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闻竹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禹都说“不行”是因为停电了,浴室没法用。
他刚才慌乱之下,找了一个很离谱的理由。
阙闻竹不敢看禹都,唯恐他发现什么端倪,低着头从他身边溜走了。
进了浴室,阙闻竹才缓过神来,用浴巾狠狠摁住自己的脸。
禹都最近是怎么了。
再这样下去,他要掩不住心里的想法了。
哼哼,是觉得他们的关系已经定位,不管怎么越界,自己都不会出手是吧!!
阙闻竹气哼哼地想着,脑子里有许多想法,脸上却越来越红。
要是禹都在这,就会一眼发现,这个人只是虚张声势,其实根本没有勇气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吃完饭洗漱完,两人就各自休息了。
禹都还在病中,实在是没有过多精力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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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阙闻竹手艺太好,禹都吃完晚饭后这一觉,睡得深而绵长。
醒来时,外头天光已经大亮。
太阳高悬,好像没有下雨了。
禹都拥着被子坐起来,感觉身体轻快不少,昨天头脑发晕的症状消失了。
拿过温度计量了一下,确定是退烧了。
外头静悄悄的,也不知道阙闻竹起了没。
他洗漱换了衣服,来到客厅,客厅还跟昨天一样,吃药喝剩的水放在茶几上。
禹都顺手收拾了,去厨房烧水,做早饭。
他这房子虽然跟样板间一样,却是自己收拾的,平时也没有请保洁。只有长时间外出拍戏,才会请人来打扫。
他不喜欢别人入侵他的生活和世界。
可此刻,阙闻竹就在他的客房睡着,他没有任何被入侵的烦躁感,反而觉得安心。
好像有什么一直飘在半空中的东西,悠悠然落地了。
禹都把牛奶倒进锅里,看着升温后逐渐冒出的奶泡,不自觉轻笑。
他真是太傻了。
什么对方很纯良不忍心靠近,怕把他带坏……分明是从一开始就对人家居心不良,又不想把他跟以前认识的那些人混为一谈,自己想不清楚,就冷落拒绝人家。
这小孩儿啊,还是太善良了。
想清楚后的禹都心里难掩高兴,心情一直像是飘在天上。
又有点庆幸,当初拒绝阙闻竹时,凭着本能,没把人得罪透彻。
怎么会这样呢?
有点不可思议,又很是顺理成章。
禹都煮了牛奶,热了面包,又煎了两个蛋,做了三明治。
这才去侧卧叫阙闻竹起床。
昨天阙闻竹也吹了风,身体略有不适。
不到生病的程度,但蔫蔫儿的,不想起床。
他一时没想起这是在禹都家,只以为是在阙家老宅,阿姨叫他起床,他习惯性应了,然后把头埋进被子里,接着睡。
门外的禹都等了一会儿,都不见里面的人有动静。
他有点担心。
自己昨天生病,该不会是把病传染给阙闻竹了吧?
他又敲了敲门:“小竹,你醒了吗?”
里面没有动静。
禹都又问:“你不出声,我要进去了。”
仍旧没动静。
禹都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窗帘是关着的,光线昏暗,只能看到床上拱起一个包,一缕黑色的头发露在外面。
禹都走到床头,发现阙闻竹整个人都缠在被子里,要不是那一缕露在外面的头发,他甚至找不到头放在哪儿。
他蹲在床边,扒了扒被角:“小竹,醒醒。”
里头的人听到动静,不情不愿地拱了两下。
不会真是生病了吧?
禹都皱眉,心中升起一丝愧疚。
他掀开被子一角,想摸摸他额头的温度,谁料,这时阙闻竹刚好抬起头。
禹都正对上一双睡眼朦胧的眼睛,被子里的热气与潮气扑面而来,霎时间便惹来他的情动。
“唔……”阙闻竹似乎还没睡醒,眯着眼使劲看,才看清面前的人是禹都:“禹哥……我……”
他哼唧了两声,忽然意识到自己面前的人是禹都。
睡觉前的所有记忆迅速回笼,阙闻竹猛然睁大眼睛:“禹哥!”
禹都亲眼目睹了他从睡眼迷蒙,到猛然惊醒全过程,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暖的,是正常的温度。
原来不是生病,只是睡着了不想起床。
只是睡着的话,自己这个姿势就不太礼貌了。
禹都放开被子,站起身来,轻声道:“醒了吗?先吃早饭吧,吃完早饭再睡。”
阙闻竹害羞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小声问道:“几点了?”
禹都轻笑一声:“八点多了。”
居然八点多了。
自己居然在禹都家睡到八点!
禹都还是个病人呢,居然让病人叫他起床。
阙闻竹闷声道:“我马上就起。”
禹都笑看了他一眼,道:“不着急。”
说完,就出门去了。
临走前,还把房门给他关上了。
阙闻竹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回神。
总觉得……禹都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这种改变让他浑身发烫,连情绪也跟着高涨起来。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等这莫名其妙的情绪消退,阙闻竹才爬起来穿衣服。
外头,禹都已经布置好了早餐。
阙闻竹深吸两口早饭的香气,道:“禹哥,你的病好了吗?”
“好了。”禹都身体好,昨天感冒实属意外,吃了药休息一夜,已经好很多了。
他不爱在床上躺着,这种病,越是躺,病情就越严重。
“你吃饭吧。”禹都给阙闻竹拉开椅子。
阙闻竹还没完全清醒,顺势就坐下了,刚拿起牛奶,见禹都往客厅的方向去了。
他惊讶道:“禹哥?”
