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晟!”金逸然忙拉回喝止钱晟,“空口无凭,不可胡说!”
不知为何,便是适才那背影,金逸然觉得,林秀不会做这服用无忧丹之事。
“当真?”常枢长老敛了笑容,神色亦是凝重了下来,“钱晟,你是如何发现的?林秀,你可曾服用过无忧丹?”
身为执法长老,常枢长老自是不会偏帮。但事关无忧丹,常枢长老也断然不能当个和事佬便过去了。
“你放屁!”三师兄气得张牙舞爪,还是大师兄使劲儿拦着才没冲上去揍钱晟。
但大师兄拦着,并不意味着大师兄不计较此事。
“不知酉乾宗同门,可是有何证据么?”大师兄一边压着三师兄,一边问向钱晟。
大师兄看似客气守礼,眼中却是令人不敢不答的质问。
其实也不止是大师兄,四师姐听到这话停下脚步,不悦地看向钱晟,二师姐直接整个人都变得危险了起来。
林秀本是立于一旁,便如外人一般看着擂台上的众人。而此刻,看着琼癸宗众人,她神情微动,眼中似乎有了些不易察觉的细微变化。
钱晟被金逸然拽着,但还是拦不住那张倔嘴,他伸着脖子喊道:“这还需要证据么?看她刚才那……”
“我劝你,想好了再回答。”二师姐不知何时竟已到了钱晟背后,声音阴恻恻的有些骇人。
钱晟被吓得下意识一颤,但还是梗着脖子继续说道:“看她那突飞猛进的修为……”
“你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长老放在眼中!”常枢长老怒喝一声,威压所至,慑人三分,“噤声,放手!”
二师姐手下只是稍顿,直至端详片刻常枢长老神情,方放下手来。
“无忧丹?”于此众人皆静的间隙,林秀却是走上前,从袖中拿出一物,“你说的,是这个?”
林秀抬起手,只见她食指与中指夹着的青紫色药丸,赫然便是那无忧丹不错!
林秀自然是不认得这个的,但见众人神情反应,便已知晓答案。
钱晟喊道:“你们看,她果然……”
“有趣。”林秀收回手,捏着无忧丹,双目微眯,对着那枚小小丹药邪魅一笑,“小东西,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下一刻,林秀抬起手中药丸,命令道:“三分钟,我要得到它的全部信息。”
酉乾宗众人内心:轻蔑、嘲笑,想这林秀说的什么胡话,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酉乾宗众人表面却是:肃立、点头,齐刷刷应道:“是!小顾总!”
应完之后,他们自己都愣住了。
……不是,小顾总是谁啊?
不对不对,应该是说,他们在应啥呢应。
退一万步而言,他们从哪儿能得到这无忧丹的全部信息啊!
不仅是酉乾宗众人,就连钱晟都有些懵,他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这……这是你的解释?”
“解释?”林秀只觉得听到了何其可笑之事,“我尼古拉斯·慕容顾骐渊做事,何时需要对你们解释?”
少倾,林秀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不存在的手表:“还有三十秒。”
淡淡的语气,却像是令人生寒的死亡时限。
酉乾宗众人虽不知三十秒为何物,但他们莫名其妙地开始双手攥紧,低头,含胸,大有一副上修炼课时怕被宗主点到名的缩头乌龟模样。
林秀薄唇中冷冷地吐出:“……三、二、一。”
“回禀小顾总,属下已悉数调查完毕。”林秀数至最后一秒时,一位弟子从人群中干练地站了出来,手中托着一张纸,对林秀汇报道,“此药丸名为无忧丹,诞生于鬼医谷,诞生以来,从未出谷。三天前,它被我带出谷,与我一同混入承剑山酉乾宗。三日之内,此药一直伴于我身侧,直至半个时辰之前,我将它放于你袖中,意图陷害于你。”
弟子将那张纸递于林秀:“小顾总,这,是将它从鬼医谷带出的凭证,还请小顾总过目。”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啊?
居然,真,真得到这颗无忧丹的全部信息了?
而且,这是……不打自招?还招得如此……一脸精明能干的模样?
其实目瞪口呆的又哪里只是旁观者。
那递纸的弟子看似一脸冷静干练,实则内心早已是咬牙切齿。
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试图用力收回手——可是他竟然连用力都做不到。他只能维持着冷静的神情,平和的力度,将一切娓娓道来,和盘托出,就像是心甘情愿的一般。
若是操纵之术,他至少可以用力反抗,反抗不得,便是不敌,也就罢了。若是惑心之术,他此刻早已神志不清,又怎会如此清醒——如此清醒地看着自己这奴颜婢膝的丑态!
他亲眼看着林秀从自己奉上的双手中轻巧接过那张纸。
林秀迅速扫过那张纸上的内容,勾了下嘴角。
林秀根本没有过怀疑。
她下达的命令,从来都是绝对的。三分钟之内,她可以获得这小东西的全部信息。毋庸置疑。
众所周知,总裁的命令,无论多离谱,都绝不可能落空。总裁一句天凉王破能让首富瞬间破产,三分钟弄点资料而已,洒洒水啦。
“做的不错。”林秀随手掏出一块玉牌,扔给那弟子,“赏你的。”
那弟子收下玉牌,依旧只能一脸冷静,淡淡道:“多谢小顾总。”
但在双手触及玉牌的那一刻,那弟子内心却是一愣,以至于怒火暂顿。
这、这玉牌是……
“你是何人!荣华呢!”金逸然的一声厉喝,猛然打断此弟子思绪。
弟子低下头,只见金逸然的吟莩剑不知何时竟已指向那弟子的心口,似乎只消金逸然剑诀微动,长剑便会瞬间贯穿自己心脏。
金逸然的眼中,亦是冷静之下压抑的怒火。但却并非憎恶他人之怒,而是罪己之怒。
在此人坦白之前,他竟丝毫不曾察觉……荣华的身体,已被人夺了神识!
