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绘?确实有些意思。”王之薇看着这流光溢彩的漆器点头,“青辞姐姐,你看看,喜欢么?”
杨青辞也是出生世家,好东西也见过不少,这莳绘却是闻所未闻,本能得给了王之薇一个眼神。
王之薇眨眨眼——“咳咳,还行,东西包起来,送到我府上,哦对了,之前那三件也一道包起来。”
两人回到王府,元宝楼的东西也送到了,王之薇撑着闹到看着眼前的春日莳绘螺钿梳妆匣,感叹道:“这东西还挺贵的啊。”
“这工艺确实少见。这般少见的东西,来路定不凡。”杨青辞看着这梳妆匣,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骛远先生见多识广,说不定知道此物的来历。”
“那写信给骛远先生吧。”王之薇摆弄着那顶百鸟牡丹冠,明明在掌柜那嫌弃得不得了,这会儿却是爱不释手,“这真是玉真君戴的那顶么?这纯金的竟然也不重啊!”
杨青辞看着王之薇无奈得摇摇头,此时她脑中想的大概都是这冠要搭配什么样的衣服,配什么样的首饰。事不宜迟,杨青辞马上修书一封。
杨青辞这边有些束手无策,盼着苏邢那边有些进展,然而苏邢到了金陵却道:“龙头什么都不肯说。”
杨青辞叹了一口气:“辛苦了,若是龙头是轻易会开口的人,他也做不到如今这个地位。”
苏邢并没有因为杨青辞的安慰而轻松,反而更加凝重:“审讯的时候,我给龙头用了致幻的药物,他在意识迷茫的时候说出了一句话:总有魑魅魍魉想陷害他,但是马上他就会颠覆江南的统治,制定新的规则。”
“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邢摇头:“这是在药物和精神折磨双重作用下说出的话,可能只是龙头不切实际的臆想。”
“若是你觉得这只是龙头的臆想,你也不会放下审讯,如此着急得来金陵。”
苏邢被杨青辞看出了想法,不禁笑了:“大嫂,如今你是越来越像大哥了!不过话说回来,风雨楼已经查到了龙头的背景了。”
苏邢将资料递给杨青辞,上面的字不多:“白芦十八淀龙头,原名魏五,出生在浙江的一个小渔村,排行第五,家中因为贫困,将他过继给一家无子嗣的亲戚,那家人对他倒是不错,可是没想到第二年,继父就有了孩子,他被卖给船妓的老板,之后自己逃走,不知所踪。”
“是的,魏五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改名成魏龙,还认了当时的盐老大做义父,做起来了私盐的生意。很快他取代了他义父,势力遍布江南水路,水上什么生意都做,成了现在的江南龙王。”
“这中间是查不到么?”杨青辞看了一下,魏五的小时候几乎是受尽了苦楚,所有人间美好似乎和他都没有什么关系,然而当魏龙出现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变了,他依旧毫无根基,但是他变得野心勃勃,心机深沉。
“查不到,这几年,魏五似乎就凭空消失了。”
杨青辞忽然想到什么,道:“你可知我最近在查金陵林家,我记得之薇说过,林久娥的叔叔林金元最先就是贩卖私盐的。魏龙也是贩卖私盐的,而且一人就占了江南水路所有的生意,难道这两个人会没有关系?”
“不错!这两人必定打过交道,而且林金元的生意可不小,魏龙愿意分给他这么大一块生意,必定交情不浅!”
本以为林金元会比魏龙好查,然而查到的东西却是让杨青辞和苏邢更加奇怪:“林金元,林家庶出私生子,从小在家中不受重视,林家仆役都比他过得好,后来被拐走,卖到妓院,做龟公,然后自己逃出妓院后不知所踪,再出现的时候,开始做些私盐生意,后来走商,捡了元宝阁。而且,林金元和魏龙,不认识。”
“不认识……也是忽然消失,再出现整个人都变了,这样相似的经历。曾经我以为是魏龙自己的野心,想搅乱江南的安宁,如今看来,这背后似乎隐藏着更深的东西。阿邢,我们要马上抓住林金元!”
