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种奇怪氛围里,黑色大G朝郊外水库驶去,王清正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观察老板和小白脸两人间的气氛,越是观察,越想吐槽。
他老板疯了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勾引年轻人!小白脸看不出来他还看不出来吗?说好的只是给一个教训呢!再这么下去,把人掰弯也不是不可能...
相比赵锦楼的泰然自若,邵宁此刻状态就比较紧张了,大约局促使然,明明选座位时无比听话,此刻却紧贴一边车门而坐,后座两人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
赵锦楼专心摆弄着鱼线,没有再去逗邵宁,就像看不出邵宁故意离自己那么远,贴心不拆穿年轻人的紧张。
王清正未免对邵宁生出一点同情来,老男人撩完装无事发生,留年轻人一个人窘迫,这谁能受得了?既然答应帮邵宁离开他老板,他自然要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假装咳嗽两声,他通过后视镜跟邵宁搭话解围:“赵总调个子线你看得这么认真,你也会钓鱼?”
“不,我,”邵宁抬起头,下意识否认,但从后视镜里看到王秘朝自己使眼色,立马心领神会,望向一旁神色专注的金主,有些犹豫问,“叔叔,你钓鱼厉不厉害呀?我看了半天都没有看懂这些线的作用。”
王清正知道自己发光发热的机会来了,正要顺着邵宁的话吹捧老板,还没开口,却被打断。
赵锦楼将调整好的子线收起来,在后座问秘书:“你能不能看路?”
“... ...”作为忠心老臣,王清正当然能听懂老板话里的‘潜台词’,老板的意思是:你能不能闭嘴?
等到车里话最多的一个人安静如鸡后,赵锦楼转头看主动跟他说话的小棺材:“坐过来一点,我以为这一路你不会跟我说话了。”
此言一出,邵宁的脸又开始爆红,他总觉得哪个环节出了错,明明被强行包养的是他;一直想办法逃离的是他;现在几次三番对着人家金主脸红的也是他!
莫名地,事情一路失去掌控,就像被人操纵着,故意让他进退两难。
邵宁甚至开始恼羞成怒起来,心里一部分认定这就是金主给的教训;另一部分却怀疑自己想多了,毕竟目前为止都是他主动敲别人房门,他主动借衣服穿,他主动去送钥匙;反观金主?赵锦楼‘包养’他后,既没有威逼利诱,也没有言行骚扰,甚至还能心无旁骛邀请他去钓鱼!
想到这里,邵宁警惕起来,只不过这警惕是对自己,他没有像之前那么听话挪过去,而是慢吞吞反问赵锦楼道:“您是不是在笑话我?”
“没有,”赵锦楼摇头否认,知道小棺材从五迷三道的状态脱离、变得警觉起来,他开始换个方法诱导,“我只是看你似乎很害怕。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胆大包天,所以你害怕的肯定不是我。那让我猜一下,你在害怕什么?”
当然是害怕和你肢体接触!然后胡思乱想!
邵宁心里如是吐槽,他放松身体靠过去,几乎和金主腿挨着腿,面上恢复最初的游刃有余:“这样够近吗,叔叔?”
赵锦楼目的达到,见好就收,不打算把人逼太紧,因而没有继续说自己的猜想,他任由邵宁赌气般紧挨着他,一如刚才紧挨着一边车门。
见金主已经看向窗外,沉默的纵容宛如打发小朋友,邵宁也开始觉得自己行为有些幼稚。为了掩饰尴尬,他换了个问题问金主:“叔叔,我们今天去钓什么鱼?”
这问题问得着实可爱,就连前座一直闭嘴开车的王清正都忍不住了,正想说野生水库鱼种类很多谁知道能钓上什么鱼来,一对上后视镜里老板的眼神,他当即决定继续装哑巴。
“什么鱼都行。”吓退属下后,赵锦楼开始忽悠起小棺材,“反正不能空手而归。”
“那万一钓不到呢?”邵宁果然被勾起好奇心。
赵锦楼噙笑看他:“钓不到草鱼就钓鲤鱼,钓不到鲤鱼就抓鲫鱼,抓不到鲫鱼就掰人家玉米,实在不行,到时候趴水库边喝口水再走...”
