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可爱朝着前方走去，变成人形的她穿着碎花连衣裙，一头长发随意披散着。
那气味似有似无。她需要用尽全力才能追寻气味的踪迹。
白色的东西从白雾中飘出来，萧可爱伸出手直接接住，白色的，小小的花瓣。她低头闻了闻，淡淡的香气，同时也是她刚刚嗅到的似有似无的气味。
萧可爱心中狐疑，哪儿来的花瓣？
进入这个副本以来，除了白色的雾和灰色的泥土外，她就没有见到其他任何东西。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的不是她带进来的其他物品。
花瓣是从哪儿来的？
她捏着花瓣在鼻尖轻嗅。白色的花瓣小小的，也就绿豆大小，若不是萧可爱眼力惊人或许注意不到这个小家伙。花瓣的形状也很普通看不出是什么花。
她眯起眼在风中细细搜寻。气味难以辨别方向。她闭眼搜索许久才抬起脚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
虽然辞哥哥没有说，但她从他说话的语气中也猜到赵姐姐的状态不会很好。妈妈说过，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脆弱到需要依靠什么才能够活下去。
在这种地方，人类是会崩溃的。
她不会。
她是神明大人赐予人类的礼物，她是星火小队的队长。他们说她是降临此处的希望，无数次打破束缚的规则，开辟新的道路。无论什么副本，她都可以逢凶化吉。她坚信，这一次也可以。就像曾经做过的无数次一样，她会成功的回到游戏大厅，带着赵姐姐一起回去。
他们和她说好的呢，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的。她也不会丢下他们的。
她大步朝着前方，从未有过迟疑。
时间转瞬即逝，辞云安的脸色越来越差劲。由于的周围的环境一成不变，所以他们并不能通过赵玉柔的视角判定副本的时间变化，但显然赵玉柔的状态一日比一日差劲。
这并不代表赵玉柔的无能，相反她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让人觉得惊讶了。
“赵玉柔，尽快出来。”辞云安催促道。
赵玉柔的脸色极为难看，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也感觉不饥饿和口渴，甚至感觉不到困意。现在的她处于这样一个混乱的地方，失去了对时间空间的感知，无人可以依靠，甚至连身为人的正常生理都没有。肉|体无需休息，但精神已经到达了极限。
只有到这个时候，她才会躺下来休息一会儿。有时候会休息很长时间，大脑一片混沌，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有时候就像是一闭眼就醒了过来。
大脑传来尖锐的疼痛。之前，她还试图用疼痛让自己的清醒，可如今疼痛如影随形，大脑却一日一日混沌。
她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停下来一遍遍告诉自己是谁，告诉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她已经知道这个副本的情况。
这个副本真的如那些玩家说的那样，什么都没有，一个人走在这片虚无空间，不知岁月，看不见尽头，如同身无定处的漂泊孤魂。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存在会一点点消失，先是他们留下的痕迹，之后便是他们对自己的认知。他们会逐渐遗忘有关于自己的一切，痛苦的、快乐的、美好的、糟糕的……那一切切属于自己的从大脑中一点点消失，直到他们连自己的存在都全部忘记。
到那个时候，他们就会彻彻底底的消失。
存在是什么？空间赋予一个物品存在的位置，时间赋予物品不断变化的生命，记忆是物体彻底消失后唯一能够证实他存在的证明。
在这片虚无空间，一个人的存在会被吞噬，彻彻底底消失不见。
但不会完全消失的。
赵玉柔坚信这里有破局的关键，只要自己还记得自己就不会被完全吞噬。游戏空间内的玩家依旧记得消失在这个副本的玩家。所以这个副本是没有办法去影响其他玩家的。游戏大厅的人会记得她。
最重要的是，她不是孤身一人进入这里的。
萧可爱不会那么容易被这个副本影响，她会记得她。只要她记得，她的存在就不会彻底消失。
赵玉柔看得明白，所以即便状态不好，她也绝对不会离开这个副本。她会证明自己的能力，拿到更多话语权。当然她不能彻底依靠萧可爱，她需要保证自己能够坚持的足够长久，久到萧可爱成功破局。
她相信自己的能力，也相信萧可爱的能力。
休息的时候，她常常梦到了过去。
赵玉柔的有一个不幸的童年，这份不幸的童年只占据她人生中小小的一部分，大部分时候，她是完全想不起那些过去的，甚至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自然幸福，即便有那样的父母，她的人生也没有收到太大的影响。她早就在自己的努力和老师的帮助下脱离了那样的家庭，拥有别人都不敢想象的美好未来。