苏邢也明白事情越来越严峻:“大嫂,放心。”
与此同时,骛远先生的飞鸽传书也到了。骛远先生在书信上道,莳绘技术来自东瀛,曾经有一只莳绘木盒作为东瀛贡品进献给皇帝。
杨青辞和苏邢对视一眼,之前的猜测在一步步应对。“我怀疑江南有东瀛人。”
“江南有东瀛人……前些年边境不稳,东瀛人也时不时爱添点乱,好在浙东水师一直未曾懈怠,不行,这件事我要回信给大哥!”
杨青辞迟疑一下,心中担忧,天下事离不开楚雪竹,楚雪竹要管着天下事,可这天下事哪有断过,他便只能不停劳神伤心。杨青辞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可是这些事只有他能周旋。
“好,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先盘查起来。”
“盘查?你是想盘查江南人口?”苏邢奇怪得看向,“这可不是江湖势力就能做到的啊!”
杨青辞闻言倒是一笑,“如今我们待的地方便是金陵王氏嫡系,金陵郡守出自王家;以仁的父亲便是越州杨家家主,还有杭州李家,再者徽山书院的学生便天下,江南的官绅大半都是师从徽山书院,你说我能做到么?”
苏邢目瞪口呆,江南世家强大,但凡说得上名号的官绅,多半都是出自江南世家,这势力要是盘起来,怕是风雨楼也比不上。好在江南世家也不是浪得虚名,江南在世家的把持之下,未见纷乱反而比起后周其他地方繁盛安定太多,倒是免去了楚先生很多烦恼。如今这庞大的势力竟然和杨青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愧是嫂子啊!”
杨青辞理了理长长的袖口,浅笑着移步也去写信。
这时杨以仁那边也传来消息,还真被他们找到一些奇怪得地方,他们发现有一处窑,这窑多年未开,但是却有瓷器时不时运出。不过这里也只是一个中转站,白芦十八淀的人将东西运到此处,再由人从这里假装采买,运到金陵。过手的人都是些下人,知道的也不多。
“这些人处处都安排了不知情的人参加更加各个环节,这般紧密的布置显然不是几个月就能弄好的,东瀛人部署良久,狼子野心。”苏邢道。
杨青辞沉思道:“还记得之前在白芦十八淀得到的那封东瀛字么?”
“当然记得!”
“我始终疑惑,信中提到了精铁矿,这东西肯定对东瀛人十分重要,可是实际上之前灭了林家满门,包括追杀林雅音的势力,并没有白芦十八淀的势力,东瀛人明明如此在意这些,为什么会没有动手呢?”
苏邢忽然道:“大嫂,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东瀛人在意精铁矿,我们不如放出精铁矿的消-息,引君入瓮,再一网打尽。”苏邢摸摸圆圆的下巴,“如今龙王被我们抓得消息还没有泄露,对方又找不到龙王,很有可能会亲自动手。”
杨青辞皱眉,总觉得自己有所疏忽,但是对方藏头藏尾,也只能这样引他们出来了。“好,不过万事小心。”
“放心。”苏邢看了看舆图,在一个位置上点了点,“就这里吧,连云峰,崇山峻岭适合设伏,我先安排几个人假扮矿工,在那边挖几日。东瀛人和白芦十八淀合作,除了龙头,想必还安排了人,就放消息到白芦十八淀,看看能引来什么牛鬼蛇神。”
苏邢行动很快,不过几天就布置好了一切,再悄无声息得让文松先生将消息透露给白芦十八淀。
等杨以仁、王远忙完赶到金陵,已经有人在苏邢布置的地方打探了。
“郑夫子,那边倒是没什么消息,不知道怎么样了。”杨青辞和几人守在山脊处,看着几人在山谷旁左顾右盼。
“郑夫子去的是湖广一带,路途更远,想必会慢点,师父,无需担心。”杨以仁安慰道。
苏邢指着那几个影子:“这已经是来得第三披探路的人了,我特意让人运了一些精铁来,还吩咐人扮做官兵守着,让这戏更真,不怕这些人看出来。”
“门主,你们要不先下山休息吧,这儿我守一会儿。”王远道。
杨青辞点头,探路的人还在,东瀛人一会儿还到不了,他们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养精蓄锐。