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弟弟

毕方从昏迷中醒来后,第一时间去找阎悯,看见刑晓风一动不动地守在阎悯床边,居高临下地紧盯着阎悯的脸,与其说是盯,不如说是端详?打量?毕方仿佛被人喂了一口大瓜,默默地缩了回去,正当他期待下一口瓜时,却见刑晓风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阎悯的手背。没错,戳,就像一个小孩碰上个什么新奇的物件似的戳了一下。毕方大为不解,看见刑晓风一下一下地从手到臂,然后朝着阎悯的脸……

“什么?”

“真的!”毕方点点头:“幸亏我来得及时!啧啧,你以后跟他相处一定得小心!真是人不可貌相,年纪小小的就尽得他师父的真传。也难怪,毕竟无常大人的风流史是被天香楼编了一整套话本的。”

毕方口中的无常大人就是刑晓风的师父,司天监判官之一安无常。司天监除了正副使,各部侍郎和掌事外,还设有十位判官之位,其规制类似于冥府十大冥帅,能胜此位的都是术师中的翘楚,麾下全是精英。年轻时的阎婧曾任职于司天监,是当时唯一一位女判官,那时候不少人都认为她将来会是司天监第一位女正使。

阎悯仔细地回想一番,她和刑晓风除了联手对付柳氏兄妹,真没有太多交集。柳叶被救走后,负责擅后的也是和刑晓风同行的术师,他们二人再也没有见过面。要说来,阎悯还隐隐觉得刑晓风不太愿意和自己接触,这其中必定不会像毕方所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阎悯环顾四周,问道:“这是哪儿?他在哪儿?”

毕方把司天监追击结果告诉阎悯。那天司天监术师追击神祈,无奈那家伙是只长了翅膀的耗子,遁形得无影无踪。追寻无果,部分术师返回白水村,向村长寻了个地方作刑房,连夜审问慕馥盈,阎悯和毕方就被安置在村长家里治疗。

阎悯一听,立即翻身下床:“刑房在哪儿?带我过去!”

“怎么?你想亲手了结她吗?”突然,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

阎悯和毕方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微量颀长,穿着高阶术袍、腰系判官官牌的术师走进屋来。这人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长相俊美得有些妖异,一双桃花眼显得即多情又深情,的确是会被人写进话本里的长相。

阎悯眼睛转了转,拉了下毕方的衣角,郑重地行礼:“参见无常大人。”

毕方吃了一惊,没想到安无常会纡尊降贵亲临这个小村庄,急忙跟着行礼。

安无常眼底带着还没褪尽的戾气,十分不成样子地倒在椅子上,慵懒地朝毕方摆摆手,授意他退下。

“累死了,那女邪士骨头不硬,心眼倒不少,审起来还挺费劲。”安无常看向阎悯:“按理你该先去司天监报到,由管事的跟你谈过之后才上任。不过我有任务要交给你,所以现在过来跟你谈谈,走个过场。”

阎悯在听到“女邪士”就想开口,但听到“任务”二字又强压了下来,回道:“大人想先谈什么?”

“先谈阎婧吧。你对阎婧了解多少?”

“全部。”

“全部?”安无常笑笑,“那你知道阎婧跟我是什么关系?”

阎婧想了想:“大人十二岁对我娘一见钟情,为了追我娘考进司天官学院,但我娘第二年就进了司天监,大人又花了三年时间,成为她的下属……”

“咳咳……停!”安无常尴尬地咳了两声,神色变得严肃:“你可当年抓她的是谁?”

“两百年前,龙云国主修习邪术以致灭国,还破坏了阴阳两界相连的赤狱,以致百鬼倾巢而出。数百术师为防止阴气外泄舍身封印,还有部分术师身染阴邪变成怪物,待在黄泉之境永世受苦。司天监术师世代以解救先辈为已任,我娘当年自恃有才,又心高气傲,为达目的创修邪术,做了过界的事情,违反术师之责。她说过,这是她的错,若非大人,也会有其他同僚出手阻止。大人这些年一直与我娘书信往来,周掌院所得的医书也是你费尽心力找到的,这些我都知道。”

安无常:“周大人告诉你的?”

阎悯:“我猜的。”

“不愧是她的徒弟。”安无常笑笑:“你娘跟我说过,这些年她已经改主意了,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必为了她……”

阎悯单膝跪下:“大人,我毕生之志是为了完成我娘的遗愿不假,但我很清楚,这也是我的志向,若非如此,残月也不会认我为主。”

“行。”安无常勾了勾手指:“今天就先聊到这儿……”

“大人!”阎悯急忙开口:“我有事要问慕馥盈,请大人允许!”

“我来找你也是为这个事,慕馥盈开口要见你。她已经全无底牌,想见你应该也只是说一些令你痛苦的过往,何必如她所愿?”

阎悯垂下睫毛,眼下一片漆黑:“再痛苦的我都已经以历过了,有些过往我一定要问明白。”

这是一家村民地窑临时改成的刑讯室,虽然仓促倒也挺像那么回事。慕馥盈披头散发地倒在一片干枯的稻草之上,身上没什么血迹,看上去没受重刑,但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般,目光焕散地盯着一块要掉不掉的墙皮,眼睛半天都不眨一下。

阎悯走到她的后背,她才反应过来,挣扎着转过身,脚镣哗哗作响,双手碰地时巨痛钻心,忍不住缩了一下,露出手腕上的田字锁灵镣。

这是一种方形的腕镣,锁人时中间两条铁柱穿透犯人的手腕,形成一个“田”字,用以封锁灵脉,无法使用术法。

慕馥盈盯着手上的镣铐,扯着嘴沙哑地说:“你终于来了……黎家的叛徒!当年要不是老爷心慈,你早就饿死在路边,或者卖到青楼去了!一念之仁,竟养了你这么个祸害!”

阎悯不想跟她讨论仁或慈的问题,直截了当地问她:“你对我娘做了什么?让她打晕看顾她的同伴去见你?”

一想到这个,慕馥盈古怪地笑起来,仿佛身心舒畅:“我就怕你不问呢!哈哈哈哈……背叛我黎家的人,不会有好下场!我给她看了一个手环,跟你手上这个一样。哦不,不一样,你这上面刻了个‘一’吧?我给的那个,上面刻的是‘林’……哈哈哈哈……”

阎悯全身的血脉瞬间逆行,仿佛猜到了什么,闪身拎起慕馥盈的脖子,重重地将她摁在墙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慕馥盈被掐着脸发紫,但仍是笑着:“阎大人,你本家姓林,是吧?你有名无姓,因为爹妈不想要你,而另外一个则是有姓无名,因为他被姐姐害得快死了,以为不起名字鬼差就带不走他……哈哈哈哈……我说得对吧,初一大人!哈哈哈……”

阎悯的手不住地发抖:“我弟弟……你把他怎么样了?他在哪儿?!”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小女奉旨,缉鬼归案
连载中胖da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