可那弟子却是全不见慌张之色。
相反,看着剑尖寒芒,他笑出了一声。
“不知道。”他全无惧色地对上金逸然的目光,眉眼间甚至是戏谑的、玩味的,“不过,你猜,你要是动手,你刺穿的,究竟是我的心脏,还是你家荣华的心脏呢?”
金逸然压下心中慌乱,面上渐显从容:“也就是说,荣华没死,对么?”
“嗯……”弟子单手搁于下巴,似是思索,少顷却又摊了摊手,“不知道啊。”
“你……!”钱晟看得又急又怒,若不是金逸然早一步于自己和那弟子周围设下屏障,钱晟此刻怕是已经不知死活地冲上去了。
“金逸然,你倒是善良,还想着保护别人。”那弟子看着周围屏障,除却可笑,几乎是全不将这小术法放在眼中的姿态,“金逸然,念在咱们也做了几日同门的情分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个世界,只有弱肉强食,保护他人,是愚蠢。”
说罢,那弟子催动灵力,显然是早有后招。
手掌翻覆之时,再次触及手中温润玉牌,弟子几不可察地一滞。
可是林秀……
“你在想我?”
那弟子心中刚提及林秀名字,林秀就突然出现在了那弟子面前。
“你,你怎么……”那弟子是当真愣住了。
林秀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愣住的。
总裁当然能听到别人的心思,不论是下属的腹诽,还是小娇夫不敢宣于口的爱意,或是小娇夫遇到歹人时绝望之前的求救。总之,只要有人在心中提及自己,她都能在下一刻出现在对方面前。
总裁的能力越强,倾听的范围和赶到的时间也会越快。诸如A市首富,倾听范围仅为A市,若是全国首富,范围便是全国。至于她,尼古拉斯·慕容顾骐渊,倾听范围,是一切。
一切能想到的地方,一切能到达的地方。
“区区一个下属,也敢在心中妄议总裁?”林秀挑眉,冷笑一声,“也罢,那便一起罚。”
而愣住的,也不止是那弟子。
“林姑娘,你……这屏障……”金逸然也顾不及再疑惑更多,“林姑娘,此人危险,你且离他远些,我来对付便是。”
林秀却是拦过了金逸然,看向那弟子:“刚刚,我赏过了你。但是,我还没有罚你。”
“有功,便要赏,有过,便要罚。你完成了我的命令,自然该赏。你陷害我,自然该罚。”林秀转了转手腕,复又抬头,目光寒气逼人,“再加上妄议总裁,罪加一等。”
多年来的生存本能,令那弟子嗅到了危险。
敌不过的危险。
那弟子看了眼手中玉牌,目光于下一刻变得果断,而后却变得有些迷离,便好似换了个人似的。
“想逃!”金逸然察觉,翻手将掌中真气打入地面,周围顿时激起一阵灵力震荡,令酉乾宗众人都晃上了一晃。
片刻之后,重归平静。
“穷寇莫追。”常枢长老摇了摇头,缓缓而道,“他以肉身凌迟增强了自己的精神力,这确实是我不曾料到的。”
肉身凌迟?
酉乾宗众弟子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确实,疼痛可以增强一个人的精神力,但是自己凌迟自己的肉身……这谁能想得到啊!
金逸然虽也为此人对自己的残忍的手段而感到惊讶,但却不必为此人而慨叹。
金逸然只是应道:“是,常枢长老。”
既然连常枢长老的缚灵之阵都困不住此人神识,便是追也无用了。
“荣华,你觉得如何?”金逸然拍拍荣华的肩膀,一缕真气探入荣华识海,确认是恢复了。
“宗主?”荣华一脸迷茫,“我……我怎么会在这儿?这是发生什么了……”
金逸然松了口气。
至少,保下了荣华。
而且,也算是揪出了内鬼。何况,还在林姑娘的帮助下,得知了无忧丹与鬼医谷有关这一重要线索。
还有那玉牌……
金逸然看向荣华空空如也的双手,微微皱眉。
那人消失的同时,林姑娘随手赏他的玉牌竟也消失了。只不过是林姑娘的随手玩物,可那人竟如此重视,竟是想尽办法地带走了。
这,究竟是为何……
金逸然心中有些不大好的预感。至少是令他不快的预感。
那人的神识,此刻早已逃出了承剑山。
今日有关林秀的这番变故,着实大大出乎他所预料,但幸好,做任何事之前,他都会先为自己预想出最残忍的死法,并为此做出充足的准备。
感受着□□传来的凌迟痛楚,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这是他提前下好的一步棋,他用来换取生命的筹码。
对他而言,重要的,只有生命,其他一切都不值一提。只要他不死,他就随时都可以从地狱的最深处——爬回来!
然而,就在他自我感觉十分良好之时,前方却突然出现一颀长背影,拦住了他前进的道路。
怎、怎会……
他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他只听说过以阵法术法收缚神识,可从未听说过神识还会被神识拦下,这究竟是……?
“想逃?”昏暗烟雾之中,那人缓缓转过身,冷冷一笑,“也得先问过我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