殷勤:“行,咳咳,我都听二公子安排。”
小厮皱着眉:“你怎么咳嗽?”
下人们凡是生了病,都要移出去,不能过给主子,再者下人们的饭食也不错,许久都没见病人了。
“前几日做活熬了夜,着了凉,不妨事的。”仆妇脸色发红,略有些紧张。
小厮狐疑地上下看看,急着回卓流歌身边,没有追究:“好吧,你先在这呆着。”
说完,他就离开了这处藏匿人的柴房。
仆妇不敢出去,又咳嗽了几声,嘟囔着:“怎么回事……”
这病症仿佛是之前接触那群逃荒人后才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