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这上课？”
夏澄站在菜市场门口，看着里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脸上写满了迷茫。
“没错，进去吧。”林澈利索地收伞，自然地拉着夏澄的手腕往里走。
进入菜市场，挎着菜篮的老人家游走于各个菜摊前，分辨哪些菜更加新鲜。也有老人家早已选好目标，颇有气势地与摊主讨价还价。
夏澄第一次来菜市场，此前并不知道原来菜场如此喧哗吵闹，也不知道有人会为了几毛钱喋喋不休地争上好一会儿。
提着菜篮的大妈从林澈身边挤过，手上的力道稍稍加重，换来手腕主人轻微的挣动。
“林澈，有点痛。”周围的声音过于嘈杂，担心林澈听不见，夏澄凑近了说道。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近到林澈发现夏澄的眼中满满得都是他，心底泛起一种陌生的感觉。于是立马松开抓着夏澄的手，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抱歉，人有点多，怕走散了。”
夏澄没发现林澈的异样，略微活动手腕后拉着林澈退到无人的角落，不解地问道，“你带我来是要学习什么啊？”
林澈有些不自在地躲开夏澄的视线，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菜摊。
“你在小说中写道，戚白没有被戚沐宸收养前只能住桥洞，靠捡破烂为生。也许，他在没收获时就捡菜贩们扔掉的烂菜叶当作食物，有收获时就买些新鲜蔬菜奖励自己。但因为囊中羞涩，买菜时他可能会和摊主还价，因为哪怕只是几毛钱，对他来说也弥足珍贵。”
夏澄用力地点点头，虽然他在小说中并未详细地描述戚白的苦日子，但林澈的这段分析无疑使人物形象更加饱满，更能引起观众的同情心。
“之前我和淼淼讨论剧本时，觉得戚白的形象不够立体，所以添了其他的内容丰富人设，包括刚才我说的那段。”林澈认真地向夏澄解释原因，换来对方敬佩的眼神。
“我觉得这个改编很棒！”夏澄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林澈，“因为我缺乏这方面的经验，所以都是一笔带过。经你们的深入刻画后，前期的苦和后期的甜更能形成鲜明对比，也更能体现出戚沐宸是戚白人生中的救赎！”
“很高兴能得到你的肯定。”林澈眉眼微弯，漾出温和的笑意，“所以今天带你来菜场感受戚白的生活。你先认真观察，看看那些还价的人都有什么共性，他们的穿着、神态、动作等等……”
夏澄闻言，表情严肃地点点头，转身走进人群，去观察每个买菜者的状态。
早上七点多，人群的种类不再单一的局限于老人家，单手抱孩子的年轻妈妈，并肩而来的中年夫妇，头发凌乱的小年轻……有人拿指甲扣菜根以确定菜是否够嫩，有的人拨开最上面的一层往下翻找更新鲜的菜，还有人在问完价格后到另一个摊位拿起同样的菜色询价……
绕着菜场走了一圈，夏澄一边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情形一边慢步走回林澈身边。
“有什么收获？”林澈将手搭在夏澄的肩，语气温柔地询问道。
夏澄抬头看林澈，眉宇间写满纠结，他觉得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无法适用到戚白身上。
在观察的过程中，夏澄发现大多数谈价还价的人都上了年纪，他们明明穿着得体的服饰，有人甚至还穿金戴银，却偏偏要为了几毛钱和摊主争得死去活来，像是为了还价而还价。
夏澄将他的疑惑说给林澈听，林澈点点头，“没错，他们的状态无法用于戚白这个角色。”
“那现在怎么办？”夏澄苦恼地望着菜场内来来往往的人群，渴望找到能让他学习的人。
“跟我来。”林澈牵起夏澄的手往外走，感受到掌心传来另一阵温热，心底那陌生的感觉愈发浓烈，心跳也不禁加快。
这到底是为什么？
夏澄跟着林澈的步调向前，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明明只是朋友间普通的牵手，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小说里的种种暧昧情节，让他莫名觉得有些别扭。
好在目的地并不远，两人的手很快分开，夏澄心底的怪异感也瞬间消散，于是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刚才就是错觉，我是个笔直的腐男。
两人停在菜市场旁边的小巷子，建筑物延伸的部分没能将雨水全然遮挡，冰凉的雨滴砸在脸上，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唰——”藏蓝色的雨伞在头顶撑开，将坠落的雨丝阻挡在外。
林澈带着夏澄站到靠墙的位置，为后面进来的人腾出空间，指着里面小声说道，“仔细看。”
夏澄的视线触到小巷里的场景，顿时定住。
狭窄阴暗的小巷两旁摆满了简陋的菜摊，脏污的地板垫上编织袋，再将蔬菜零散地放在编织袋上，虽然菜色不多却足够新鲜。
摊主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努力地蜷缩在屋檐下，避免被雨水打湿。其实他们中大部分都带了伞，但那些伞却罩在了面前的菜上。
在这里买菜的人大多穿着款式老旧的衣衫，脊背略弯，面容疲倦，像是被生活磨去了精气神。他们蹲在菜摊前认真地挑选菜品，看着摊主称斤算钱，在听到对方说“三块三”的时候还价“三块”，如果对方不同意就好声好气地跟对方磨，直到成功以“三块”买下。