禹都把自己的那份端到客厅茶几上,道:“不跟你一个桌吃了,以免传染你。”
“哦。”阙闻竹呆呆应了一声,木木地把三明治往嘴里送。
嚼了两口,才后知后觉转过身去。
发现禹都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了。
茶几是比沙发要矮的,他坐在沙发上,够不着桌子,只能曲着腿,端着三明治吃。
模样有点憋屈,跟往日风光的他大相径庭。
阙闻竹看着看着,忽然发现自己笑了。
这也太莫名其妙的,他赶忙转过头,吃自己的。
两人各自用完早饭后,禹都原本是打算送阙闻竹回去的。
谁料,还没准备好出门,外面的雨就又下了起来。
与此同时,手机收到短信,气象局颁布了橙色内涝警告,还说几个小时之后,可能会有台风登录,让居民最好留在家里。
阙闻竹捧着手机,人傻了。
他只想送生病的禹都回家,谁料这一送,居然还被困在这里了。
餐桌的另外一边,禹都面露无奈,道:“看来,只能暂时留在这里了。”
两人都没什么事儿,大雨天冒着橙色预警出门,好像是有点奇怪。
阙闻竹安安稳稳坐下来,心里又有点不安,他仔细观察着禹都的神色,确定他没有什么不不满……甚至是高兴的。
心里的奇怪又多了一点。
而这时,禹都已经转身去放东西了。
过了一会儿,他从卧室出来,拿着一套家居服:“既然暂时走不了,就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吧,这衣服是我新买的,没穿过。”
阙闻竹接过衣服,小心看着禹都的脸色。
见他不懂,禹都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怎么了。
阙闻竹踌躇片刻,还是鼓起勇气道:“禹哥,我也不知道雨会变成这样,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禹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阙闻竹试探道:“我留在你家里,你会不高兴吗?”
禹都:“……”
笑容一瞬间就僵住了,禹都感到非常无奈。
让你当初拒绝得爽快,现在报应来了。
少年站在窗边,漆黑的眼眸中盛着狡黠,仿佛刚才那句话是故意的。
禹都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被看穿了,又觉得这只是巧合。
他才刚明白自己的心意没多久,阙闻竹怎么可能知道。
可动了的心,怎么能那么轻易平复。禹都明知此刻自己应该装傻充愣,漫不经心地接近他,让他习惯自己的存在后,再潜移默化让他离开不开自己……
可他忍不住自己的意动,朝着阙闻竹的方向走了一步,低声道:“我怎么会不高兴?我高兴还来不及。”
说完,他甚至没仔细去看阙闻竹的表情,便转身道:“去换衣服吧。”
阙闻竹忍不住撇嘴,真是有禹都一贯的强硬和霸道。
他拿着衣服回了自己的客房,坐在床上,没马上换衣服,反倒是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兴奋地蹭了一会儿。
不是他的错觉。
禹都的态度似乎真的发生了一点改变。
但不太确定,毕竟之前他那样明确的说过……
阙闻竹抬起头,兴奋得满脸通红。
不行,他要试试。
禹都还有点事,阙闻竹换好衣服后,他把客厅的电视打开,简单跟他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就去书房办公了。
阙闻竹也没事干,跟经纪人助理都报了平安后,就开始拿着遥控器频繁换台。
他许久不看电视,连怎么操作智能电视都不知道了,换来换去,终于找到一个没在放广告的频道。
频道里在播一部古装剧。
主演是禹都。
名字叫做权臣。
电视剧已经播到后半截,皇帝昏庸,权臣不得已推翻皇位,自己登基。
封建王朝中重视大统,权臣没有皇族血脉,被前朝老臣看不起。老臣们仗着自己资历辈分老,在各处给权臣使绊子。
他们认为刚登基的新帝会向他们妥协,谁知道权臣手段铁血,找了个理由把所有人都罢了官,空出来的位子换上自己的人。
屏幕中禹都扮演的权臣生杀予夺,气场全开。
阙闻竹看得移不开眼。
外头的雨不知不觉又大了,太阳被全线吞噬,光线昏暗得仿佛傍晚。
阙闻竹没开灯,在这样光线昏暗的环境中待的时间长了,思维不自觉就凝固了,人也昏昏沉沉。
他抱着柔软的抱枕,不知何时一头栽到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禹都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客厅的窗帘半掩着,外头光线昏暗,皮肤白皙的少年拥着抱枕栽到在沙发里。
柔软的沙发几乎将他整个包裹住,因为他的睡颜,让整个客厅都拥有一种舒适安静的氛围。
唯独……
唯独电视上播放的画面有点破坏气氛。
权臣的至交好友因为自己的一次计划被人谋害身亡,权臣悲痛欲绝,抱着好友的尸体,痛呼一定要找出真凶为他报仇。
禹都:……
他记得,这段剧情是投资人临时要求增加的,因为现在流行“磕CP”,他们的故事主体太严肃,投资人担心收视率没保证,便要求编剧增加一部分“流行的”“更接地气的”内容。
编剧倒是爽快,大手一挥,加了一个主角的至交好友。
两人不是爱人胜似爱人,是那种能牵着彼此的手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程度。
因为禹都的感情戏演得一直很尬。
又因为编剧在这段剧情上用力过度,导致剧情本身也很尬。
上线以后,这段成了观众最为诟病的部分。
也成了禹都不愿回首的黑历史之一。
一边是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美好少年。
一边是尬到脚趾扣地的黑历史。
禹都心想,还好,阙闻竹睡着了,没看到这个片段。
然而他却不知道,阙闻竹早已把这部剧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甚至还为权臣和他好友的“绝美爱情”流过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