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黑夜,傅沉柝并没有着急睡觉。
他等候着之前那个身影的出现。
他并不觉得寻常的人能够趴在他的窗户上,在深夜出现。
而且……
那个人居然还穿着和他们一样的病号服。
还有今天见到的那个医生。
他究竟是怎么死的?这家医院似乎隐藏了很多的疑点。
傅沉柝一直等到午夜。
却也一直没有等来那个身影的出现,反而迎来了另外一个人。
只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来的时候,身上还披了一件雪白的毛毯,仿佛害怕自己受冻似的。
他的脸蛋红扑扑的,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你怎么来了?”
傅沉柝的这句话好像把他问愣住了。
他的身影一瞬间僵硬在门口,甚至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动作了。
“白天不是你告诉我,如果我有什么问题的话,晚上可以来找你吗?”
宿雨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傅沉柝的床。
仿佛害怕什么东西。
然后猛地将还坐在床上的傅沉柝推到,让他躺在床上,自己则骑在他的身上。
宿雨往门外看了一眼。
然后猛得拉住被子,将两个人蒙的严严实实。
被子一蒙上两个人的身体,整个空间就只剩下黑暗了,此时傅沉柝和宿雨离的极近,两个人几乎紧紧的贴在一起。
“不要动,外面有人在巡逻!”
感受到了傅沉柝的动作,宿雨立刻捂住了她的嘴。
巡逻?
他没注意到外面有什么人的存在呀?
“巡逻?医生吗?”
宿雨摇了摇头,他似乎很抵触那个巡逻的“人”。
走廊里的灯都是熄灭的,整个走廊中昏暗无比,没有一丝光亮。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在这么黑暗的环境下走。
“不是医生的,好像是哥哥养的小宠物,我之前在哥哥的身边看到过他们。”
小宠物?
或许是猎狗什么的吧。
他可不觉得宿雨口中的小宠物是真的小,怎么说也会带一些攻击性。
“今天早上我说的所有的话你都不要相信,我没有病发,我之前跟你说的所有的话都是真相。”
宿雨的表情格外的认真。
他似乎对这个地方还留有忌惮,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
或许是因为来到这个医院,变成病人以后,宿雨都没有时间去剪头发,所以他的头发已经有一些长了。
这让他的模样更加脆弱。
“六个月前我意外变成病人,和我在一起的一些医生都变成了病人,我最开始甚至以为是做梦,我尝试与我身边所有的人说这件事情,但是这些医生没有人相信我的话。”
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似乎觉得很恐慌。
他的语言甚至有一些慌张。
“明明之前还与我相好的一些医生,当我变成病人之后,他们就好像完全忘记了我一样,他们甚至不记得我曾经也是一个医生。”
“我本来觉得这是一个噩梦,但这场噩梦还在继续上演,在之后的很多夜晚,我都在病人的面孔中看到了曾经医生的存在。”
宿雨抓紧了傅沉柝的衣服。
他的情绪波动十分大,甚至能看到他眼中所含的泪水和她颤抖的身体。
“他们对这些变化没有一点怀疑,他们甚至觉得自己就是病人,可在我的记忆里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也从头至尾都没有生过病。”
啪滴的一声。
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砸到了傅晨拓的脸上。
然后一滴两滴三滴。
“我好害怕有一天我自己也会忘记,我会忘记曾经的一切,我会妥协,认为他们所说的才是真话……”
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很糟糕的。
尤其是当这种奇怪的事情一点一点的继续上演,逐步推进。
而你明明感受到了这种变化的存在,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你,他们都认为你是生病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胡话。
明明你说的都是真相,但他们都认为你疯掉了。
他们没有明说这件事情,更没有表现出来,但他们近乎温柔的行为举动中更是告诉了宿雨,他在这家医院里几乎是孤立无援的。
“我曾经想过逃离这家医院……我,我觉得这里太奇怪了,我本能的对这里产生恐惧,但是——”
宿雨那双含泪的眼睛看着傅沉柝。
此时的宿雨好像误入险境的小白兔,他恐慌,他彷徨,却不知道如何走出这个陷阱。
这个医院好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无论他怎么走,最终只能回到原点,他越来越恐慌,试图向身边的小伙伴求救,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去帮助他。
“我走不出去这里,那扇大门……我推开那个大门的时候,外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堵墙。”