同时，夏澄发现有些买菜者在还价时表情显得局促，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愧疚，间或用手指搓搓衣服下摆。付钱时珍惜地掏出口袋里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沓钱，仔细地数好后递到摊主手上。
夏澄的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涩，哪怕是在一线城市，也有人在努力为温饱而挣扎。
“这就是戚白经历的生活。”林澈压低声音感慨道，“只有在没摊位费的街边小菜摊买菜才能尽可能的省钱，也只有在每天的早晨才有资格挑选新鲜的菜。”
眼眶有些酸胀，夏澄抬手随意抹了一把脸，重新展开笑颜，“我们去买菜吧。”
明媚的笑容与昏暗的小巷形成鲜明的对比，让林澈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逐渐明朗。
真的很像啊，这种阳光积极的心态，能在不知不觉中感染到身边的每个人。
林澈看着夏澄向菜摊走去的背影，不由得在心中暗叹，戚白的原型应该就是夏澄本人吧。
“奶奶，小青菜多少钱一把？”夏澄蹲在一个菜摊前，微笑中透出几分不安和窘迫，眼神却干净清澈，像是初晨时叶片上凝聚的露水，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打量一眼面前的男生，精瘦的脸上露出和蔼的微笑，“三块一斤。”
夏澄从一堆青菜中抓出一小把递到老奶奶面前，她拿出自带的杆秤严谨地称好，略微停顿后报出价格，“孩子，三块二毛钱。”
夏澄捏捏衣摆，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不好意思地说道，“奶奶，三块钱行吗？”
老奶奶愣了一瞬，笑眯眯地答道，“行，就三块钱。”
说完，老奶奶取出塑料袋装菜，夏澄松了一口气，放柔语调跟奶奶解释，“奶奶，我刚才是在演戏。其实，我不光要青菜，还要买些其他蔬菜，我们称好了重新算钱。”
老奶奶听得一愣一愣，半晌才理解夏澄说得是什么意思，“好，好，你看看还要买点什么？”
夏澄“哎”了一声后低头挑菜，趁老奶奶称菜算钱时出声问道，“奶奶，您这么大年纪出来卖菜也不容易，为什么还愿意给我便宜两毛？”
虽然大部分年轻人已经不把一毛钱当钱，认为一毛两毛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但对于老一辈而言，一毛两毛也至关重要，因为在他们生活的年代，一毛钱也许就是一顿饭。
“你是个好孩子。”老奶奶笑着往其中一个塑料袋里额外塞了一把葱。
短短六个字，简单淳朴缺饱含善意。
眼中浮现一层水雾，夏澄仰着头逼散想要落泪的冲动，伸手掏出手机准备付钱。
“奶奶，二维码在……”话到一半骤然停下，夏澄尴尬地看着装好的蔬菜，无措地蹲在原地。
“奶奶，钱您收好。”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老奶奶面前，掌心放着纸币和硬币。
“好咧。”老奶奶细细地点了一遍钱，确认无误后从衣服内的口袋中掏出一个钱袋，小心地将折叠整齐的钱币塞进其中。
夏澄礼貌地和老奶奶说再见，拎起菜跟着林澈缓缓走出小巷。这时，他注意到林澈肩头的位置被淋湿，他不声不响地落后半步，发现林澈的背部也湿了大半。
“走前面来，别被淋湿了。”林澈见夏澄处于伞后方的位置，皱着眉说道。
“可是你已经淋湿了。”夏澄抿着唇，眼底浮现出浓浓的歉疚。
及时的伸手付钱，自己蹲许久却未被淋湿，是因为有个人在身后默默地关照。
“我比你年长，又是你现在的老师，有义务照顾好你。”林澈浅浅一笑，岔开话题，“你刚才的表现很不错，神态和小动作都很到位，分享一下想法？”
骤然被影帝表扬，夏澄暂时忘记了刚才的歉疚，高兴地嘿嘿一笑，看着雨幕剖析心里的看法。
“戚白的日子虽苦，但他很阳光、很善良，他能理解每个人生活的不易，所以还价时会不安会愧疚，但依旧会努力地笑着。”
“英雄所见略同。”林澈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以为你会多给那个奶奶钱。”夏澄转头看向林澈，神情中流露出些许好奇，“但你没有。”
“这般年纪还出来摆摊，想来奶奶更希望靠自己的双手挣钱，而不是靠我们可怜。”
谈话间，两人回到停车场，林澈撑伞护着夏澄坐上驾驶座，再回到副驾驶坐好。
刚系好安全带，就听夏澄激动地说，“好神奇，刚才买菜时我感觉自己就是戚白。”
虽然夏澄在写小说代入了自己，但二次元和三次元毕竟不同，所以能很好地将自己与戚白割裂开。可刚才的饰演，却让他觉得自己就是戚白。
“大概是入戏了。”林澈被夏澄的情绪感染，“看来你很有天赋啊。”
“嘿嘿。”夏澄摸头傻笑，然后询问接下来的行程，“接下来去哪儿？”
“去我家吧，既然买了菜，就在我家吃个午饭如何？”林澈指了指车后座的几样蔬菜。
“恭敬不如从命。”夏澄应道，发动汽车开向林澈家。
本篇内容纯属我自己编得，对于一些具体情况我了解得并不透彻，如果与现实有出入还请见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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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一次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