当年的事情闹大后，整个村子都是她的流言蜚语。他们惧怕她的狠劲，却又毫不客气地抹黑她。什么难听的谣言都敢传出来。学校里学生就有一部分是从村子里走出来的。谣言自然也传到了学校。
赵玉柔初中的时候被排挤的很严重，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什么是霸凌，只是举起了拳头保护好自己。他们欺负她，她就毫不犹豫地打回去。他们敢污蔑自己，说自己是出来卖的鸡，她就拿着板砖冲进那些人的教室将他们砸了个头破血流。他们想要欺辱她，她趁着天黑敲晕他们，将他们扒光绑在操场上……
自从打了亲爹之后，赵玉柔就有一股常人没有的狠劲，天不怕地不怕。当时的班主任都有些怕她。面对前来指责的家长，校长想要省事逼她退学，她拿着绳子就要吊死在校长家门口，校长不让她靠近自家之后，她拿着绳子就要去公安局上吊。
谁都怕她，谁都避她三尺。
她不在意，她知道她一无所有，所以要豁出去才能够活下去。她也不在意那些人的看法。一直资助她的老师一脸同情地看着她。她不怕她，她说这不是她的错，是这个社会逼得她一个可怜女孩到这个地步。
只要她不怕自己，她就毫无畏惧。
父母没有给她的爱和安全感，老师全部给她了。
赵玉柔缓缓睁开眼。记忆中老师的名字和面容已经模糊。但她坚信她存在的痕迹不会消失，正因为有她的存在，她才能够活下来，才能够成为现在的赵玉柔。
她是她存在过的最好证明。
已经被折磨到麻木的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是啊，她是她存在过的最好证明。
一个人不是单独存在的，自出生起就和其他人有了联系，这些联系交织组成了他们自身存在的证明。
老师说过，一个人活成什么样由自己决定。
同样，一个人的存在也由自己决定。
副本又如何，就是诡异副本也不能抹杀她的存在。
“赵玉柔，你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陌生。她知道自己在一点点遗忘自己的同伴。她现在需要想几秒才能够想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或许再等一段时间，她就会忘记这个声音的主人，甚至忘记这个声音。
赵玉柔并不惧怕孤独。从初中开始，她常常一个人度过。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默契地去忽视她的存在。他们害怕她，不敢招惹她，便选择当她不存在，不去招惹，不去接触。
那时候她总是一个人，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宿舍，甚至没有人会和她说话。一个人的日子枯燥难熬，却可以好好活下去。而且，她也不是完完全全的一个人，一直有人站在她的身后支持她。
“辞云安。”她喊出了他的名字。
辞云安有些意外。他能够感觉到赵玉柔状态越来越差，甚至又认不出他趋势。他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程度，她还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力恢复片刻的清明。
“怎么了？”他问。
“那个女人是谁？”或许是精神到达了极限，也或许是这个副本太过危险，没有全然的把握，赵玉柔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要问的话。
游戏大厅的玩家闻言纷纷竖起了耳朵。我靠！这么劲爆，他们就说青云小队的这三人关系不对劲。这该不会是什么替身的剧情吧。
辞云安抿着唇没有回答。
曾经的记忆涌上心头，其中就包括赵玉柔来到游戏空间后的记忆。
“那时候你救了我，完全是因为我和她很像吧。你明明不想救我的，却改变了主意。我真的和她很像吗？”赵玉柔一字一句说道。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鹤青枫有自己的秘密，赵玉柔也有，只是相互久了，太过熟悉，对彼此的秘密有所猜测。只有辞云安将自己的秘密隐藏的好好的，不让人任何人探知，零星的线索更让人好奇。
“你对我的教导和保护是因为她吗？”赵玉柔继续问道。
赵玉柔和辞云安之间并无丝毫男女之情。对赵玉柔来说，辞云安是统筹全局的队长，是教导她的老师，唯独不会是她的心上人。这人太过糟糕，和他在一起迟早被歧视。再说了，和他在一起，还不如看他和鹤青枫在一起呢。
就在所有人以为辞云安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是。”
辞云安从来不是善类，也没有救人的爱好。赵玉柔是他进入游戏空间后第一个出于本心救的人，无关利益，无关算计。单纯的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你长得不像她，但气质像。”辞云安说道。那人的模样仿佛就在自己眼前。她们出身不同，境遇不同，但都是泥沼中开出的坚韧花朵。
赵玉柔笑了，丢下一句，“你给老娘我等着！”
辞云安嘴角微扬，“好，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