他在哭。
这只误入险境的小白兔哭得很厉害。
他跌跌撞撞,自己一个人走了很远,可是他找不到出口,找不到希望。
小白兔的身躯很瘦弱。
在这样负面的情绪下,他的身体不出意外地消瘦下来,傅沉柝甚至感觉在他身上躺着的只是一个骨架。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为什么这个梦那么长,求求你了,让我醒过来吧——”
傅沉柝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躺在他身上的这只小白兔。
他能够想象到这种恐惧。
仿佛世界都与你站在了对立面,你自己一个人,孤立无援。
“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恢复原样的。”
明明屋子里很昏暗,可他偏偏看得清宿雨,看的见宿雨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他仿佛真的陷入了一轮恐怖的梦中。
他向上帝祈求着,渴望能够醒过来,但是无一人聆听他的祈求。
或许是因为哭过的原因,宿雨的眼睛鼻尖儿都是红彤彤的,此时的他更像是一只孤立无援的小兔子了,他寻求着能够相信的人。
“一切都会正常起来的,我知道你没有生病,我相信你。”
待到宿雨离开了这里,傅沉柝才真的感觉到头疼,这个世界的疑团实在是太多了。
从俗语所说的话,他可以知道一些事情。
例如这个医院中大部分的病人,都是原本的医生,但是这些医生并不知道,了解6个月之前的变化的人,似乎只有宿雨一个。
如果宿雨说的是真的。
那么这座医院里的医生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医生,他们连是否是一个人类都不可知。
这些医生究竟是怎么做的?
他们又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到这一家平平无奇的精神病医院?
还有那个从头至尾都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的院长。
这个人仿佛对世界充满了恶意。
在鲜血中行走的次数多了,傅沉柝能够清晰的感知到,朴山宁对于生命的漠视。
他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可他几乎没管过医院里的各种事情,无论那些医生做出什么事情,他都视而不见,傅沉柝甚至感觉朴山宁将他们的行为当做跳蚤小丑一样。
朴山宁唯一管过的一个人是宿雨。
可能在这个医院里,唯一能挑起朴山宁注意的人,只有宿雨一个。
朴山宁几乎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到了宿雨一个人身上,他甚至不想给别人分半点目光,仿佛所有人的生命在他眼中不过蝼蚁。
“走廊上——有什么东西呢?”
突然想起刚刚宿雨说过的话的傅沉柝,突然也对那个黑暗无比的走廊充满了兴趣。
之前宿雨进来的时候,他就对这个黑暗的走廊充满了恐惧。
他说走廊上有东西在巡逻。
他也曾经宿夜未睡,去观察过走廊上有什么东西的存在,可那一夜他都没有发现有医生经过。
别说是医生了,从门上那边镜子向外看,甚至都没有经过的东西。
不管外面有什么东西,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金色的匕首出现在他的手中,成为了他最锋利的武器,傅沉柝紧握着匕首,轻轻地推开了门。
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下,傅沉柝却好像是得了一双猫的眼睛,在黑夜中可视物。
那黑暗的环境对于他的行动并没有半点阻碍。
傅沉柝几乎要把整个走廊从头走到尾,就差继续上下楼梯检查了,可惜走廊里并没有半点奇怪的东西。
难道都去休息了吗?
在这走廊里停顿了一会儿,傅沉柝似乎也懒得找下去了,便回了房间,人声轻巧的房门,似乎将房间内与房间外隔绝了。
里里外外两个世界。
两种不一样的风景在外面上演着。
在傅沉柝趴上床铺,盖上被子,正准备安安稳稳入寝的时候,楼上却发生了不小的事情。
同样外出查探的男人,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用力拖拽着,那边的动静很大,被抓走的男人用力的想要抓紧周围的一切,拖延时间。
但是周围除了地面,就只有墙壁了。
拖拽着他的东西,让这个男人感觉到了无比的恐惧,他的眼神中满是恐慌,可是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的嘴被堵住了。
黑乎乎的东西将他的嘴堵的严实。
他圆顿的指甲在墙上留下白痕,甚至用力到鲜血留在了墙壁上。
男人甚至不敢回头看,只是用力的向前爬去,只是这似乎是一个无用功。
这个男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他的楼层。
而这么大的动静,傅沉柝却丝毫没有感应到。
整个楼下听不见一点声音。
仿佛从头至尾都没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