“啊这...”邵宁先是愣住,反应过来后立马意识到金主又在逗他,当即真的恼羞成怒,皱着眉头没再说话,决定到目的地前都不搭理对方。
十分钟后。
王清正从后视镜里瞥到在老板怀里睡着的人,欲言又止,忍了半天后,还是没忍住:“怎么还睡着了呢?我早上就想问他昨天晚上干嘛去了,赵总你要不把他推开吧,应该还挺重的。”
然而他老板只是看了一会儿怀里熟睡的人,还帮年轻人调整了睡姿,再抬头看王清正时,资本家人设不倒,语气依然无情:“开你的车。”
邵宁醒的时候,车上只剩下他一个人,身上还盖着一件米色防晒服,残留有金主气息,类似松柏一样的冷淡香气。
他下车后发现大G停在一片开阔的野外草地,周围有齐膝高的绿芦苇,也有不知名的野草野花,王秘在车外似乎在等他,见他醒了,于是没好气道:“你终于醒了!这里蚊子多得要死,老板还让我在车外面守着你,怕你醒来后找不到人。我说你今天是干什么来的,还记得自己带着任务吗?”
被噼里啪啦一通数落,邵宁确实有些心虚,好不容易想起自己带着什么任务后,他底气不足问王清正:“王秘,你的消息准不准呀,万一我惊跑了你老板的鱼,他不赶我走,反倒想起来把我沉江怎么办?”
“你放心,那不能,”王清正信誓旦旦,“你要是被沉江了我去捞你。”
说完一指几十米开外搭起的钓台,交待道:“今天你就去烦他,把鱼都吓跑,完事他指定烦你。”
“哈...哈,”邵宁尴尬笑了两声,心想,万一就是派你把我沉江怎么办?
磨磨蹭蹭搬着小马扎走到金主身边时,赵锦楼侧过脸看他:“醒了?”
邵宁点点头,放好小马扎,注意到水里的鱼护还空无一鱼后,跟他并排坐在一起。安静的气氛持续不到五秒后,邵宁提出第一个要求:“叔叔,我要喝水。”
赵锦楼放开鱼竿,把自己的保温杯递给他,同时叮嘱:“只有茶,有点烫。”
说完又将注意力放回水面,这个水库他来过几次,地形很清楚,里面鲤鱼和鲫鱼多,刚才打窝时还看到三斤多四斤尾巴很红的鲤鱼。
鱼漂在水面上下浮动,是鲫鱼的信号,他一边组装抄网,一边耐心等待鱼获。
一分钟后,邵宁的声音冷不丁再次响起:“叔叔,你用的什么香水?闻着像松柏的味道,很好闻。”
他的问题让一直关注水面的赵锦楼注意力被拉跑,怔了一下后,很快回答:“撒丁岛。前调有点呛,中调、后调就是柏树跟雪松的味道。”
得到答案后,邵宁又安静下来。
但这种安分没有持续多一会儿;眼见水面上鱼线忽然绷直,鱼竿弯曲,金主跟着站起身,不远处干净的水里有条大鱼拼命往深水区扎,鱼线切水发出阵阵嗡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邵宁手撑着脸也跟着看水面,他故作平静问道:“叔叔,你是不是喜欢我?”
‘咔嚓!’一声,金主手中的鱼竿骤然崩断,断的那截落进水里,迅速被大鱼拖走消失不见。很快,水面又恢复了安静。
邵宁也被这变故惊呆了,王清正赶紧去看老板,以为老板要发飙,正准备拽着小白脸把人带离,却发现他老板无比淡定。
破天荒的,生平第一次断杆,竟然没有发火。一脸平和,简直不像个万恶的资本家!
赵锦楼深深看了邵宁一眼,似乎猜到什么,见小棺材无措回望自己,他忍住不笑,假装严肃道:“...鱼竿断了,鱼也钓不到了,本来是咱们今天中午的午饭,要不你饿肚子吧。”
此话一出,成功将邵宁从不安中解救,虽然不明白他的金主为什么完全不像王秘描述中那样,但至少了解到对方对自己足够宽容。
基于这种偏爱,他贪心地想要得到第三个问题的答案,于是鬼迷心窍般又问了一遍:“您陪我一起饿肚子吗?叔叔,你是不是喜欢我?”
话音落下,金主捏着他的下巴,认真端详着,没有马上说话,就像在打量一个漂亮的小东西。
目光对上时,邵宁几乎要以为接下来会是一个吻。
他差点忍不住闭上眼睛,可到底害怕自作多情,也承受不了一丁点嘲笑,所以只得执拗与金主对视,试图在那双有神韵的凤眼中寻得蛛丝马迹。
终于,他听得一声轻笑,浮光掠影般落在耳边,就像稍纵即逝的叹息。
赵锦楼松开了他,后退一步,似乎拿邵宁毫无办法:“对,喜欢你,这样说你会高兴吗?”
“高兴。”邵宁移开不知所措的目光,心里却明明白白知道,对方在撒谎。
但是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